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優孟衣冠

請問先生一個典故。

請説。

我常聽説“優孟衣冠”這一句話。到底是怎麼個因典^[1]呢？

那是這麼個緣故。當初楚國的宰相孫叔敖死了，楚王十分得想念他。有一天楚王看見唱戲的優孟，他的像貌很像孫叔敖，就對優孟説：“你得像貌很像我們的宰相，我想，你得本事也必和他一樣。我現在要叫您當宰相，你願意不願意？”優孟説：“您叫我一個唱戲的作這麼大的官，實在恩典。可是我還得回家和我的媳婦商量。若是他願意我作官，可就要拜命的。”這麼著他就回家，喜喜笑笑的對他的媳婦説：“現在我們的運氣來了，我以後不用再唱戲了。”他的媳婦問他説怎麼著，他説：“我們國的宰相孫叔敖死了，我們的國王想他的了不得，叫我打扮出他的樣子來看了，為得是借著這個解悶兒。趕我扮出來，像貌神氣和他一樣，説我治理國政也必不能錯的，就命我作一國的宰相。我説我轉了運氣的緣故就是這個，妳願意不願意？”他的媳婦説：“到底你怎麼回復國王來著？”他説：“我各人怎麼好打主意呢？我和國王説明白了，得回家和妳商量，怎麼商量定規了，就怎麼回復王的。”他的媳婦説：“我的爺，你自己想想，你的聰明本事比孫叔敖怎麼樣？”他説：“我那兒比得上他呢？”他的媳婦説：“孫叔敖他那麼一個聰明仁德的人，一輩子作宰相，治理國政，憐恤百姓，全國的人沒有一個不霑他的好處的。像他這麼一個忠清正直的好官，他死了又怎麼樣呢？家一個錢也沒有剩下，為他兒子的，簡直的連衣食都沒有，天天兒上山上去給人家砍柴為生。您想，像那個孫叔敖那麼樣兒的聰明才幹，趕他一死了，家道就落到這個樣子。現在你是怎樣兒的人？不過是一個戲子，除了唱些曲兒，沒別的能耐，遽然做上官，辦起國家的事來，你還有甚麼高妙的法子呢？我勸你，你還是唱你的戲去吧，那纔是萬全的法子哪。”所以説竟有樣子、沒有本事的人，就管他叫“優孟衣冠”。

啊，原來還有這麼回事哪，我今天纔了然了。

續急就篇　終
宮島先生存
昭和十年三月十二日
康樹妄書

[1] 因典：原因典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