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然與第一排的人們握手擁抱后，終于在掌聲中，登上了舞臺，先是與幾位首席點頭致敬，然后來到樂團指揮里赫特面前，同他擁抱。

這位已經五十多歲的老紳士顯得很激動，為自己有幸能與這樣一位天才合作他最后一次的音樂會。

兩人已經是第七次合作了，莫然自他獲得肖賽金獎后，幾乎每年都會來金色大廳開一次音樂會，而里赫特和他關系也是非常的好，亦師亦友，莫然可以是他的老師，他也可以是莫然的老師。

在里赫特得知莫然說出這是最后一次的公開演奏后，他幾乎是立刻就聯系了過去，再次確定了消息，最后只能深表遺憾惋惜。所以這場音樂會，他也將用上最飽滿的精神，最完美的狀態，來為這么多虔誠的聽眾們獻上一次能夠流芳百年的經典盛會。

擁抱后，兩人分開，莫然沒有多說什么，徑直走到了鋼琴前，坐下。

全場肅靜。

所有人都注視著那道身影，看著他調整琴凳，用一張擦拭雙手，最后一撩燕尾，重新坐正。

伊麗莎白眼中的愛慕已然溢流于表，但不僅是她，即使是那些已然婚配的女性們，都會生出一種悔于早生幾十年的念頭，沒有在自己最佳的年華里，碰上這樣完美的男人。

莫然向里赫特點頭，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好。

里赫特點頭，伸出雙手，仔細看了看譜，本已滾瓜爛熟的樂譜，此時他甚至想確認一下有沒有記錯前幾個樂句的標記。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提了起來，望向背朝著他們的里赫特，等候他揮動手中那根他第一次與莫然合作時所用的指揮棒。

聽眾們既期望他能夠早早揮動，因為他們已經迫不及待，卻又期望他能推遲揮動，因為他們知道，一旦揮動，就將進入倒計時。

然而那根纖細而光滑的指揮棒終究揮動了，大提琴和小提琴一同拉響，音調低沉，節奏緩慢，如同緩緩而出，敘說著一個孤獨的故事。

不知何時，一聲尖銳的高音響起，所有人都看向了鋼琴旁，這時莫然所奏響的第一個音符！

清脆而簡單的音階，從高向低落去，最后在沉沉的幾個低音下，鋼琴的聲音停止。

此時，吹奏類樂器突然奏響，悠揚而又敦厚，鋼琴聲也隨之而來，如潮汐般，忽高忽低……

無疑，這首《莫然第一鋼琴協奏曲》是極為讓人沉浸的，它是莫然譜寫出的第一部鋼琴協奏曲，分為三個樂章，總時長大約在四十四分鐘左右，其中鋼琴部分幾乎沒有歇停的時候，是一首相當考驗鋼琴家體力的曲子，與被譽為“大象之作”的《拉赫瑪尼諾夫第三鋼琴協奏曲》都差不了太多，大多鋼琴家彈奏完后，都會汗流浹背，難以支撐下一首這樣的曲目。

而今天這場音樂會，將會持續三個多小時，也就是說，莫然不僅僅只會彈奏這首曲目。

當然，他也會在演奏他的《魔法交響曲》時，親自指揮，這樣也可以節省一下他的體力。

而這些都是后話，沒人會注意這些，因為所有人的精神，都集中于現在的協奏曲中。

第一樂章來到了高潮部分，鋼琴頻繁在低聲部響起，左手的大跳，右手的震音，和大小提琴，管弦樂器等等交相合鳴，使每一位聽眾都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達到顱內高潮的愉悅。

在場沒有一位聽眾是為了附庸風雅而花高價買來這次音樂會入場券的，他們均是莫然的崇拜者，推崇者，也不乏狂熱者。

……

無疑，這是一場可以銘載史冊的音樂會，它可以比肩李斯特讓肖邦代替他上臺演奏的那場音樂會，也可以比肩還有三年生命的貝多芬在同一城市的不同場地所奏響的那首《命運交響曲》……

無他，因為這是沉寂了兩個世紀以后，二十一世紀的音樂天才用他的曲目試圖喚醒浮于欲望的當世人們的音樂會，是使人們從嬌柔作態、無病呻吟的當代浮夸音樂中，回到浪漫主義時代懷抱的音樂會，是使高雅而嚴肅的音樂再次進入人們視野的音樂會。

當任何一首曲目結束時，全場響聲雷動，經久不息，每一位觀眾都毫不吝嗇地貢獻出自己的手掌，到最后一首曲目落下尾聲后，全場觀眾看著臺上那位滿頭大汗的年輕的大師，掌聲連續達到了五次高潮！

結束之前，莫然宣布，他將捐出他所舉辦的大大小小共二十五場個人音樂會中所獲得的所有收入，共計一千五百萬歐元，為世界最貧困地區的人們送去來自音樂的關懷。

這項善舉，更是讓所有人再次鼓掌，華夏來賓當即表示，華夏將會以莫然的名義，贊助本次捐款，總額一千萬歐元。

在他的帶頭下，凡是參加本場音樂會的人們紛紛慷慨解囊，近兩千非富即貴的人們，竟是共籌得了近十億歐元，隨后樂團指揮里赫特提議，不如成立莫然慈善基金，交由專人打理，由在場每一位觀眾監督這筆巨款的走向。

所有人紛紛表示贊同，而也因此，得到了如此多權勢極高人的關注，莫然慈善基金在未來竟是成為了最透明、最讓人信服的慈善基金，無數人的捐款，使得其規模竟是幾乎追趕上國際紅十字會，影響力極大。

不過這也都是后話了。

一切事了，莫然揮揮手，徑直離開了此處。

而那些不舍的名媛們，駐足在金色大廳門口，萬千期盼那個身影出現時，卻遲遲沒有見到他，最后只能抱憾而去。

無人知曉或關注，一輛法拉利488，慢悠悠行駛在了多瑙河的河畔。

這輛銀黑色的跑車，緩緩靠在了一處人流稀少的岸畔。

車門打開，一個身穿黑色風衣，面龐英俊的亞裔男人從中走了出來。

他的頭發是簡單的碎發，兩手揣在口袋里，表情漠然。

若是仔細看他的臉，正是那一個小時前還在金色大廳受人矚目的音樂天才。

莫然！

他側過頭，看了一眼旁邊那走過來看到他而有些呆愣的兩位河畔少女。

目光沒有停留，關上車門，他右手中像變戲法一樣多出了一根古巴雪茄，左手也同樣出現了一根足夠長的火柴，然后邊走向河岸，邊用突兀燃燒起來的火柴點燃了雪茄。

雪茄點燃，他對著雪茄前沿屈指一彈，整齊如刀切的雪茄帽便掉落在地上，消失不見。

他雙手搭在護欄上，吧嗒著嘴中的雪茄，看著這美麗的河流。

而那兩位少女已然低著頭，紅著臉，不時偷看一眼男人的側臉，然后加快了小步伐，離開了這里。

良久，雪茄抽完了，他手一扔，那燃完了的雪茄竟是在空中變成一縷白霧，隨后消散。

他不再停留，回到了跑車，再次發動，離開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