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訣別情與決絕意
- 因雨之夫君真好哄
- 卻鶴
- 3789字
- 2020-05-25 10:42:55
出了慈寧宮,林錦秀美的眉目透露出一絲薄涼的寒意。
林錦有些心不在焉的往宮外走,皇帝竟然為他和楚郩賜了婚,這件事情發展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這讓林錦很不高興。
他這次闖了大禍,觸了皇帝的逆鱗,按照常理來講他得被禁足在皇宮一月。
那夜進宮前,他給老師寫了一封信,按日程來說,還有半月老師才會到都城。
不想莫名其妙嫁給一個不相熟的女子,林錦在這件事情上不會留有任何余地。
但今日陛下下了狠心要逼他,林錦不能不應,林錦原以為楚郩會拒絕——依照此前在城外對楚郩的認識來看,所以他才會答應的這么干脆,誰知道......
萬萬沒想到他會提前出宮,卻是要麻煩老師跑一遭了,不過也這正巧,等老師來了都城,正好可以參加他的婚宴。
楚郩此人,林錦如鯁在喉,一時間面色難以言喻。
他微微吸了一口氣秋日漸涼,卻依舊透出皇宮沉悶氣息的空氣,這幾日幽禁在高不可攀的紅墻內的胸中郁氣慢慢消散。
楚郩。江湖風氣濃厚,生性冷漠,陰晴多變,林錦即便看懂她也無用。此人霸道強勢,擅于占據主動權,不好掌控,十分難纏,所以林錦對她頗為忌憚。
林錦蹙眉搖頭,自嘲一笑,枉他自負,難逢對手,這次可算是遇到一堵南墻。
他常常感覺自己十分幸運,雖然不能完全把握自己的命運,但也有足夠選擇的余地。
但他也常常深感自己不幸,因為在這廣袤無垠的長天之下,竟沒一人懂他,孤獨,像大火冶煉著林錦的心。
楚郩的出現讓他產生危機感,林錦樂于挑戰難題,所以他并不很排斥闖入他生活的人,但他很不高興打亂他節奏的人。
“錦兒!”
林錦腳步一頓,皺了皺眉。
一個身穿蟒袍的女子自宮道另一頭遠遠地向他跑來,喘著粗氣急聲喊道:“錦兒,錦兒莫走。”
林錦略有不忍的閉了閉眼,再睜眼時那雙鳳眸帶了一絲決絕和冷漠,他轉身靜靜地看著正朝他急急跑來,不停歇地喘著粗氣的瀚王。
劍眉星目,朱唇皓齒,生的一副好相貌,此時衣衫微微凌亂,面色蒼白,神色焦急,難掩疲憊,見林錦轉身,眼睛猛地亮了,望著林錦的眸光溫柔急切。
瀚王似乎是跑的太急,微微彎腰大口喘氣,慢慢地停下來朝林錦堅定地走去,她動用了父親留在皇宮的暗棋,從最西邊的啟禮殿跑來,只為了見林錦一面。
瀚王很清楚,父親在宮中的棋子所剩不多,但皆是致命所在,或許現在皇帝已經就著這一點異動,順藤摸瓜,將她在宮中的根基徹底拔除!
可是,為了她眼前這個人,一切都是值得的。
“夠了。”
從聽見瀚王的聲音起一直沉默不語的林錦出了聲。
“就站在那吧。”他輕輕嘆了一聲,望著瀚王的那雙眼眸很淡,幾乎沒什么情緒,似乎越過了她看向更遙遠的地方,聲音也是平平淡淡的,與平日一般,卻足夠讓她聽清楚:“王爺有什么話就隔著這道宮門講吧。”
瀚王渾身一僵,慢慢收回邁出的那一只腳,怔怔地瞧著林錦,那雙永遠深情的眸子染上了一抹濃厚的悲傷,不可置信地張了張嘴。
她沒發出聲音,依舊半張著嘴,眼中漸漸流露出乞求,幾乎是卑微地乞求著他的錦兒能收回那句話或是說著挽回的話語來。
十年相交,林錦很清楚這眼神的意義,若是在以往,他定會心軟,同她說上幾句體己話。只是現在……他只覺得這樣的凝望讓他厭煩,她總會用這樣的目光讓他做不情愿的事,一件兩件,沒完沒了。
忽然之間,他有些厭棄以往的自己,林錦漠然地看著她,依舊不開口。
“錦兒,你……是在埋怨本王沒有赴約嗎?那是,那是……有原因的。”
瀚王那是兩句,語氣又頹喪下來,訥訥的語氣有些怨恨:“是皇姐,她不知怎么知道了我們的事,將我扣留在御書房,遲遲不放我走,又將本王囚禁在啟禮殿,一直派人盯著本王。”
她神色癲狂,不知想了些什么,又道:“本王......本王聯系不到人,沒法子通知你。你該怪我的,是我沒能力,若是母……”
瀚王看著林錦,又越過他望向林錦身后遙遠的宏偉宮殿,語氣徒然激動起來,林錦微微蹙眉,打斷了她的妄想。
“瀚王殿下!”
林錦直直地看著她,那股壓抑的郁氣似乎又簇心口,壓的他難以喘息。
林錦冷冷道:“方才,陛下已為我與楚家三小姐賜了婚。”
“你……說什么?”
這事來的太突然,太難以讓人相信,這聲音也陌生的讓瀚王有些茫然,林錦也不留給她思考這件事究竟有些怎樣的意義,繼續開了口。
“我應了。”
“不!”瀚王悲鳴一聲,看著他,看著只隔了一道宮門,卻越來越遙遠的林錦,自欺欺人似得不斷搖著頭,復又低聲呢喃:“不,不……錦兒騙我,怎可誆騙于本王,本王……要去尋陛下問個清楚!”
她兇狠的拋下一句話,轉身往御書房跑。
可惜帝王旨,不可違,帝王命,不可收。她可以愚蠢,但林錦不行。
“瀚王殿下!”
林錦又高呼了一聲,瀚王慢慢停下來,轉過身,凄然地望著林錦,聲音已然帶上哭腔,沙啞道:“錦兒在與我玩笑……對嗎?”
林錦看著她,神情漠然,一句一頓,語氣愈發悲痛。
“我不奉君令,不顧母命,不理聲名。我,不忠不孝不義,皆是為了……一己私情!”
“如今情斷緣滅,你我殊途。臣,林錦。”林錦拱手長拜,淚落金磚,“萬望瀚王殿下福澤深厚,平安康樂!”
拜別年幼懵懂,一顆糖果,一遇難忘。
拜別年少相遇,紫霓羅裳,怦然心動。
拜別少年深情,杏雨微雨,長念海誓。
瀚王癡呆了一般不停地搖著頭,她想沖上前去將林錦緊緊地抱在懷里,可他沒有那個勇氣,只能望著他用最陌生的眼神看著她,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她越來越遠的人,淚水如同雨簾,浸濕了她慘白的容顏。
林錦有一瞬的茫然,可是他沒有回頭,腳步平緩地走向遠處,因為不值得。
十年,他的十年便如黃粱一夢,便這么碎了,他給予希望的人終究是辜負了他的苦心,只是差了那一絲果決,林錦壓抑地憤怒勝過了內心的凄寒。
這該死的世俗,鷹可搏擊長空,鯨亦暢游深海,而他林錦只能窩囊地被屈居在都城的一方天地,幾片瓦磚!
禮制如同枷鎖,牢牢地束縛住他的拳腳,讓他如籠中鳥,如繭中蠶。
被烈火灼燒的心愈發猖狂,林錦眼底的暗光涌動,他的不甘,他的憤怒,他的委屈又能說與誰人!?
日光西垂,倦懶斜陽擦過琉璃瓦磚映在林錦幽如海的雙眸之中,刺的他瞇了瞇眼睛,抬步跨入左側宮門,忽被一只似是鋼鐵一般的手捏住手腕,林錦疼得立即皺起眉頭。
這只手箍著他拉扯著走了兩步,到那紅墻之下,倏然拉起他的手,按在紅墻上。
這人眉宇間凝著一抹寒氣,鋒芒的的眉骨帶著對弱小的蔑視,語氣透出的森森寒意讓林錦渾身一涼。
“為何答應?”
被她捏著的手腕上傳來的刺痛讓他幾乎覺得快要要斷裂,連著蹭到紅墻上的手背也泛起陣陣刺痛。
興許是磨破了,他心中暗想,就知道這個人不會這么容易放過他,但他要怎么說,才能讓她滿意呢?
林錦微皺起眉頭,余光瞥向四周,奢望能有幾個宮人路過,好讓他暫時從這種恥辱的逼迫之下解脫。
皇宮怎么會沒有宮人呢,就算是臨近宮外,也該有侍衛巡邏才對,這么久竟然一個人都沒有出現,林錦自嘲的想,瀚王啊,即使是最后一面也得坑他一次么,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廢物!
就算是失了勢也有本事將宮人侍衛遣遠,怪不得陛下容不得她!
也連帶著容不得自己......
林錦并沒有過多時間來考慮自己的處境,他瞳孔驟然微縮,楚郩捏住了他的咽喉,拇指絕對強勢地抵住了他的喉結,他毫不懷疑,這根拇指只需輕輕用力,他就該永遠的閉上眼睛了。
他來不及斟酌措辭,生硬道:“陛下的旨意,呃,”
拇指徒然用力,同桎梏在他后頸的手指漸漸收攏,林錦覺得無法呼吸,眼前發麻,對死亡的恐懼更是讓他渾身發軟,尚且還自由的一只手無力地抓住楚郩的衣角。
那片布料非常柔軟順滑,幾乎沒有停留的便從他手中滑落,或者更準確的來說,是他的手在觸碰那片綢藍色時便無力地垂下了。
他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林錦生活的環境決定了他注定不能和普通男子一般柔弱無能,他的恐懼依舊在,甚至愈加濃厚,但腦子依舊清明。
他被抓住的那一刻就清楚地知道楚郩是不敢殺他的,最多就是恐嚇威脅,直到現在,他終于認清了一點,這個瘋子到底有什么不敢的!!?
這地方沒有人,或者是接下來有那么足夠的一段時間不會有人出現。
那么,一個不滿莫名其妙被賜婚的殺人不眨眼且目前渾身殺氣的武林高手,完全有理由殺了他。
輕易地解決掉他這個麻煩,再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風過不留痕,他的尸體被發現,兇手卻在早已逃之夭夭,甚至完全查不到這個兇手是誰,就算有人猜到,也沒有任何證據。
林錦渾身發涼,驚恐的瞪大眼睛,他難道就要這么無聲無息的死掉了?
“我問你最后一次,”楚郩的聲音像是常年冰封的雪,冷得林錦渾身戰栗,她那雙深陷的黑眸不帶笑意看著人的時候,便像是一道深淵凝視著你。
“為何答應?”
林錦像是一條快要渴死的魚,“出...宮...為了...出宮......”
楚郩像是接受了這個答案,或者說更滿意這個答案,那雙刀刻似得修長手指微松,林錦立刻張大口急促的喘息,貪戀的吞咽著兩人之間的空氣。
他生的很好,好到會讓皇帝覺得以他的美色嫁給任何人都不會被拒絕,所以皇帝完全想不到楚郩這個刀尖上舔血的瘋子會對一個美人下此毒手。
楚郩目光凝在林錦大張著口中那塊比血還要鮮紅,又柔軟,像條蟲子一樣蠕動著的舌頭,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林錦的喉結,心中冷哼一聲,這種她一個指頭就能碾死的廢物放在家里干嘛?觀賞嗎?她細細打量林錦的眉目,鼻梁,嘴唇,下顎,瞧見指腹下的微紅,心說我還不如折幾只花,看夠了扔了便是,這么大一個人,扔又不能扔,打又不怕一不小心打死了。
嘖,麻煩。
林錦的咽喉被人輕輕摸著,這種親密曖昧的動作,他卻感受不到任何旖旎,他只知道他的命還攥在這個人手里,只要稍稍說錯一句話,他半只腳就踩進閻王殿了。
楚郩的指腹有常年握劍的厚繭子,輕柔的摸著林錦的脖子其實是有點癢的,但這種癢意已經變成了對死亡的恐懼,林錦完全相信這人只是在衡量從他脖子上的哪個角度掐下去會一擊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