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場大殿。

此時發生的事情，就彷如風云突變。

只是轉眼間，郝漢就陷入到一場摸不清頭緒的爭斗中，而且還是被集中攻擊的對象。

相對匱乏的打斗經驗，以及習慣性的防御姿態，讓他身上瞬間掛滿了人。

這些人的目的明確，就是要控制郝漢關節，讓他難以發力還擊，更沒辦法掙脫躲避，當然他們也清楚，郝漢有著遠超常人的力氣。

于是一群人層層疊壓，幾乎壘成人山，人山下面的郝漢徒勞掙扎，空有一身力氣，卻連用都用不出來。

目光死角處，不斷有拳頭搗在他身上，對郝漢來說，這力道就如瘙癢，不痛但也驅趕不開，卻同耳邊蚊蟲一樣，讓人煩躁惱怒。

相對郝漢只是有些無能為力的惱怒，憨大頭一方則像是騎虎難下，他們預料到了郝漢很強，才有這番針對，但結果依舊超出想象。

推不倒，打不動，可又擔心反噬，不敢放松。

每一次掙扎與吼叫，都像是困獸的威嚇，讓人怦怦膽顫。

只能徒勞地撕扯衣料，來發泄情緒。

而另一邊，因為被郝漢牽制了太多人手，憨大頭一方反倒沒留出幾人來對付油老鬼他們，而他們三人也盡顯奸猾，始終沒有被抓住，只是不斷游走避戰，抽冷子就回身騷擾一下。

場面混亂，卻圍繞著郝漢，維持了一種莫名其妙的平衡。

直到一聲喝罵響起。

“你們這群卑賤小人在做什么？簡直無法無天，是想鬧事嗎？”

時隔十多日，高冠仙人的聲音再一次出現在了大殿里。

抱拽著郝漢的外門卒徒們，聽到這聲音，心中不由一慌，力氣立即就泄了，郝漢趁機掙脫，忍不住振臂長嘯。

“啊——”

“放肆、找死！”這是另一個人的聲音，也有點熟悉。

余光瞥見一道紅光，郝漢認出那是法術“灼天光”的顏色，于是急忙縱身飛躍，堪堪躲過。

他的力量與反應速度，相比大考時，都有提高。

“住手，大殿之內不可擅動斗戰之法。”還是高冠仙人的聲音。

郝漢在地上滾了一圈，抬起頭，看向大殿內多出來的兩道人影。

其中一人是那高冠仙人，另一人對他施放法術的，則是明顯對他抱有怨恨的居驕，此時正不情不愿地收起手掌。

突然，有一道身影如同游魚一般從人群中滑出，竄到兩名仙人身前，埋頭跪了下去了。

“稟告仙人，鬧事的非是郝漢，而是憨大頭領頭的那群小人，因為上次被仙人責罰而心懷怨氣，一直在故意生事，不服管教，所以才……”

那身影原來是油老鬼，搶在其他人前面先告狀。

可兩名仙人對打斗因果興趣寥寥，直接邁步從他身邊走過。

他們的注意力落在了別處，一處郝漢剛剛飛躍過的地面，那里翻攤著兩本書冊。

高冠仙人走到書冊前，彎腰撿起，拿在手中翻看。

郝漢急忙在身上踅摸，這才發現，自己的衣物已是襤褸，四下漏風，而原本藏在懷里的兩本書也沒了蹤影。

一道晴天霹靂在耳邊炸響，身心同時一滯。

“我記得你叫郝漢是吧？給我解釋一下，你個卑賤之人身上為什么會藏有書籍？還是與修行有關的，是從哪里偷來的？”高冠仙人轉身，面向郝漢，不見情緒波動。

郝漢臉色煞白，但沒有開口回答。

“師叔，不用問了，直接殺了就是。”居驕的眼神陰毒。

高冠仙人神情依舊冷漠，沒有繼續逼問，只是沉吟翻看書冊，他的地位明顯高過居驕，他不表態，居驕也不敢有其他動作。

過了一會，高冠仙人終于合上書冊，似乎拿定了主意。

“既然不肯說，那就先押去水牢，這是藏經閣里的書，總能查出其中手尾。”

郝漢聞言心中一涼。

這時高冠仙人的手指對著郝漢隨意一點，一道光芒憑空生成，猶如有著自我意識的繩索，在空中蜿蜒游動，直飛到郝漢身邊，上上下下，圍繞了一圈又一圈，然后猛得往內收縮，捆死了郝漢的手腳與軀干。

這條由光芒編成的繩索越束越緊，郝漢驚惶掙扎，卻發現怎么也掙脫不開，反而被強迫扭曲身體，團縮成一團。

高冠仙人的手指再往上一抬，被捆綁成一團的郝漢雙腳離地，懸空浮起。

高冠仙人轉身向殿外走去，繩索捆著郝漢緊隨其后，幾如活物。

見狀，居驕有些失望。

路過油老鬼身邊時，高冠仙人突然停下步。

“你剛才有為他開脫，想必也有干系吧？”

“小人冤枉，書的事情，小人不知道啊……”油老鬼神色惶恐，瑟瑟發抖。

高冠仙人沒有聽他解釋，手指對著他也是一點，又有一道新的光芒組成繩索模樣。

“一起去水牢里待著吧。”

……

郝漢與油老鬼被關進了水牢。

道場的水牢在地下，是一個陰森的地方，只有頭頂一處小小的天窗，能漏入少許昏暗天光。

水牢里面沒有一處干燥的地方，積蓄的污水完全淹沒了地面，已經過膝，人只能站著，不斷消耗體力，得不到片刻休息與恢復。

同時污水冰冷，還能持續帶走體溫，讓處境愈發艱難。

根據天光的變換，進來應該有整整一天時間了，二人沒有進過點滴食水。

角落的陰影里，傳來油老鬼有氣無力的聲音。

“郝漢，你就招認了吧，不管你那書是從哪里偷來的，你都趕緊招認了吧。”

郝漢站在水牢中間，仰望著天窗，仿佛沒有聽到油老鬼的話。

“你這樣硬拖著有什么意思，仙人總能查出來的！”油老鬼話里有了些指責的味道，畢竟對他來說，這真的是無妄之災。

郝漢依然不為所動，當然他的心中也有擔心，但他只是擔心連累茹雪，而對于自己，他已經沒了太多想法，畢竟如今的局面，連系統都沒有辦法。

“你早點招了，也能得個干脆，省得在這里受罪，還要拖累我！”

回頭看了油老鬼一眼，郝漢原本想解釋一句，自己也不希望他在這里，可是那些仙人不聽他的。

但是回頭一想，這樣的對話進行過何止一次，該說得都與他說過了，再多說一遍，又有什么意思，就像他現在的言語，自己連搭理的心思都沒了。

“別看你力氣大，耍心眼終究是耍不過那些仙人的，他們多厲害？眼睛一看，就知道你在想什么，手指點點，就把你扔進來，你有什么辦法？”

郝漢轉回頭，繼續貪婪地看向天窗投下的亮光。

之前落在高冠仙人手中，無力掙扎的感覺，確實讓人絕望，但想到修行剛剛有了點眉目，就要就此止步，反而感覺更加沮喪。

多少有點后悔了。

“你個混蛋，我是被你害死的……”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油老鬼不再說話了，只是縮靠在角落里，想來是把力氣耗光了吧。

時間默默流逝，突然，水牢外，響起了鎖鏈與木板撞擊的聲音。

郝漢急忙轉頭看向一處陰暗，那里遠遠高出水面，是牢門所在的位置，現在被暗影覆蓋。

牢門打開了，橘色的火光直射進來，竟然有些刺眼。

郝漢側頭抬手，好半天才分辨出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