李如卿看著他二姐，眨了眼，問：“二姐，你今天不是也去了嗎，怎么我沒看到？”

李如鴛喝了口茶，暖暖胃，也定了定想笑的情緒，極力忽視對面某人的使眼色，才道：“去是去了，可能是人太多，弟弟你沒看到吧。”

齊白洛悄然呼出一口緊張的氣，感激地看向李如鴛，差點沒把她又逗樂，這齊公子真是。

李如卿有些不信，看二姐這莫名其妙的表情，肯定有什么，但二姐顯然不想多說，才轉向神情淡然的十三，擔憂地問：“二姐不是有十三交待的事嗎，是什么，可以說嗎？”

顧吟看了眼臉上微微尷尬的李如鴛，搖搖頭，并不多言，李如卿頓時有些喪氣，巴巴地盯著顧吟，小六面色一沉，一雙眼如光射寒星略帶警告地射了過去，他不喜歡這李如卿。

李如卿巴巴的表情一僵，感到背后涼涼的，又是今天白日的那種感覺，現在更為明顯，這叫小六的人是十三的什么人，眼神好可怕，他沒惹這人吧，李如卿眼神閃爍微微犯嘀咕。

見李如鴛和顧吟都不愿多說，齊白洛也不會一起問，只是不知道那天這兩人到底說了什么，明明之前這李二小姐的態度那么堅決。

齊白洛微微側頭看了她一眼，她在那時不見了，想是去辦十三交待的事吧，又見李如卿喪氣的模樣，不由得意，病秧子的不幸就是他的幸，病秧子不開心他就開心，嘿嘿。

許是被齊白洛深切注視的目光惱了，李如卿抬起頭來，對齊白洛怒目相視，“今日怎么也不見你呢，齊木炭，不會是膽小怕事躲在哪里了吧？”

齊白洛差點就跳起來了，膽小怕事，他齊大爺就沒怕過誰，好吧，這話在此時此地說出來都會心虛，但為了他的形象大計，他齊大爺決定暫時不和此人計較，特別違心地對病秧子笑瞇著眼，“病秧子啊，我可是一直都看得到你的，你說這話未免也傷人心吧，也虧得我今日在賽場上一直關注你。”

李如卿怒了，惡寒了，惡狠狠地指著他，怪叫一聲，“我靠，齊木炭，你還能不能再惡心點。”

“唉，病秧子你太傷我心了，今日你在梅花會上如此光芒四射，我是真的很敬佩啊。”齊白洛故作傷心擦淚，說得半真半假。

咳咳，李如卿有點心虛，沒有搭話，倒是李如鴛聽了有些奇怪，正要問時，李如卿便過來拉著她，二姐二姐地喊，說是有什么話忘記說拉她頭也不回急急地走了。

齊白洛有些奇怪，不解，也沒想起今日顧吟會對他的暗中傳話是否也會對李如卿如此，看病樣子不搭理他的樣子，以為是病秧子不屑與他說這些，想到這里，齊大爺怒了，明兒個他要閉關閉關！絲毫沒想到他誤解了病秧子……

顧吟見了這番，有些好笑，齊白洛和李如卿真是兩個活寶，真般配，嗯，不自覺眼里染上了笑意，小六在旁邊看著，勾了勾唇，十三開心他便開心。

談話過去，李如卿和李如鴛姐弟相繼離開，齊白洛看著院中的兩人，很識趣地在某人的威懾下也回了自己的房間，顧吟看了看小六，見他沒有什么動作，便轉身進了房間，還未關上門，就看到少年跟著踏了進來，顧吟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小六走上前，微微抬頭看著十三，對于現在的這種身高有些無奈，誰叫十三現在比他大了幾歲，身高也高些。

不過，這有什么關系，男子一到了年齡便會有增長，身高自然不是問題，以前經歷了那么多的事，本以為就此死去，在死之前他就發誓下輩子不要為仇恨所活，卻沒想到一覺醒來，他活過來了，還遇到了她，第一眼，他就知道了他此生必須活著。

他的眼神像是在回憶什么，悠遠似綿長，就這么怔怔地看著她，她讀不懂里面的情緒，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在心間悄然爬上，只知道心里的某處不再如以往。

她知道小六有他自己的故事，但除了那點，她不想知道，不知道他此時前來會帶來什么，當初救他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也許是那相似的眼神，滿懷恨意卻不甘不屈，即使快要死去也驕傲如往，亦或是那快要離開塵世的解脫，還有點什么別的，不像是一個幾歲大的孩子身上能有的，就像前世的她，那么，救了又有何妨。

顧吟看著他，淡淡地打破沉默，“為什么要來？”

白日里沒問，但現在想問了。

小六回視凝看，眸子柔和點點，反問道：“想來就來了，難道十三不想我來？”

“你不該來。”

小六眼中有絲怒氣，轉瞬便消失不見，帶著一絲埋怨很肯定地說道：“十三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難道你忘了，我的命是你的，你別再想丟下我。”

顧吟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之前她早日下山，自從知道了他的身份，她就不想與他有太多牽扯，小六看她沉默知道她在想什么，有些惱她在意太多，“如果你擔心的是我的身份那我告訴你你大可不用擔心，那于我來說只是一個不相干的名字罷了，我希望的是能與你站在一起，不論如何我只是你救下來的小六，不是嗎？”

顧吟一怔，沒想到他早就知道她知道他的身份，可他說這話是什么意思，他的身份不在意，她又有什么好在意的，若是之前她或許還能說服自己，但聽了李成紀的那番話后，她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前世的她過得沉重，今生的她本來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卻在十三年前一夕之間被破滅，那時，她就發誓不報此仇不為人，所有與那場大火有關的人她都不會放過，被師父救下，變回了原來的她，習武，學醫。

而他的身份，沒想到一救就救下了這樣的人，不知道是否是對，他今年十三歲啊，顧吟淡淡地有些復雜地看著他，小六，因為在他六歲的時候救下，那時便以此稱他。

小六看她還在遲疑，有點頭疼，他就這么不值得信任嗎，又看見她眼中那如對常人般的點點淡漠，心里有絲慌亂，知道今天必須說清楚，不然明天他又變成路人了，有點咬牙切齒，“你這個人怎么這么死腦筋，你當初不是說了我的性命是你的嗎，你到洛城來要辦什么事你和李家的關系我也知道了，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還有我的事，你雖然知道我的身份但你就一定知道你心中所想和我心中所想是符合的嗎？”

說完，心中也很忐忑，等著十三的答案，他也不想這么快就說出來，但今日十三對他的態度讓他不由得心慌，雖然十三對他好像是如以前在岐山一般，但他總覺得有什么不一樣了，以為她不在意，但怎么可能呢，所以他必須親自說出來，得到十三的保證，還有李家的那小子也是個不安的因素。

看到十三迷惑的眼神，心里隱隱有些期待有些忐忑，很久，顧吟才有些反應，有些迷惑地看著眼前的俊美少年，低聲輕問：“你說什么？”

顧吟此時平靜如湖的心微微亂，泛起了點點縷縷的波瀾，她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么，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更加模糊了。微微蹙起了眉，有些糾結，有些不安，為這從不曾有過的情緒，他知道了她和李家的關系，知道了她的目的，她心中所想。

小六見她聽了進去，微微松了緊張的心，靠近了她，抬眸溫柔地凝視著她，緩緩地道：“十三，你應該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那個身份我并不需要，那些人也與我無關，我只知道，你要什么我會幫你去奪，你要做的我和你一起去做，不論刀山火海，所以，十三，不要躲著我，也不要把我當成敵人，我想一直在你身邊啊。”

顧吟看著近處的少年臉上不合年齡的能融化人的溫柔，扯了扯嘴角，心里有絲怪異，連看著小六的神色都有些怪異，兩世為人，即使這世再怎么避世也知道這番話這種神情代表什么，可就是知道，所以才更怪異，小六是十三歲吧，這個年齡……難道是青春期到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肯定是這些年下山被人帶壞了，作為師姐，她應該好好行使糾正管教他的任務。

“我——”小六看她奇怪的有些嚴肅的神色，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他不是在對她，咳咳，活了這么多年，什么事沒干過，就這種事還是頭一次。

但看十三的神情不像是被他說的話觸動，也不是要回答他的話，自己也正有點奇怪，又看到她的那種眼色，那分明就是在看一個小孩子，又有點像……他終于知道哪里不對了，難道他說的一番話被她誤解了，這可不行，他雖然身子尚小年齡尚小，但他有一顆足夠強大能保護她的靈魂。

想要解釋清楚，卻在看到她莫名的神色時，要出口的話被咽了進去，兩手抓緊她的肩，定定地看著她，讓她清楚看到知道他眼里的認真，才道：“我知道你現在可能不相信，但你卻不能趕我走，我說過要和你在一起便會和你在一起，今日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我就在隔壁。”

說著，看她眼似有松動了悟之意，黑眸中揚起一抹神采的笑意，抬頭，在她還沒反應的時候輕碰她的臉頰。

暮色漸重，月色朦朧，散落在湖邊，樹下，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