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巧合，從小到大，不敢把這件事情的責任推到任何一個人身上，真的只是巧合，我惹我爸生氣了，他打了我，我沖出家門，一個人在早點攤吃了頓飽飯。”

“結果，我被人帶走了——”

米楠長長嘆氣，后面的話很艱難，她猶豫了會兒，還是沒有勇氣講出來。

“半年前，我那個消失的媽媽突然回來了，我爸說，我媽回來了，我們又是一家人了，他高興瘋了，我陪著他們吃了頓飯，和電視劇里演得差不多，他們笑，我也笑，我也會感動得哭，他們也會，一切都很正常。”

“只是，我騙我了自己，我習慣了一個人的世界。”

“成年人很厲害，想要假裝什么都可以。”

“后來，有一天，我媽在醫院找我，她看出來了，我說了自己的想法，我把鐲子給她，她說了對不起，也說了愛我。”

“但我自己知道，沒什么用。”

“宿惺，我是不是挺糟糕的一個人？”

宿惺最后的理智告訴他，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心疼懷了，好想沖過去直接把她抱進懷里。

“不是，米楠，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

“宿惺，我們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米楠轉身朝門口走。

宿惺伸手拉住米楠，輕輕用力，把她整個人護在懷里。

他聲音柔和極了，“米楠，我喜歡你，給我個追求你的機會，可以嗎？”

米楠沒動，沉了會兒，笑出了聲，有些凄涼。

她推開宿惺，背對著他站到剛才的位置。

“宿惺，剛才的故事，我沒有說完，那天我一個人吃完早點，被一個人迷暈帶走了，等到我醒來的時候——”

察覺到問題的宿惺立刻阻止，“米楠，你不用說了，對不起，是我太著急了——”

“不，沒什么不能說的，”她語速越來越快，“我醒來的時候沒有穿衣服，后背刺骨的疼，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除了疼沒有其他的感覺。”

就在宿惺愣神的瞬間，米楠猝不及防的拽下自己的上衣。

“米楠——”

“我沒騙你，至今我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只有這滿后背的傷疤。”

宿惺連忙過去拉上米楠的衣服。

只一眼，他就記住了那些大大小小歪七九八的傷痕。

原來如此。

是他錯了。

這才是米楠恨她父母的根源。

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才是最恐怖的。

七歲的女孩，要多殘忍就能有多殘忍的想象。

米楠笑著流淚，“所以我當了醫生，我給自己做了檢查，查不出為什么會有傷疤，也想不起我經歷了什么。”

“宿惺，這樣的我，不值得任何人喜歡。”

宿惺從背后緊緊抱著米楠，“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逼你的。”

米楠就這樣被宿惺抱著哭了很久。

……

第二天，米楠發燒了。

宿惺請了年假，跑去米楠家里照顧她。

不再提昨天的事情。

米楠不太習慣有人對她這么好，每句話都客客氣氣的。

宿惺遞給米楠一杯溫水，“燒退了。”

“謝謝。”

“你打算怎么謝我？”

米楠閉嘴不說話了。

晚上，夏夏送來了熱粥。

宿惺沒讓她進門。

“我看看我兒媳婦，你攔著做什么！”

“她睡著了，你來會吵到她。”

夏夏靠著門框，宿惺死死守著門，說什么也不讓他進去。

“哎，傳說娶了媳婦忘了娘，你這媳婦還娶呢，老娘已經被攆出來了。”

“媽，她會害羞的。”宿惺不想讓米楠多想，此刻他什么也不想管，只想好好護著米楠。

“你晚上回去嗎？”夏夏估計是進不去門了。

宿惺搖頭。

“老娘告訴你，少給我辦哪些豬狗不如的事情，要談戀愛就規規矩矩的來，你要是敢跟你那只知道耍帥的妹夫學，你就死定了。”

“我親愛的母親大人，您放心吧，我這么規矩的男生現在不好找了。”

“哼，少在這兒給老娘裝什么處，男！這是給米楠熬的粥，等她醒了，熱熱再喝。”

宿惺倒吸一口涼氣。

看著夏夏下樓，他才小心翼翼的關上門。

剛一轉身，米楠拿著水杯朝著他微笑。

宿惺手里的粥差點扔了。

不知道米楠的心里承受能力怎么樣，他和宿宿已經被鍛煉出來了，對夏夏亂七八糟的話有十足的免疫力，可是米楠……

也是頭疼。

“阿姨怎么沒進來？”

“怕吵到你睡覺，”宿惺摸了摸鼻子，“餓了嗎？有粥。”

“好。”

宿惺盛了一碗粥，“去房間吃嗎？”

“在餐廳吧，我睡了一覺覺得好多了。”

于是，米楠規矩坐在餐廳喝粥。

宿惺在一旁越來越尷尬，他不知道米楠什么時候出來的，也不好意思問她聽到了多少他們的對話。

“宿惺，要不你回去吧？”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會做的。”

米楠笑著問：“你不會還真的是——你和鐵柔在一起這么長時間了——”

宿惺邪魅一笑，換到米楠旁邊的位置坐下，單手撐頭，另一手放在米楠的椅子背上，說：“米楠，不要跟一個男人討論這種問題，特別還是一個喜歡你喜歡到發瘋的男人。”

米楠臉一紅，低頭吹了吹粥，“如果我偏要說呢，你會把我怎么樣，反正剛才你和你媽的話我全都聽見了。宿宿說過你很怕你媽媽，她的話你不敢不聽，所以，你能把我怎么樣？”

宿惺看著低頭喝粥的米楠，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

“我媽話里的意思你全都明白嗎？”

“明白呀。”已近掉在坑里的米楠還在沾沾自喜。

“那就好，”宿惺站起來揉了揉米楠的頭頂，“好好吃飯。”

“粥很好喝，替我謝謝阿姨。”

宿惺哼笑了兩聲，“好，我現在去表達一下感謝。”

米楠看著宿惺憋屈的臉，心情瞬間美麗極了。

她自己也沒有想到，藏了這么多年的故事，突然講給別人聽之后，竟然真的會如釋重負。

米楠以前去看心理醫生的時候，只是說自己的感覺，從來沒和昨天一樣完完整整的把事情講給別人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