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的客車將一車人送到了太原。到了太原，大家都開始各奔前程，老黃背著鋪蓋卷跟著同村的人等來了接他們的貨車，下來的司機把老黃的鋪蓋卷都扔到了車斗里面，車斗臟兮兮的，上面沾滿了煤渣，一看就是一輛運煤的車。老黃用路邊的樹枝擦出了一塊干凈的地方坐下了，同車的一位山西壯漢看了說道：“后面習慣了就好。”

司機又接了幾位外鄉人，人齊了就開始往城外開。

老黃坐在車斗里，給車上的人散著煙，并把帶來的歪嘴給大家喝，很快大家就熟絡起來，互相攀談起來。車上來自四川的居多，都是老鄉介紹過來的。知道山西的煤礦上招人，就結對而來。村里的年輕人也有南下去深圳、廣州工廠里去打工的，老黃沒有多少文化，怕去了工廠操作不來那些機器，于是便來到了山西，想著到了煤礦無非是出點力氣，莊稼人最不缺的就是力氣。

來到礦上，先在一個工房里開了個簡單的培訓會。除了將下井的注意事項以外，還強調了安全。礦長講到，你們在礦上出了事情，你婆娘跟著別人走，娃兒跟著別人姓，還被別人打，所以安全第一。礦長這樣的講話很深入人心，總之大家來了就是為了養一個家的。而老黃，那個時候可能只能叫小黃，就是為了來掙錢成家娶媳婦的。

老黃領了頭盔，勞保服，跟著前輩就下了井。

當升降機慢慢地沿著井壁下滑的時候，黑暗也慢慢降臨，整個人都沉浸在黑暗當中，只聽得到工友粗重的呼吸聲。

老黃的心跳也漸漸加速，只想逃離這無邊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升降機到了礦井的最底部，工友們打開了礦燈，看到下面的場景。

第一次下井的情景，老黃一輩子也忘不了。以至于一遇到黑暗的場景，老黃就想著那個下井的時候。

第一個月發工資的日子，是老黃最開心的日子，老黃和工友一起，坐著拖拉機到了礦井所在鎮上，找了個郵政局把錢匯到了老家，讓父母給存起來。

老黃在礦上干了一年，礦井發生了塌方，同村的一個老鄉被壓在了礦里沒再出來，當家鄉的人過來處理完后事。老黃也感覺到厭倦和后怕。領了工資背起鋪蓋卷，踏上了南下的綠皮車。

老黃為了買一張火車票，在車站排隊排了一天一夜，排到他的時候，已經沒票了。后來一個票販子問他要不要去成都的火車票，老黃當然想要，結果發現票價居然要貴一倍，老黃咬咬牙買下了。后來發現倒火車票比較賺錢，就開始謀劃著出門倒賣火車票。

那天，老黃喝了二兩酒。來了一個親戚的家中，想借幾千元錢作為出去做黃牛黨生意的本錢。

晚上，老黃請親戚阿峰到小飯館吃飯。阿峰開了一個小賣部，忙完了都很晚了，來到了小飯館，兩人開始吃飯喝酒起來。恰好，阿峰也愛喝點酒，于是兩人來了一瓶二鍋頭，開始就著鹵肉，大口喝起來。

喝的醉醉暈暈，老黃提出了要借錢去做生意。阿峰借著酒勁一口答應了下來。老黃甚是高興，提議去打麻將。阿峰說這么大晚上了，誰還愿意出來啊。老黃說道，想打牌的人多的是，我去叫，我們到麻將館匯合吧。

果然，老黃找來了麻將搭子。老黃買了第二天的車牌，打算出去闖蕩，也沒顧忌那么多了，阿峰現在還沒把錢給他呢。

晚上，四個人在麻將館打著麻將抽著煙，這個麻將室煙霧繚繞。打到半夜，阿峰贏了不少錢，說要回去取錢給老黃。老黃客氣地說，明天白天也可以嘛，心里卻想還是拿到錢好。而另外兩位麻友怕阿峰贏了錢借機跑路，還是老黃幫著阿峰說話，勸另外兩位麻友稍等一下。

于是，阿峰回家拿錢去了。阿峰一回去就像沒了音訊一樣，左等右等也沒來，三個人有點沉不住氣了，開始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