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靈見她執著，臉色也沉了下去，“寧染，做人不能太過自我，有些話我不方便說，也不想說，虞長行若是繼續留在地府，會破壞亡魂輪回法則，這是違背天道的做法，我不能擔著破壞地府秩序，擾亂自然法則的風險去替你公報私仇。”

她說到這里頓了頓，抬眼望向了張棄，“張主事，按流程辦事吧，若有違抗者，交由判官大人處置！”

他們雖然殺不了寧染，但可以用審判之力強行約束她的行為。

張棄得了話，底氣也硬了起來，揮手示意身邊的兩個辦事帶虞長行到奈何橋。

寧染抓著拐杖，看著朝自己逼近得兩個工作人員，雙眼慢慢瞇了起來。

周遭的空氣停止了流動，一股極寒之氣從地面迅速升起，頃刻間將整個地府冰凍了起來。

無我想阻止她，可還是慢了一步，雙手快觸碰她的瞬間，整個人變成了冰雕。

在場其余人無一例外，都被凍結了起來。

寒氣通過皮膚進入身體里迅速向生命燃點涌去，感受到身體漸漸失去能量，虞長行匆心底生出一股恐懼之感。

他看向了玄靈。

玄靈是上三殿主神，寧染的異能拿她無法，她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感受到虞長行求助的目光，玄靈再也不能坐視不理，她靠近寧染，無視那毀天滅地的能量從她手中奪過拐杖，救下了人。

“寧染，你做得有些過了。”玄靈把拐杖橫在面前，雙手一用力，拐杖就被折成了兩節。

哐當

砸在冰面上發出一聲脆響。

寧染抬腳，剛要上前，忽然被一股憑空出現的光包住，這股能量過于強大，頃刻間，冰面上只剩一雙怒目而視的眼。

“你們搞什么，被一個外人弄成這副樣子？”說話的是上三神中掌管光的玄明。

“玄明，不可無禮，她畢竟是前輩。”玄靈雖然出聲制止，但并沒有斥責光明對她動手之舉。

顯而易見，她這是軟的不行要來硬的了。

“我要殺了他！”冰面上的雙眼轉來轉去，焦急尋找著虞長行身影。

“唉。”玄靈嘆了口氣，“執念太深，救不了了。”

玄明卻是滿臉不屑：“早就跟你說過此人不能留，現在封印她還為時未晚。”

他說著，做出了大干一場的準備。

玄靈閉眼，似心有不忍，遲遲不肯對她使用冰封之術。

就在這時，無我掙脫了寒氣，跑到寧染身邊，苦苦哀求：“算了吧老鬼，我們斗不過他們的，讓他走吧，你再反抗下去，吃苦受罪的還是自己啊！”

狂目停止了轉動，眼角慢慢浸出一行淚。

無我同樣滿臉淚痕。

“讓他走吧。”無我跪爬靠近，又說了一遍。

原本還在為獲救而歡欣雀躍的虞長行見此情景，才終于明白判官那句“永世不滅“的含義。

寧染不會死，哪怕軀體損壞，最后只剩一雙眼睛。

可這不代表她不會痛，不會有喜怒哀樂，除了生命永存，她要經受的，遠非常人所能想。

“動手吧。”玄靈終于發話了，聲音空蕩蕩的，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

玄明點頭，掌心慢慢蓄起一道如烈日般璀璨奪目的光。

地府生靈大多都沒有見過這種強大能量，哪怕相隔數千里之遠，還是不可避免地被灼傷，燙得嗷嗷叫。

虞長行因為被玄靈用保護罩護著，才沒被打得神形俱滅。

無我就沒那么好運了，玄明蓄力完成的瞬間，他的靈體就被化成一攤血水。

碰

一聲劇烈的碰撞之后，眾鬼期待的封印沒有出現，而是看到了半跪在地上的虞長行。

他嘴角溢出血，身上的保護罩已經碎了，用手護著眼睛和血水。

眾鬼驚呆了。

“天吶，虞君這是干什么，他瘋了嗎？”

“他好帥啊！怎么可以這么帥！”

眾鬼七嘴八舌的聲音吵得玄靈心煩，她一抬手，當場來了個無差別禁言。

眾鬼嘴巴張著，卻發不出聲音。

“虞長行，你瘋了嗎？”玄明緩過神來，怒罵出口。

虞長行跪在地上，他的靈體已經開始忽隱忽現，若不是有玄靈的保護罩，他這會兒已經神形俱滅了。

他咳嗽一聲捧著眼睛和血水顫顫巍巍站了起來，“判官大人，其實寧染變成今天這樣，都是因我而起，她原本可以安心轉世為人，是我，是我失約讓她拿不到真心淚，再不能有機會投胎做人，咳咳……”他咽了口唾液，感覺自己聲音十分飄渺，似乎快要消散了：“我不投胎了，我要留在這里，盡我所能來贖罪，彌補過錯。”

眾鬼瞪大了眼睛。

“呼，虞君真男人，為愛甘愿神形俱滅，太感動了！！！”

“我也想要甜甜的戀愛。”

“他是瘋了吧，怎么能夠接受跟寧染這種恐怖之人在一起？”

眾鬼你一言我一語，又竊竊私語起來。

玄靈抬手，又準備手動閉麥，身邊的玄明先“呸”了一聲，閃到虞長行面前，勸道：“你別犯傻了，她現在元氣大傷，要想恢復靈體需要花費很多精力，根本沒有時間管你，你趕緊的，投你的胎去。“

“我不去！”

虞長行抬起頭，目光十分倔強，“我現在才知道判官大人口中那句永世不滅的意思，那根本沒有你們說的那么好，而是一種無盡的折磨，她要永遠飽受痛苦，永遠！”

一旁的玄靈聽著他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要勸說的話卡在喉間，難以出口。

可是地府不留無用之鬼，虞長行注定不屬于這里。

她看了眼張棄，示意他將人帶上奈何橋。

張棄得命，這下也不敢讓旁人插手了，自己一路小跑到虞長行身邊，扶起了他，勸道：“對于寧染來說，投胎未必就是好事，她死太久了，又無后人存世，而且她的靈體已經有了自我意識，孟婆湯洗不掉她的記憶，就算讓她帶著記憶轉世，對她來說也不過是一種折磨。”

折磨本身就存在，只是看她用何種心態面對而已。

虞長行望著手中的兩人，臉色很痛苦。

“她至少還有無我陪著，有我們大家陪著，你要是在不過奈何橋，就要永遠消散了。”

張棄這話像一針鎮定劑，讓虞長行左右搖擺的心徹底定了下來。

“好吧。”他把東西交給玄靈，說道：“拜托你們照顧好他們，我去了。”

玄靈接過，沉默著點了點頭。

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她心里那塊大石也隨之落下。

就在她打算回主神殿時，一道焦急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快攔住他，別讓他過奈何橋！”

是余宛。

她看向她，滿臉疑惑：“為何？”

余宛人還在遠處，聲音斷斷續續：“他不………是……寧染。”

玄靈跟玄明對視一眼，都聽不懂余宛話里意思。

投胎的是虞長行，當然不是寧染，再說，寧染根本投不了胎啊！

余宛拼命追趕，可還是慢了一步，只抓到一片衣角。

她看著消失在輪回鏡面前的身影，心都死了：“他不是虞長行，他是寧染，你們沒有發現不對勁嗎？”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聽不懂余宛這話什么意思。

余宛咽了口氣，解釋道：“虞長行有多害怕寧染，這在地府人盡皆知，他怎么可能說得出不投胎要再這里贖罪這種話？他是被寧染搶占靈體了，剛剛在你們面前的根本不是虞長行，而是寧染！”

眾鬼聽到這里，又看向已經恢復正常的輪回鏡，紛紛閉上了眼。

都在心里道：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