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淅淅瀝瀝,沒有半分停下的意思,咖啡館屋檐下躲雨的人也越來越多。
“思思,還有另外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裴忻的口氣很嚴肅,好像即將要宣布一件天大的事,氣氛變得很詭異,四雙眼睛全都不自覺地看向她。
沉默了幾秒,她鼓起勇氣道,“當年韋思奇因為交通意外去世,你的父母把當時與他一起喝酒的人都告上了法庭,這件事你記得吧。”
望思瑪點點頭,“最后法官認定我哥哥全責。”
“當時何亞維很害怕,他一直在求我幫忙。”裴忻低著頭,“所以,當時為何亞維他們找律師的人……是我,而幫他們辯護的人……是我父親。”女孩的雙手捧著餐碟上的咖啡杯,轉了一圈又一圈,“兩年前的判決,我很抱歉。”
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裴忻本以為望思瑪會難以接受,但望思瑪并未表現出她想象中那般歇斯底里,雖然彼此站的立場不同,但她的一句話還是化解了所有尷尬,“我相信。”
裴忻不自信地將頭抬起來,“不問問為什么?”
“不需要,我相信學姐的為人。”她說,“如果你當初知道何亞維騙了你,你一定不會找你父親幫他辯護的。”
“你能這樣想我們都放心了。”一旁的莫齡握著。望思瑪的手,“思思,我也相信裴忻不會騙你,以她的脾氣,當年若是知道何亞維故意將你哥哥推到馬路上,她一定不會讓自己的父親幫他辯護的。”
“嗯。”
“所以,你也不會離開黑天鵝樂隊,也不會討厭裴忻對不對?”
“當然,大家對我這么好,我為什么要離開。”她溫柔地看著裴忻,“況且,我從來沒說自己討厭裴忻啊。”
裴忻覺得一股濕潤的熱意涌向她的雙眼,她起身,拿著煙和火機走出去,通常這種情況,她就會去室外,有大風的地方就能吹干她即將掉落的眼淚。
林南希也跟了出來,兩人就在房子后門處聽著雨聲抽著煙。
銀白色的性感短發配上精致的面容,無論走到哪里裴忻都是最耀眼的存在,別人將她視為女王,她便也這樣要求自己,女王不能哭,任何時候都不能哭。
“哎哎,看。”后門的地上正蹲著兩個非主流裝扮的年輕人,他們也在抽煙,見到裴忻和林南希來了,兩只眼睛突然跟定格一樣,直溜溜地盯著她們。
“我去。”其中一個穿皮衣的小伙子忍不住嘆道,“這妞真是不錯。”
“你說哪個?”另一個小伙子看得直咽口水,“那個白色頭發的,還是那個穿豹紋的,哇塞,很久沒見這么正的了。”
“當然是穿豹紋的那個,你看那小屁股翹的,再看那小腿細的,是不是?”
“不錯,但是哥更喜歡那個白頭發的,跟哥的頭發一樣,情侶款。”
兩個男人對視一眼,油膩地會心一笑,然后,其中一個人將兩根手指放在嘴邊,對著姑娘們吹起了口哨。
刺耳的口哨聲很快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裴忻的目光移向別處,平日里這種垃圾她也不是沒遇見過,遇見了也不能正眼看,因為他們根本就不配。
“下個月有Deep Blue音樂會,和比賽時間不沖突,有沒有興趣?”
裴忻將煙從唇邊拿開,對著空氣吐了個白色圈圈,“你是說美國新奧爾良州的Deep Blue爵士樂團?怎么,你有他們的票?”
“不是。”林南希笑笑,“是和我朋友公司邀請的,他們還讓我推薦幾位樂手一起上臺演出,一位鋼琴師,一位歌手,你若是有興趣,我就推薦你。”
“一位鋼琴師,一位歌手,所以,你是那位鋼琴師了?”
“還沒決定,想聽聽你的意見。”
“不去。”掐滅了煙頭,“這就是我的意見。”
“怎么?你丫的在黑天鵝做樂隊做上癮了?連和爵士樂大師樂團一起演出的機會都看不上了?”
“那是你的偶像,不是我的。”
“OK。”林南希把煙頭按進了滅煙沙里,“不去算了,外面好冷,我們進去吧。”
“等等。”裴忻想了一下還是叫住她。
“我就說嘛……機會不錯,晚了可就是別人的了。”
“你可以自己去,爵士歌手的位置適合你。”
“謝了。”
“等等。”裴忻又叫住了她。
林南希轉過身,“又怎么了?”
“幾號演出,我來看。”
“我又沒說去。”
“你不去?”裴忻納悶,“你不去問我做什么?”
“我不去,不代表你不能去啊,就算我不問你,這個圈子還有別人會來問你,何必繞那么大個彎兒。”
“也對。”裴忻點點頭,“但是林南希……。”
“又怎么了大姐?”林南希覺得不可思議,“今天得話癆病了?你平時可不是這么刨根問底的。”
被林南希這一說,裴忻反倒尷尬起來,也沒有再繼續追問,而林南希卻順桿逗起了她,“裴忻你是不是想問我,既然這么喜歡爵士樂,為什么不去,是不是?”
裴忻仰著頭,趾高氣揚地往前面走,“不是,管我屁事!”
“切。”林南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我也有問題想問你。”
“說。”
“莫齡她……是不是喜歡你?”
裴忻停住腳步,“你什么時候跟陶貝貝一樣八卦了?”
“我在酒吧打工這么久,人看人的眼神意味著什么我都明白,沒人可以逃過我的眼睛,就莫齡這心里頭……”她搖搖頭,“跟三歲小孩似的,一見糖果笑,一件打針哭……怕是只有陶貝貝看不出來。”
“既然你這么想知道答案,你自己不會去問她嗎?”
“我沒什么興趣,只是想到了就問問。”林南希笑笑,“你丫上輩子是拯救了銀河系吧,男女通殺,艷福不淺。”
“你有這心思還不如陪陪望思瑪,別在這說廢話。”
“說到望思瑪這丫頭,也是很讓人驚喜啊,每次見她打鼓,都比前一次要厲害很多,照這樣下去,怕是要不了兩年,就能成為S市頂尖的鼓手了。”
裴忻冰冷的臉上漸漸露出一絲寬慰,“這些話別跟她說,免得她得意忘形。”
“別整天板著一張性冷淡的臉好嗎?人都是需要鼓勵的,尤其是望思瑪,家里發生那么多事,她還能頂著壓力跟大家組樂隊,她的心里素質可比你好多了,而且,她能陪你走到今天,你最該感謝的是她。”
“林南希,你的心里素質也不差,這么好的爵士樂演出都能無所謂。”
“什么呀,我爭取老半天了,人家就肯給我們兩個名額,我們樂隊有五個人,我才不干呢……”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一拍腦袋,發現自己說漏了嘴,“啊,不是……我是說……”
裴忻笑了笑,“很好林南希,有長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