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的建筑群比起上海的市區在視覺上更顯空曠，不甚高聳的樓宇反而凸顯了城市中的欠缺感，不夠繁榮、不夠壯麗、不夠喧囂、不夠發達...有足夠多的理由讓人離開，卻又有足夠多的理由讓人歸來。

褪色的203門牌顯得更灰暗了些，打開門，塵封半年的房間里涌現出一股類似于厚紙板發霉的味道，葉然打開窗，流入的空氣使房間再次與外界相連。

“房間是這么小的嗎？”沈梓綺困惑著皺了眉頭：“我印象中應該挺大的呀。”

今天是除夕，在葉然和沈梓綺的回憶中，除夕并不是美滿的日子。大多時候，他們只是和單親吃一頓晚餐，有時甚至會獨自度過，今年會怎么樣呢?

父親葉云是在下午到家，三人久違的寒暄，沈梓綺顯得最為活絡，能輕易感受到她發自于內心的熱情。晚餐之前他們外出購置年貨，世界被夕陽的暖色薄暮所沾染，原本熟悉的街道在余暉下顯得有些陌生。葉然看著父親的背影，他身旁的沈梓綺正笑吟吟地說著些什么，他倆接管了所有話題，幸福的氛圍罕見地洋溢在葉然身邊，可他的心緒卻無法匯聚到當下的安寧中，近在眼前的幸福與他隔著一個冰封的世界，他大概無法真正走出這個極地。

“葉然，2月12日是你生日？”

葉然看著湊到面前的沈梓綺，默默點了點頭。

“真好呀，不就是明天嘛？大年初一欸！”

葉然又點點頭，沈梓綺那雙烏黑眼眸在他臉上探究著什么，可畢竟一無所獲，于是她又笑笑，把話題轉到了別處。

買的東西足夠多了，晚餐也料理得足夠豐盛。出于對環境的保護，政府規定在市區內不可燃放爆竹，年夜也就此變得寧靜了許多，人們坐在飯桌前看著春晚的喜慶節目，調侃一下日益消逝的年味，等到午夜，電視里傳來嘹亮的歡慶樂，千家萬戶通過電波接收到了這份精心排演過的祝福，或許該對此予以感激，這個夜晚不該在平靜中度過，這會顯得太過絕望。沈梓綺在沙發上睡著，她看上去是滿足的。葉云替她蓋了毯子，好像他又多了一個需要照顧的女兒，想到這里，他帶著滿足感輕輕一笑：“不早了，你也去睡吧。”

葉然隔著距離看著他們，漠然抿出了一個“嗯”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