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地發綠了
清早起整個天空都布滿了陰云,下著溫暖的霏霏細雨。
草地上冒出了初生的綠茵,綠色覆蓋的春天開始了。
廚房里有人說:
“現在羊也能吃個暢快了。”
只是在轟隆山北坡的小草地上還斑斑塊塊留著雪。普通肉眼就能清楚地分辨在另一邊的小城,還有亞里拉禿地所在的亞歷山大山。從村子這一邊可以聽到開始跳輪舞的聲音。微微吹拂的西南風在一天之內不知不覺地就把冰從我們的岸邊趕到北邊去了。現在由于夕陽的余暉,冰被染上了淺黃色。它與大片下過雨的鐵青的烏云匯合在一起。
所有的公社社員都到我這兒來請求給他們獵槍并送他們去丘鷸求偶飛行的地方。我給了他們獵槍,但是自己卻不能去,提議由彼佳陪他們去。伙伴們彼此交換了一下眼色。于是主席說,他將留下來與我聊聊。我明白,主席犧牲打獵是為了考察我的能力。我絲毫也不見怪這種考察。我自己也在考察,我有自己的打算,還得看看,誰在考察誰。我的青年時代也是在地下公社度過的,因此我的考察頗像是一種回憶。
“這樣的話,”我說,“公社里你們是十五個人,八個小伙,七個姑娘,這樣,有一個自然主義者小伙將沒有女友。”
“我們不考慮這一點。”
“你們沒有明白我的意思。我說的是,同情會慢慢轉變為愛情的。”
“這樣的愛情不妨礙什么,一切僅僅表現為兩人共用一臺顯微鏡。”
“但是,如果您,比方說,衣服上什么地方破了,終究還是向她要針線吧?”
“是的,起先我就有過這樣的事。我喊了一聲:卡佳,給我補一下褲子!知道嗎,她回答我什么?”“當然,她不會補。”
“非但如此,她還說:謝廖沙,我不明白你會這樣提出問題。”
“多可愛的姑娘,我以為她會對您說什么粗話。我也很不喜歡您說的話:卡佳,給我補一下褲子!”
“是的,這姑娘很有覺悟,她把這件事提交給全公社討論。最后作出了決議:由于她是縫補能手,縫補我們的衣服將是她的社會義務。她同意了。這以后她十分樂意給我縫補褲子。”
“很明白,”我說,“可以把縫補衣服變成社會義務,但是愛情一定是個人感情變得日益強烈,這種個人感情后來就用婚姻固定下來。”
“我們是排斥婚姻的。俄羅斯處于這樣貧窮的經濟狀態,我們認為自己沒有權利增加人口。這是我們向共青團員宣傳的第三點:第一點是與共產主義的傲慢作斗爭——取消了;第二點是用自然主義的研究方法來研究生產力——正在安排;第三點,節制生育。”
“請問,”我說,“如果為了節制人口而制止愛情,那么有許多醫學手段可以節制生育,卻并不摒棄愛情,這怎么看?”
“但是,從自然主義經濟觀點來看,這又經不起任何批評。作為自然義主義者,我們清楚地知道,只是因為秘密活動我們的紡織業才恢復起來,因此不允許只是為了滿足而浪費昂貴的生活品。”
這時我的回憶停留在我的青年時代。當時我們用經濟學論據與民粹派喜歡用的生物學論據作斗爭,而現在不知為什么這種皮薩列夫的民粹派論據落到了新的青年一代手中……
“說到底,”我問,“什么時候你們終將結束節制生育后代?”
他回答:
“什么時候俄羅斯經濟得到改善。”
他想了想說:
“我們希望過一年后。”
“噢,”我愉快地說,“那就沒關系了。”
我注意到,他迅速地往筆記本里記什么,便問,從我們的談話中他是否想出什么新的課題來,就像那次講到海鷗的談話那樣。
“是的,”他回答說,“我冒出一個想法:研究人的交配反應倒不錯。”
[1] 1840—1868,俄國政論家,文藝批評家,革命民主主義者。——譯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