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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以愛訣別

最冷的不是寒雪刺骨,

而是彼此溫暖過后,

再一個人走回冰封極夜。

*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方雁南再次走進咖啡館,但身上的T恤換成了十二件里,荷花綻放得最熱烈的那一件。

鄭逸南注意到這一細節,皺了下眉,卻猜不透方雁南是什么用意。

這一年半來,方雁南只會在相親的時候,穿一身白衣紅裙,而這一件,她一次都沒有穿過。

鄭逸南在吧臺里開了瓶酒,倒了一杯,走去坐在剛才葉亭楓的位置上,把酒推給方雁南,她卻又把酒推了回去。

“今天好像聊得很愉快。”

“你不是都聽到了嗎?”方雁南把頭靠在沙發背上,閉著眼仍在判斷,這三人是否真有某種聯系。

鄭逸南叫過侍應生,“把那瓶酒拿過來,還有我的杯子。”

重新倒了杯酒,鄭逸南仍把之前那杯推給方雁南。

店里的水晶酒杯及咖啡杯,其他都是同款,唯獨他跟方雁南的與眾不同,是訂制款的對杯,平時也是單獨放置。

“一起喝一杯吧。”鄭逸南說。

“上次的酒錢好像還沒給你吧?”

“不用,我請你的。”

方雁南拿起手機,從微信上給鄭逸南發了個二百元的紅包。

鄭逸南知她性子,不與她爭,把紅包收了。

“太多了吧。”

“還有眼藥水,還麻煩你送我回家了呢,當小費了。”

見鄭逸南收了紅包,方雁南這才端起酒杯,與他碰了一下。

“謝謝了!難得相親成功,還有人肯幫我慶祝!”

“你真的看上他了?”

“挺不錯的,可以試著處處。”

鄭逸南心頭堵得慌,一口把酒全干了,方雁南也一口干了。

放下酒杯,兩人對坐無話。

方雁南拿著手機不知在和誰聊天,心情看起來不錯。

鄭逸南也拿起手機,打開微信。

鄭逸南:“你什么意思?”

徐曼麗:“他們倆看對眼了?”

鄭逸南:“你故意的?”

徐曼麗:“你不是說她這次是認真的嗎?我當然得給她挑個好的。”

鄭逸南:“[怒]”

徐曼麗:“怪我咯?誰讓你三棒子打不出個P的!”

徐曼麗:“我就這么一個閨蜜,你給不了她女人想要的,我能看著不管?”

徐曼麗:“三年了!她今年已經27了!”

徐曼麗:“你以為她還是小姑娘,耗得起?”

鄭逸南皺了皺眉,把微信退了。

“請你吃晚飯吧。”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鄭逸南想多留她一會。

“穿得單,不想出去了。”方雁南在跟人聊天,眼皮都不抬。

鄭逸南返回吧臺,取了他的西裝給方雁南披上。

“走吧,就在附近,隨便吃點。”

點了兩葷兩素,加一個湯,一頓飯吃得很安靜。

方雁南是在想心事。

鄭逸南父母都是謹言慎行的人,他從小耳睹目染,亦是寡言少語的沉穩性子,自幼便一心沉浸在書畫當中。

他原本是可以當畫家的,但父親擔心招人注目,給家里引來事端,所以只讓他在學校里當美術老師,空把一身才華隱沒。

直到兩年前,父親快退休,他辭職開了這家咖啡館,二樓做畫室。這也是他跟方雁南共同的愿景。

然而咖啡館開起來了,方雁南卻與他形同陌路。

可越是性子疏冷不易動情的人,一但情動,便如高山流水,哪有回頭路。

他索性在咖啡館的二樓,又辟出起居室,從家里搬了出來,只為日夜都能守在離她最近的地方。

飯畢,方雁南待他買單后,起身就走。

以往和方雁南吃過晚飯,他會提出陪她再散散步。方雁南多半會拒絕,不過拒絕幾次,也會答應一次,散完步之后,他才送她到單元樓下。

今晚天有些冷,方雁南穿得單,不適宜散步,出了飯館,她便往回走去。

經過咖啡館的時候,鄭逸南一把拉住了她:“再進去坐會吧。”

鄭逸南一直把方雁南拉到咖啡館的一個角落里,才松開她的手,讓侍應生開了瓶酒,把兩人的酒杯也拿過來。

這兩年來,鄭逸南一個人的時候,沒少喝酒,但方雁南在他面前喝酒時,他卻滴酒不沾。

方雁南只有兩杯紅酒的量,方才喝了一杯,吃個飯酒意過去差不多了,今晚,得再灌她兩杯。

“你最近淘寶店里生意怎么樣?”

“還行吧,老店了,沒剛開始那么心累。”

本就是寡言的人,鄭逸南只能沒話找話,問完一句之后,又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天冷了,要不要陪你去買些衣服?”

“不麻煩你了。”

“那找徐曼麗陪你去?”

“你跟她很熟嗎?”方雁南的睫毛跳了一下,輕暼鄭逸南一眼,似有些不悅,端起酒杯,一口干了。

“......”

鄭逸南也把酒干了,又給兩人各倒一杯。

“她不是你閨蜜嘛,經常見她過來找你。”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我幫你搭個線?”

方雁南又把酒一口干了,她也知道,自己只有兩杯的量,放下杯子,便把眼睛閉上,頭往后一靠,等酒意催人醉。

一年半了,一直以為鄭逸南與徐曼麗之間會有進展,卻什么都沒等到,大約是心有不安,想把自己安排好了,他們才能坦然在一起吧。

思及這一層,方雁南心如刀絞。

見方雁南語氣有些嗆,似乎自己又失言了,鄭逸南索性沉默。

此時店里已經打烊,昏暗的吊燈,柔和地給方雁南臉上鋪了一層桔色暖光,而她身后的背景,都沒于黑暗中。

鄭逸南坐在她對面,凝望著她眉似遠黛,眼微閉,由眼角透出絲絲憂郁氣息,雙頰如海上霞光,在她的呼吸間輕輕蕩漾。

她安睡時,嘴會微張;若有心事,則雙唇緊抿。而此時,她雖抿著嘴,卻嘴角微微上揚,似愁非愁,似喜非喜,反更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方雁南動了一下,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衣領一滑,露出一側鎖骨。

鄭逸南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想移開目光,視線卻如被鎖住了一般,牢牢釘在那段鎖骨上。

大約是感覺到一絲涼意,方雁南抬起手,在鎖骨處輕撫了幾下。

鄭逸南的呼吸,再就沒法順暢了,抱起她上到二樓。

方雁南醉得快,被鄭逸南扶著喝了杯蜂蜜水,酒意去得也快。

酒半醒時,她發現自己睡在一張陌生的床上,身邊躺著鄭逸南,兩人都是和衣而睡。

她轉了個身,手臂勾住鄭逸南的脖子,把頭靠在他胸前,閉上眼,如囈語般:“逸南,記不記得三年前的這一晚,是我們的第一次。”

鄭逸南心頭如過電般地振顫,等了一年多,她終于記起他了!

三年前的這一夜,她羞澀得雙手掩面。他把她的手拿開,她還是不敢睜開眼。

此時偎依在懷中的她,和三年前一樣,面頰緋紅,唇如玫瑰半開,令他情不自禁地,便吻了上去。

她沒有抗拒,迎合著他,任燎原之火將兩人一同淹沒。

清秋的早晨,寒意有些襲人,陽光照在方雁南光潔的肩上,籠了一層薄霧般。

鄭逸南將被子往上拉了一些,蓋住她的肩。

這一動,方雁南醒了,緩緩睜開眼,最先跳入視線的,是掛在墻上的一副畫。

畫中一盤發女孩,稱不上美麗,倒也眉目清秀,身穿手繪荷花的白T恤,一條藏紅色麻布長裙,赤足站在清淺溪流中的鵝卵石上。背后一輪初生紅日,在她周身灑落一層若有若無的光暈。

“你畫的?”

“嗯。”

“挺好看的。”

方雁南說完,側過身望著他,清柔一笑,探出一根手指,撫他肩頭昨晚留下的咬痕。

如狂歡后將熄未熄的篝火,被撩動幾下,得了更多氧氣,又熱烈燃燒起來,他俯上身去,吻她。

她一直望著他,眼中水霧迷蒙,脈脈流轉,讓他感覺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個早晨,力量爆發得比夜里更猛烈。

臥室一側是浴室,方雁南洗完澡出來,鄭逸南在廚房做早餐,她默默地看了一會,轉去畫室看畫。

除了寥寥幾幅風景,荷花,其他都是人物畫,全畫的是一個白衣紅裙的女孩,還有一些只有面部輪廓,身體部分卻畫得極為細膩生動的人體畫。

鄭逸南準備好早餐,方雁南正在盯著看一副人體畫。

即使她不在眼前,她身體的每一個細節,他也不會畫錯,早就一遍遍把她刻在心里了。

他走到她身邊,撫著她的肩,在她的鎖骨上,落下一個吻。

王子披荊斬刺,用一個吻打破魔咒,喚醒了睡美人。

而他的這個吻,是三年前就許給她的承諾,以吻宣誓,她將是他用一生守護的女人,永不離棄。

以前兩人在一起時,基本都是方雁南做飯。鄭逸南對吃不講究,這兩年也廚藝也沒什么長進,只是簡單的煮了一碗面,煎個蛋。

不過方雁南似乎吃得很對胃口,挑著面吸溜吸溜地,不多時便吃完了。

“你喜歡我?”淡淡地問完,方雁南端起碗喝湯,遮住自己的眼。

鄭逸南皺了下眉,摸不清她的記憶到底有沒有復蘇,不知該如何作答。

放下碗,方雁南又吃了兩塊橙子,用紙巾擦擦嘴,去廚房洗了個手,又去畫室看畫。

畫中的她,有坐在咖啡館里的,有林間漫步的,有蕩秋千的,那些人體畫,有站,有臥,有斜倚欄桿,有半沒水中......

“你該當畫家的,怎么偏偏開了咖啡館?”

“她喜歡。我在樓上畫畫,她下樓下煮咖啡,孩子們樓上樓下的歡鬧,她向往這種生活。”

“哦,怎么沒見過她,死了嗎?”

一句話嗆的鄭逸南心頭一哽,更不敢接話。

方雁南指著一幅只有面部輪廓的人體畫問:“這是畫的誰?”

“她。”

“何必呢,最好的緬懷,不該是讓自己過得幸福嗎?我閨蜜人挺好的,跟你很般配。”

鄭逸南又是心頭一哽,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說。

“給我也畫一幅這種的吧。”

畫室一側靠窗擺著一張沙發。

平時方雁南不來咖啡館,鄭逸南便在樓上作畫。他只站在窗邊畫畫,方雁南從樓下經過時,他一眼就能瞥到。

不畫畫的時候,他就坐在沙發上,望著樓下,等候方雁南的身影,走入他的視線中,或推門進入咖啡館。

自從她失憶,他的生活只剩下了守望,陪著她,走在望不到盡頭的黑夜里。

方雁南把沙發旁邊的窗簾拉上,褪了衣裙,斜躺上去,目光散散淡淡,像是坐在戲院里的觀眾甲,周遭的一切不過是演出道具或戲中的某個角色,并不怎么吸引她的注意力。

一開始打結構線的時候,鄭逸南尚可聚精會神。待勾勒細節時,他的心亂了,筆下越來越滯澀。

以前,他不止一次說想畫她,她總是羞澀的漲紅了臉,一次都不肯答應他,今天卻一反常態。

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怎么不畫了?”

方雁南見他停下筆來沉思,赤足走到他身邊,自自然然地一手攬住他的腰,頭靠在他的肩上,看著畫。

鄭逸南深吸口氣,閉上眼。這種熟悉的感覺,像極了從前,她常常在他作畫時,攬住她的腰,依偎著他。

方雁南手指輕輕一著力,再一個旋身,與他面對面的站著,口中輕喚了一聲:“逸南!”

鄭逸南睜開眼,望見她雙眸中水光一片,情意繾綣,唇如玫瑰半開迎向他,將她抱上床,情意便再一次化為力量,有多深情,便毫無保留地給她多少。

這次她背對著他,整個過程目光都不曾與他的觸碰,只囈語似地,一遍遍喊他的名字,“逸南,逸南......”

守候了兩年,她終于肯再次接受他了,不管遺落的記憶有沒有被找回,能和她重新開始也很好。

再洗完澡,已過正午,鄭逸南從浴室出來時,見她正在看方才畫了一半的畫。

從后面抱住她:“餓了吧?去吃飯?”

“不了,今天的貨還沒發呢,我得回去了。”

說罷,方雁南向門口走去,走了幾步,定住,雙唇囁嚅:“那個,今天的事,不用放在心上,我這人挺隨便的......一會我去藥店買毓婷,鄭老板不用有負擔。”語氣淡淡的,波瀾不興。

“南南......”鄭逸南詫然,云里霧里的搞不清狀況。

“哦,對了,那幅畫,我還是不要了吧。這次見這人挺好的,要是能成,以后結婚了也沒地放。”

方雁南回過頭,凝視著鄭逸南,目光深深,讓他看不到底,只感覺到她人站著未動,心卻離他越來越遠。

“鄭老板,昨晚,是我勾.引的你,不必負疚。”

方雁南開門走了出去,留下鄭逸南仍站在那幅前,心如鐵匠鋪子里的鐵塊,火里燒紅燒化,冷水里淬過,又再次被無情地千錘萬砸。

他走到窗邊,望著方雁南走出咖啡廳,再走出他的視線。

原以為,她是倦鳥歸巢,怎知卻突然反轉,似乎這一夜半日,竟是她與他訣別來了。

倒了杯酒,再坐回沙發上,鄭逸南手機一開機,就收到數條信息。

徐曼麗:“她走了沒有?”

徐曼麗:“今天如何?她滿不滿意?”

徐曼麗:“回句話!”

徐曼麗:“男方讓我約下周吃飯。”

徐曼麗:“急眼了?”

徐曼麗:“你們倆這疙瘩,都兩年了,憑你,生銹的算盤珠子,能解得開?”

徐曼麗:“哎!別嚇我!干嘛關機!你不會想不開了吧!”

徐曼麗:“說話!說話!”

鄭逸南把手機放到一邊,連喝了兩杯酒,又拿起手機看了一遍信息,仍是不知道該如何回復。想了很久,回了一條過去:“或許你說得對。”

徐曼麗:“什么意思?”

鄭逸南:“此題無解。”

徐曼麗:“哦,你能想通就好。”

鄭逸南:“答應過,此生對她不離棄,我重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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