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動車，熱浪像密集的拳頭，一個接一個得襲來，打得人頭暈。古城長安，給人第一印象，竟然是熱，比南方還熱。好的是，這熱不是悶熱，不是蒸桑拿，總有風過，只要一踏進踏進樹蔭下，炎熱度至少下降五成。

打車先去酒店，日光下的西安，古樓屋頂逞亮發著光，后面高樓大廈落地玻璃也發著光，讓人恍惚，不時出會神。酒店在老街上，兩人的房間挨著，六樓，小小巧巧，性價比高。

收拾好以后，準備出門吃個有些晚的午飯。走在老街上，大樹掩映，密密的，陽光很難找到縫隙投下光亮，盡管不時有風過，盡管是盛夏，空氣仍然有些干燥，是爽快利索的，沙沙的葉片聲，立刻把人帶到初中課本上，那些文字介紹北方的時刻。

余暉在手機上搜，這條街不遠有肉夾饃，兩人便走路前去尋找。本以為店很難找，結果不費吹灰之力。小店在路的盡頭，相比一些傳統的風格，店中式簡裝，家具皆是淺木色。一人要了個肉夾饃，余暉另外點了一小份岐山臊子面，林一飛也跟著點了一份。

饃夾好后，老板幫忙切快，岐山臊子面一上，發現小份的面也不小啊，余暉十分驚詫，林一飛倒是淡定，畢竟人家在北方待了那么多年。肉夾饃真是好吃呀，甩曾經吃過的十條街。至于臊子面，看著賞心悅目，五顏六色，木耳土豆蒜薹肉粒等，只是余暉加多了醋，進口后除了酸味再能感受不到其他，面食勁道的。對面的林一飛吃的那叫一個香。

余暉覺得旅行開始，有必要說說開銷的事情，總不能揣著明白裝糊涂。

“林一飛，這次出行的開銷，我們都AA制，來回的車票都定了，剩下就是吃和門票的錢，我們一人拿出2000塊，放在公用錢包里，你看怎樣？”

“我覺得你搞復雜，用不著什么共用基金。出門花錢，誰開的誰就記好賬，回家在算在一起，一人一半不就對了嗎。”

余暉想想也行。

就這樣吧。

吃完后，兩人商量后還是先回酒店午休，這會的太陽著實有些猛，晚些太陽落山后再出來，不然得熱死，

余暉還在睡夢中，被林一飛的電話吵醒，“暉姐，你有點時間觀點好不？說五點起來，這都六點了，你還沒動靜。”余暉一看時間，驚得立刻起身，拉開窗簾，太陽西斜。

“攻略上今天是夜游長安哈，”林一飛點點頭。

酒店離鐘樓不遠，步行即可到達，大概20分鐘的樣子。兩個人慢悠悠走出來，到達目的地是，天已完全黑。

夜晚的西安，才是長安。燈火通明，建筑佇立在這里，不知經歷多少風雨，看多多少吃月圓月缺，城墻更是歲月的見證，因為夜晚的原因，不能清楚探究它的全貌，這反而更顯出它的時光感。燈光來回變換，走在石板上，被踩光滑的石板上，店鋪前的旌旗翻飛，老板吆喝著，行人來往穿梭著，車水馬龍，人聲鼎沸。伸手觸摸這里的氣息，高門大宅，門匾石獅，探花狀元生活過，哭過，笑過，這是多么讓人動容的時空連接呀。

余暉不知道此刻林一飛的心情，反正心里是快樂的。

余暉記得去年的閱讀是以馬親王的《長安十二時辰》開始，寫了簡短的讀書筆記：洋洋灑灑數百萬字，像是一出巨大盛世預言戲。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盛唐，余光中的是李白的繡口一吐就半個盛唐，唐詩老師口中的盛唐是青春是激昂，遣唐使心中的盛唐是博學繁榮不可取代，余暉心中的盛唐是富麗自由燦爛包容健康，書中的盛唐可以和《妖貓傳》共賞，上元花節，滿城喧鬧，盛世浮華下隱藏著驚天大陰謀，有熟悉的昆侖奴，詩歌才子，貴妃玄宗纏綿愛情，更有不認識的張小敬，帶你走一遭盛世驚險之旅。

路邊攤點有賣冰峰的，林一飛買了兩瓶。摸著沁人的玻璃瓶，吸一口，清透，橙子味汽水，同時也吸進滿滿的一口氣。手指觸著冰涼的瓶壁，一秒回到小時候。想起小學門口賣各色糖精水的婆婆，玻璃片在水里沁涼，蓋在水杯上，杯壁掛著水珠，大杯一飲而盡，夏日的炎熱一掃而光。

余暉說，“冰峰真是好呀。”

林一飛以為她喜歡喝橙子味的汽水呢，點了點頭。

余暉接著說，“我覺得好的食物，好的飲品，不在乎它有多昂貴多稀有的原材料，也不是它的味道多么的出其不意。”

“那在于什么？”

“我覺得是它的味道它的感覺它的氣息，可以勾起某些記憶，或者帶來全然的感動。你知道嗎，就如酷熱難耐的時候，一陣涼風吹過，吹動發絲，吹動每一絲汗毛，涼意從毛孔進來，舒適到心。”

林一飛點點頭，側身看了身旁的余暉，她發著光，此刻太迷人，“就像手里的這瓶冰峰帶給你的感動吧。”

“是啊，我想到小學門口賣糖精水的婆婆，你去喝過沒？”

“怎么沒喝過？還有邊上賣麻辣燙的，菜只有土豆片和萵筍尖。”

“是的，是的，一個鋼精鍋，坐在蜂窩煤上，咕嚕咕嚕香，都是1毛錢一串。”

“個個吃了，嘴辣得非紅。”

聽著叫賣甑糕的，林一飛買了一份，遞給余暉，甜甜糯糯，棗味濃郁。邊上有賣蜂蜜涼粽的，林一飛又買了一份，真是又糯又好吃呀。

一切都是糯嘰嘰的。

余暉問林一飛，“在你沒來西安前，你心中的西安是什么樣子的？”

林一飛趕忙把最后一口涼粽塞進嘴里，回道“是滿街的羊肉泡饃。”

余暉忍不住哈哈大笑，“你果然是吃貨。”

林一飛反問余暉，“那你沒來之前，西安在你心中什么樣子的？”

余暉想了一伙兒，“自然是歷史古都，處處都流露出大唐氣質。”

“現實有讓你失望沒？”

“肯定沒有啊，踩著這片土地上，我已經無比感動。只是有點出乎意外，西安怎么就怎么熱呢？”

這也是林一飛沒有想到的。倒是在晚上，完全感受不到白天那么酷暑難耐，像是去了兩個地方。

街上的行人多了起來，是白天的數倍。熙熙攘攘，來來去去，燈光夜風，好一派熱鬧的風景。

走著走累，余暉有些餓，林一飛也說餓了，“要不去吃一碗羊肉泡饃吧。既然你對西安的印象是它，那必須得吃一碗呀。”

林一飛鼓掌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