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逸南有自己的房子,但相親的那天晚上,他回了父母家。
“昨天我見了個女孩,感覺挺好的。”第二天早飯時,他跟父母說。
鄭父聽完,沒有任何表示,鄭母也只是平淡地“哦”了一聲。
父母的反應(yīng)和他預(yù)期的一樣,他也只是告知一聲,意在轉(zhuǎn)告家里的親戚,以后不要再操心給他介紹女朋友。
第二天他在下午有一節(jié)課,一大早就開車來到方雁南的小區(qū)門口,想再見她一面。
一慣的自律與克制,讓他一時間下不定決心,通過徐曼麗那里要她的聯(lián)系方式,但想見她的心情,卻是壓抑不住。
一直等到下午該回學(xué)校上課了,他無功而返。
第三天他沒課,又開車在方雁南的小區(qū)門口,從早晨苦等到晚上。
生命中第一次,心有所系,想到一個人,心里就會微微發(fā)麻又有些癢,這種感覺令他奇妙又倍受煎熬。
今天早晨,又開車來到方雁南的小區(qū)門口,鄭逸南想起來,方雁南說過,她做手工皂在淘寶上出售。
他下載了淘寶APP,在上面搜同城的手工皂店鋪。
看到“雁南飛手作坊”時,心速跳了一下,笑容就收不住了。
第一條信息發(fā)出去之后,鄭逸南心里忐忑不安。
未經(jīng)同意就吻了她,這不是君子所為,方雁南會怎么看他,為人師表卻道德敗壞?
但無論如何,都要再見她一面,就算不她肯原諒,他也要為自己那天的沖動行為,當面向她道歉。
最后一條信息發(fā)完,才過了十幾分鐘,他就看到方雁南,飛快地從小區(qū)里面跑出來。
一手捂在額頭上,臉上含著笑,目光羞怯,卻亮晶晶閃耀著歡欣,好像有兩顆在白天出來加班的星星,落入她的眼睛里。
鄭逸南就笑了,露出兩排潔白的牙。
等候花開的時間越長,看到花瓣綻放的瞬間就越激動,兩天三夜的相思輾轉(zhuǎn),漫長得像一條沒有盡頭的路。
看到方雁南也迫不急待地想見到他時,從來清心寡欲,無欲無求的鄭逸南,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期盼,什么叫焦灼,什么叫失而復(fù)得。
他下車繞到副駕一側(cè),體貼地為方雁南拉開車門,待她坐好后,自己才又回到車上。
心里松了一口氣,說話也沒有第前一次見面那么緊張了。
“中午想吃什么?”
“不知道。我很少在外面吃飯。”從樓上下來跑到他面前,方雁南好像穿梭在一家雜貨鋪里,一路“乒呤乓啷”撞翻物什無數(shù),此刻心還砰砰地亂跳,聲音都無法平穩(wěn)。
方雁南所有下館子的經(jīng)歷,除了高二割腕那天,和顧子期分著吃了一碗餛飩,就只有徐曼麗請她吃過飯。
大約一年前徐曼麗交了男朋友,她就很少跟他們一起出去吃飯,大都是徐曼麗打包給她帶回來。
“你喜歡吃什么?”
“都行。”
“有忌口的嗎?”
“我不吃辣。”
方雁南不是怕辣,她是恨。辣椒,承載著她苦不堪言的痛苦回憶。
鄭逸南沒想到方雁南會絲毫不掩飾,對他的喜歡之情,這么早就急匆匆地跑下來見他。
此時距午飯時間尚早,他便提議,再去上次的咖啡館先坐會。
方雁南自是沒有意見,她是將沉未沉的溺水之人,被鄭逸南打撈上來,便心甘情愿地聽憑他作主。
開車前,鄭逸南要為方雁南系安全帶,方雁南有些羞澀,說她自己來就好。
但她怎么都把安全帶卡不進去,鄭逸南便伸手幫她。
他的氣息貼近,修長的手指隔著布料碰到了她,像一片羽毛,在她腰際撫了一下。
車開出很長一段距離了,方雁南仍覺得,那一處有只螞蟻在爬。
而罪魁禍手正握著方向盤,指節(jié)微曲,似只用了七分力,如果方向盤有靈魂,仍可以在他手里自由轉(zhuǎn)動,他只是護著,而不是駕馭。
這雙富有藝術(shù)氣息的手,便呈現(xiàn)出含蓄的修養(yǎng)與體貼。
鄭逸南的車干凈,簡潔,沒有車載香水,也沒有任何能體現(xiàn)出主人喜好的小物件,不像徐曼麗,會在車里掛各種毛絨車飾。
方雁南大致掃過,目光便無處安放了,向窗外看去。
他們前面的一輛車,后玻璃上貼了塊不干膠:“新手駕駛,請多關(guān)照!”
鄭逸南便遠遠隔開一段距離,不緊不慢地開著。不時從后面超過來一輛車,再找準時機,超過前面那輛車。
如果是坐徐曼麗開的車,遇到這種情況她早就路怒癥犯了,但鄭逸南卻無甚反應(yīng),表情淡然,毫不介懷。
“那天......”兩人同聲同語,又同時頓住,等對方先說。
片刻,卻誰都沒再開口。一個想為當時的沖動一吻道歉,一個連自己想說什么,語言都還沒組織好。
“你這兩天忙嗎?”鄭逸南打破僵局。
“還好,八月是淡季,比較清閑。”
“一般什么時候比較忙?”
“九月之后就閑不住了,要為雙十一做準備。”
“有人幫你嗎?”
“我一個人忙得過來,就沒有請人,有時閨蜜會來幫忙。”
一個想要電話,另一個等著被索電話,卻聊著些無關(guān)緊要的話題。
像是在別人家做客的小孩,眼睛巴巴地盯著桌上的果汁,看著那誘人的顏色,隔著玻璃瓶似乎都能聞到酸酸甜甜美妙滋味。
手里卻抱著杯子大口喝白開水,盼著把水喝完了,主人能善解人意地給他杯子里倒一丟丟果汁。
鄭逸南開車很專注,下車之后,心潮起伏忍不住了,去抓方雁南的手。
他想牽著她,握住她的手讓他心里很暖。
看到方雁南在手被他牽住時,臉紅了一下,嘴角和眉眼里,蕩漾著笑意,他心里剎時就更暖了。
林老板看到他們二人手牽著手走進來,笑了笑,那個年輕女孩也笑了笑,相互交換了一個頗為欣慰的眼神。
鄭逸南這次選的是沙發(fā),很柔軟,會更容易讓人放松下來。
他們剛坐來下,年輕女孩就把煮咖啡的器皿端了過來。
“老板說了,讓你自己煮。”
“再來塊黑森林。”鄭逸南笑了笑,又望向方雁南:“這里的牛排很不錯,要不要嘗嘗?”
畢竟才第二次見面,方雁南仍是有些怯,低頭淺笑道:“你決定吧。”
鄭逸南揚了下眉,又對年輕女孩說:“兩份肉眼牛排,八分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