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下公交車買一個手抓餅，邊吃邊快速趕路。

年前，公交站臺早餐車好幾輛，今早只有兩家。寥寥落落，大家都還在年里沉浸著，繼續(xù)休息團聚。想到這里，余暉瞬間覺得手里的手抓餅不香了，盡管了家了兩根腸一片培根。

到了公司，居然是第一個，一向來得早的幾位同事這會都還沒個影子，看來都準備踩點。

日常慣例，打開電腦，泡一杯茶，茶香徐徐升起，宣告一天的正式工作開始，這幾年一下來，沒有哪一天不靠一杯濃茶一杯熱咖啡，不然還真熬不到下班。

同事陸陸續(xù)續(xù)來。徐林子最后進來，低著頭，全身被低氣壓濃罩著。往日他總是最活躍，只有他在，辦公室是不會缺少笑聲了。大概是遇到什么糟心的事情了吧。余暉不敢問，也覺得不該問。

過快到中午時，徐林子被叫進了老板辦公室。坐他旁邊的同事才過來說，他一早就交了辭職信，這會估計老板再給他做思想工作吧。

有人離職，余暉自是不意外。只是這人是徐林子，多少有些詫異。他的工作熱情高，思維活躍，聰明負責，最重要一點他熱愛設計這個職業(yè)。他這樣的人要辭職，著實讓旁人猜不透。

估計談話不太順暢，一會功夫徐林子便走出來，緊接著老板也出來，手背著在大辦公室里踱了幾圈，想說什么又沒說出來，又踱回他的辦公室。

快到中午，又是香水味先奪門而進，嗯，老板娘來了。進她的辦公室放下包立刻出來，走到徐林子的電腦前，毫無防備厲聲說，“抽空把你駕照拿來，把上次扣的分補上。”

大家聽得云里霧里。

徐林子說，“上次是因為去宜賓出差，因為趕時間超速才扣的分。”

老板娘氣勢猛然高漲，“對啊，就是因為你開超速了，按理需要用你的駕照來扣分。”

一向好脾氣的徐林子，臉脖子瞬間紅透，氣得不行。起身對老板娘說，“當時車是我開的，車是你家的，超速也是因為趕時間，并且老板當時也在車上，他是同意的。他還說超速了他負責，我只需要負責準點把大家送到客戶處提案就好。”

老板娘插著腰，不依不饒起來說，“我就問這車是誰開的？誰開誰負責？這分你必須去補上。”

徐林子氣得不行，突然聲音提高八個度，“我今天就告訴你，這不可能！這工作我也不算干了。你愛怎樣就怎樣？”

老娘娘滿腹委屈貌，說話有了哭聲。

男人一般都受不了女人流淚，但這里應該把老板娘從女人這一列移除。

對話陷入焦灼狀態(tài)。徐林子干脆一聲不吭，任憑老板娘在哪里叨叨叨叨不停。

老板的耳朵一向耙得很，這個時候更不敢來勸架。

辦公室的天花板，擠滿令人窒息的話語聲。這哪像上班呀？余暉感覺耳朵腦袋都隱隱作響，受不了。

耗了太久自覺無趣，老板娘轉身離開。

見她離開，徐林子才細細說開，從前天開始便不停發(fā)消息讓我去扣分，一天無數(shù)條的微信，真煩躁。今天來到公司又來這一出，雖然我已經(jīng)是辭職的人，仍然覺得不反駁太對不起自己。來公司這兩年，加班沒有抱怨一次，出差總主動請纓，克扣我的社保。一年后才給我買，我理解公司的不容易，都覺得這些沒什么。獎金或有或無或多或少，也沒有太計較。全憑著這份熱愛。不曾想，這熱愛竟被糟踐到如此地步。他欠你，理所應當；你欠他的。分毫不行。而且所謂的這種欠，是站在他的立場上理解的。沒意思，太沒意思了。還有太多太多，說不完。想想這些年的隱忍，我都開始恨自己的卑微，自己的傻。

涼意襲來，余暉何嘗不是如此，這五年。徐林子的種種，她都一一經(jīng)歷著。每日靠著一些莫名其妙的道德支持著，傻不拉幾的。

余暉什么都沒說，只是上前幫徐林子沖了一杯咖啡。

最后事情不了了之，第二天徐林子再也沒來上班，算是徹底辭了這份工作。

依然是沒做具體事的一天，依然是疲憊至極的一天。

回到出租屋，天色尚早，翻開手機一看，今天立春了呀。

立，開始之意；春，指溫暖、生長之意。二十四節(jié)氣之首，古時，立春前后有一系列重大的節(jié)日慶典活動，如拜神祭祖、納福祈年、驅邪攘災、除舊布新、迎春和農(nóng)耕慶典。

眼前的春繼續(xù)沉迷濃冬酣睡，久久叫不醒。窗外云層重重，看不清天際。時節(jié)美食春餅，色彩鮮艷，或許可以暫時一掃心間的無力和苦痛。宋《歲時廣記》引唐《四時寶鏡》載：“立春日食蘿菔、春餅、生菜，號春盤。

余暉想吃春卷了，但是這個點只能想想，往年還有興致自己做一做，今年甚至都忘了這一日。

拿出還沒看完的書，繼續(xù)讀著。

《過去的痛》，梅·薩藤寫道：我們的“新年”在季節(jié)輪回最黑暗的時刻來臨，這雖然神秘但不陌生。在個人的黑暗存在的時候，在有痛苦需要克服的時候，在被迫更新我們自身來對抗所有反常事物的時候，單純求生的心理擁有巨大的力量，大得就像一個球根頂起春天冰凍的土地一樣，于是在克服困難之后，就會有額外的能量，會有可以投入創(chuàng)造的一股能量的洪水。

余暉摘抄這一段，發(fā)在朋友圈，并留言送給：送給你我，共勉。

林一飛又是第一個回復，回來吃春卷，剛給你家里送了過去。

手機里馬上收到林一飛發(fā)來的春卷土，色彩絢麗，好看，也一定很很好吃。余暉吞了吞口水，沒在繼續(xù)回復，繼續(xù)看書。

林一飛像是隔離在俗世紛擾之外，鬧心的抓狂的似乎都和他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