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峽谷，山頂，一棵參天大樹后，一位蒙面勁裝男子看著下方一行人大包小包急匆匆向前走去。地上的無頭尸體被堆到一塊石頭后面，沒有掩埋。男子身后有三名黑衣人靠在樹上，雙目緊閉，胸口起伏表示他們還活著。山的另一邊那兩名逃走的黑衣人死了，死狀與下方石頭后面的尸體一模一樣。

男子轉身發出三道指風，三名黑衣人不約而同睜開雙目。男子平靜道：“有幾個問題要問，很簡單，說，就能活命，先一個一個來。”

他盯著左邊一位黑衣人道：“你從那里來？”

那人猶豫不決，男子手上發出一道指風瞬間從他眉心穿入，然后整個腦袋如西瓜般炸開，無頭尸體歪倒在中間那名黑衣人肩膀上，又滑倒至他懷里。男子又盯著中間一名黑衣人道：“我沒有揭開你們蒙面，只要說實話我就放你走，大家也沒照過面，誰也不認識誰。所以你從那里來？”

“從京城來。”

“很好。”男子繼續詢問道：“京城具體那里？”

“京城追風堂。”

“追風堂是做什么的？”

“刺殺、追蹤、綁票。”

“知道你們這次的目標是誰嗎？”

“不知道，我們從不打聽目標人物的身份。”

“這次是受誰的委托？”

“我們不清楚，只有我們堂主才知道。”黑衣人目光下意識向右邊瞟。

“堂主是誰？”

“死了，就在下邊峽谷中。”

“意思是你就沒用了？”

“小人知道的都說了，請好漢說話算話。”

等待他的是一道指風，那人同樣眉心被刺破，但是這次腦袋沒有炸開。男子平靜道：“看你配合的份上留你一個全尸。”

還有最后一名黑衣人，從身高體型上看，剛才喊‘撤退’之人就是他。

“就只剩下你了，是下去與他們團聚呢，還是茍且偷生，都行。還是我問你答，回答表示你想活，不回答我就成全你的有情有義。你們受誰的委托？”

黑衣人立馬道：“邢三知道。”

“他人在那里？”

“京城城北一帶。”

“我就不問你具體的地方了，能找到他嗎？”

“能。”

“你在前面帶路，每日有二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吃飯睡覺都隨你，或者你不休息，想早點到京城也成。其余時間放開手腳趕路，如果能把我甩開，那是你本事。”男子說完話，發出一道指風，黑衣就感覺到消失的力量回到體內。

黑衣人也不答話，把身法展開到極致，但那名男子閑庭信步般穩穩的跟在身后。

三日后京城北門，深夜。男子扶著黑衣人的手臂，如大鵬展翅般飛上十丈高的城墻，然后一躍而下，消失在黑夜中。

邢三明明記得他是在小妾的懷里睡著的，醒來后卻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晃了晃腦袋，一驚從椅上站起身來，因為他前面坐著兩位人。只是屋里太暗，只能看到身影。

邢三想著脫身之策，“你們是何人？”

黑衣人道：“是我，這次咱們栽了，有人要問你話，要想活命就如實回答。”

勁裝男子道：“這次去云海峽谷的任務是受誰人委托？”

“那兩夫婦？”

“是。”

“我是從‘常春園林’的一塊石頭下，拿到的任務，與那人沒有照過面，我也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石頭下有任務給你，難道每天都要去看嗎？”

“在園林門口的石墻上留有印記，我先看到印記才會進園林取任務。”

“什么印記？”

“三個點，成品字形。”

“帶我去看。”對黑衣人道：“你也去。”

‘常春園林’附件的人家早已熟睡，偶爾能聽到犬吠之聲，三人借著星光來到圍墻邊。邢三指著一面墻道：“就是這圖案。”

勁裝男子一看，石墻上有三顆凹點呈品字形排列，不湊近看很難發現。勁裝男子視線移到別處，在墻上一共找到七處凹點。“你們上一起委托接的是什么任務？”

“行刺一名住在朝陽街的朝廷官員。”

“你不知道對方具體身份嗎？”

“事后才知道對方是大理寺寺卿呂希柏。”

“那另外一名順天府尹呢？”

“不是我們殺的，是一起巧合，我們的人也差點被對方牽連。”

“那夫婦二人的酬金是多少？”

邢三道：“我只負責接任務，不知道酬金。”

勁裝男子對那名黑衣人道：“你說。”

黑衣人沒有猶豫道：“二十萬兩。”

“呂希柏呢？”

“五十萬兩。”

勁裝男子道：“最后一個問題，一定要如實回答，對方給如此高的酬金，你們難道就不好奇嗎？不說確定是誰發的任務，但懷疑的對象總有吧。”

邢三道：“我是每日天黑才起床一直到辰時左右睡覺，每次來這里時幾乎都沒什么人了，傳遞消息之人一定是趁著人多做的暗號，所以我真不知道，也沒懷疑之人。”

“你呢？”

黑衣人道：“我就更不知情了，我們這行有行規，從不打聽發布委托之人的身份，也不詢問目標人的身份。這是我們的生存之道，從未破壞過。”

“那你之前為何說邢三知道？”

“為了活命。”

“我都說了要如實回答，你太讓我失望了。”

勁裝男子抬起右手，那黑衣人“嗵！”跪在地上急忙道：“好漢饒命，我有懷疑的人。”

“說！”

“是北門碼頭的李管事，有一日我在園林門口遇見了他，剛好看到他衣袖扶過圍墻，我就隨眼這么一看，上面居然有暗號，但我不確定是不是他所為，以為是巧合，所以就沒將此事記在心上，現在剛剛記起，并不是有意隱瞞。”

“帶路，你們都隨我去找他。”

三人來到一處院子門前，里面沒有燈火，勁裝男子丟下兩人自己翻了進去。

邢三急忙拿手去拉黑衣人，作出跑路姿勢，黑衣人對他搖頭，很快他們就見勁裝男子提著一人翻墻而出。兩人確認他就是李管事后，來到一處偏僻角落。

李管事被弄醒，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聲音帶著哭腔道：“小的要錢不要命，求求你們別殺我。”估計是說反了。

勁裝男子沉聲道：“我只問你幾個問題請如實回答，然后不要你命，也不要你錢，也不要你一家七口的性命。”

這時節，晚上有點冷，但李管事臉頭大汗，他急忙點頭道：“好好，請問，只要小的知道一定如實相告。”

“你可知大理寺寺卿呂希柏為何而死嗎？”

“有人傳遞消息給我家老爺，讓他派人刺殺的。”

“你家老爺叫什么？”

“叫林玉財，是‘生發商行’的東家，他主要做蔬菜水果營生。”

“那你們是如何傳遞消息的？”

“是通過蔬菜清單傳遞的？”

“具體說說？”

“運送過來的蔬菜中，按節氣分類，如果其中一趟少了芹菜、菠菜、苦瓜、黃瓜、蓮藕、栗子、白菜、洋蔥，這八樣中的一樣就表明有任務，其他小的就不知道了，只有我家老爺才清楚。”

“清單從那里送過來的？”

“城北郊外的何家莊。”

“何家莊的誰？”

“何員外。”

“你能找到他們嗎？”

“能。”

勁裝男子對刑三和黑衣人道：“我說話算話，你們兩位可以走了。”

兩人也不答話，消失在黑夜中。路上邢三低聲道：“堂主，到底怎么回事？”

“人全死了，就剩下我一人。”

“啊，就他一人所為嗎？”

“是啊，他武功太高了，咱們在他面前連出手的資格都沒有。”

“那以后咱們怎么辦。”

回答他的是穿喉而過的匕首，刑三雙目圓睜，死不瞑目。黑衣人把邢三扔進臭水溝，然后去到他家中，肩上挎著包裹。半個時辰后他來到一處普通的宅院，敲開后花園的地板，取出一口小箱，里面全是銀票，厚厚一摞。放進包裹，把現場恢復原樣，換了衣裳退出小院，又從北門悄悄的跑到南門，城門開后跟著人流消失得無影無蹤。

勁裝男子與李管事二人來到一處叫‘林府’的院落，一指點出，李管事暈倒在墻角邊。

林玉財七十一歲高齡，覺少，睡得也輕，突然被驚醒，卻見床前有一個人影，一動不動。他很鎮定，知道此次兇多吉少。人影見他醒來，就移到圓桌前點燃蠟燭，他就看見一位勁裝蒙面人，身形很高。

那人也不降低聲音，如常道：“貴府中人都在沉睡，咱們要相處愉快他們就會醒來，否則就會一直睡下去。”

“你想問什么？”

“何員外是你什么人？”

“菜農。”

“再給你一次機會，否則我就親自去找他，再也不會回來。內院里有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孩，一男一女，看著可愛極了。”

“卑鄙！有事沖老夫來，拿孩子說事算什么英雄好漢。”

“成天盡干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你也配說我卑鄙！你手上粘了多少無辜人的鮮血，難道就沒想過有一天會遭報應嗎？”勁裝男子說完大步流星走向門口。

“你贏了。”

“說吧。”男子又退回到桌旁坐定。

“何員外叫何有道，是老夫安排出去接收情報的。”

“找誰接收？”

“陳國。”

“不是我瞧不起陳國，他們如今都自顧不暇，還有心思管到大歷來，這邊不打過去，他們就偷著樂吧。”

“都是以前制定好的任務，老夫不過是按部就班。”

“呂希柏和楊建奕是朝廷三品大員死了還有價值，為何沈鴻儒一區區知府，你們也要大動干戈？”

“因為他是鄒博的學生。”

“鄒博都死了，還管他學生作甚？”

“鄒博沒死，我們抓捕沈鴻儒是為了逼迫鄒博就范。”

“你們通過什么手段傳遞消息？”

“飛鴿傳書。”

“不怕泄密嗎？”輕功好的人，箭法高的人都可以輕松抓捕信鴿。

“全是加密消息。”

“我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不過官府應該相信你說的是真話。”

“老夫說的句句屬實，絕無欺騙。”

“這話留給官府吧，我不跟你浪費時間了。”說完話他作勢起身。

“是柳正陽，是他讓我這么做的，這次真沒騙你。”

“柳太師？他為何要如此做？”

“這個老夫真的不知情。”

勁裝男子平靜道：“你惡貫滿盈，罪大惡極，現今判你死刑，可有遺言留下。”

“老夫句句屬實，不敢有一絲一毫欺瞞，你手上還有老夫的孫子呢。”

“我信你，但你還是要死。”

“求求你放過我孫兒孫女吧。”

“好，我答應你。”林玉財死了，眉心有個手指粗的血孔，雙眼瞪的溜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