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頸鴨飛來了
各種各樣可供打獵的野禽鋪天蓋地,鳴叫著,拍打著翅膀。從新來的鳥禽中我發現一大群赤頸鴨,并聽到,這比較罕見的鴨子已經在不遠處,在鄰近長滿草叢的湖上作巢了。
我有一位在地方漁業合作社謀事的漁民。我問他,革命前他干什么。他回答說,當過警察,甚至還是警察所所長。他這么坦率地回答,令我很是驚訝,便對他說:“您怎么會安然無恙的?”于是他反過來十分驚詫地說:“在我們佩列斯拉夫爾地區,什么也沒有發生。”
我舉了許多我注意到的事:在市場上的一個教堂里,消費協會安了家;一個市民是個大老板,由于經濟沖突殺害了自己的妻子,因為她把家庭產業換了執委會里的公職等等。漁民表示同意,但堅持自己的觀點。我終于這樣理解他:這里跟所有的地方一樣經歷了革命,只是因為這個地區地主少,所以群眾破壞性的舉動也少。
在去城里的途中,我順便去村蘇維埃主席那里把辦登記戶口用的身份證交給他。主席本人不在家,而他的妻子,一個少婦,非常活絡,借口要過年節,向我借了一點錢,答應以后還我土豆。當我給她錢時,她說,“謝謝您,老爺。”我就想起了漁民的話,這里沒有發生革命。
午餐后主席夫人拿了丈夫的字條到我這兒來,字條上寫著:
“我,村蘇維埃主席,請求您,請您來我家做客,我將十分感激。如果您來,今后我和您就是熟人了。”
我含糊其辭地作了回答,同時則想:我該去還是不該去。所幸格列米亞奇磨坊的磨坊主順便來看我,我就向他打聽有關主席的情況。在實際生活中年輕人完全不是那么幼稚。
“通常有三種主席,”他說,“一種像一座山似的維護村子,為了村社的利益準備不惜一切,甚至去干很卑鄙的事,這一種人比較少;第二種承認蘇維埃政權,在不損害社會的情況下追求名利;第三種靠社會達到自己個人的一切。我們的主席承認蘇維埃政權,不損害社會而求得名利。”
放走了磨坊主后,我決定不去做客,因為對中間這一種人我不感興趣。
但是到傍晚時,主席本人和他的鞋匠親家來了。他非常快活,鞋匠則喝醉了。他們胡謅一通,好長時間我都無法擺脫他們,大概,整個晚上就這樣完了。但是卻發生了這樣的事:鞋匠踩到了我的良種犬的腿上,它就怨恨地吠了起來。鞋匠撲向犬,開始吻它的鼻子。我發現,亞里克不喜歡自釀燒酒的味兒,便警告鞋匠,但已經晚了,亞里克咬了他的鼻子。鞋匠痛得突然清醒了,像孩子似的對狗生氣,向門口走去。我送客人時,拋出一塊試金石,對主席說:
“你們這地方非常可愛,仿佛根本沒有發生革命似的!”
在革命中得到官運的人想要取悅我,像他妻子一樣稱我“老爺”,說:
“一點也沒有。”
這樣就有兩個世界——莊園和農村,這是宮墻的影響,宮殿是貴族為沙皇駕臨而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