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正當望思瑪不知所措之時,又有人在門口敲了門,“思思。”
排練房門口站著一個男人,男人的穿著一如既往,頭上是一頂讓望思瑪熟悉不過的黑色鴨舌帽。
那個男人,是江峪。
看到江峪的望思瑪很是尷尬,雙眼不自然地從他臉上快速移開,責問道,“你來干什么。”
“思思,我……”他上前幾步,欲言又止。
一旁的裴忻和莫齡相互對視一眼,想要識相地離開,卻被門口的江峪突然叫住,“莫齡,麻煩你們也等一等。”他道,“今天……我還有別的事。”
“別的事?”莫齡問,“找我們的?”
江峪沒有答話,他看了一眼望思瑪,然后慢慢走了進來,“是關于何亞維的。”
莫齡剛要開口,一旁的裴忻先她一步上來問道,“關于何亞維?江峪,你是查到什么了嗎?”
莫齡小心翼翼退到裴忻身后。
“肖米杰上次來找過你們了吧,后來我托了幾個做貸款的朋友幫我查,確實查到了關于何亞維借款的事情。”說罷,他從大衣的內側口袋中掏出了一張紙,“這是當年何亞維跟柏信網的借款憑據,我打印了出來。”說完,他把紙遞給了裴忻。
“三十五萬……”裴忻看著借款單上的數字不由震驚,“何亞維真的欠了那么多錢。”
江峪又從內側袋里掏出了另一張紙,“你再看看這張。”
裴忻接過紙立刻打開,只看了一眼,便露出了比剛才更加吃驚的表情,“還清了?”
望思瑪將腦袋湊了過去,對著第二張紙同樣反復打量著,“看上面的落款時間,借款和還款不到一個月?”
“白紙黑字,他還騙我說根本沒有這回事。”
“我覺得這件事不簡單,裴忻,你知道何亞維在哪里嗎?”
裴忻點點頭。
“走吧,這件事遲早要查清楚的。”
四人一行坐在江峪的車來到了十心樂隊排練房,這間排練房離申南大學并不近,但因為是主唱鬧鬧介紹的,且設備很先進,他們最終才定在了這里。
主唱鬧鬧一看黑天鵝樂隊來了,馬上露出一副極不友善的表情,上來就是對著何亞維一頓劈頭蓋臉謾罵,“你還真是個賤骨頭,分手那么久了還聯系著呢,我們在哪排練你都要告訴她,怎么,怕我唱得不夠好讓她來指導一下?”
“你給我說話注意點!”何亞維尷尬地瞪了一眼鬧鬧,“我不知道她會來!”
鬧鬧依舊不依不饒,她氣勢洶洶地走到裴忻面前,抬著頭,趾高氣昂道,“裴主唱帶著全市第二名的優秀樂隊親臨寒舍,是有什么事兒嗎?是想看笑話,還是來看前男友?”
“裴忻,還真是好久不見。”一旁的鍵盤手小安見氣氛上頭立馬站了出來,“早知道你們過來,我們就一起吃飯了,要不這樣,晚上我們一起去喝酒?”
裴忻的瞳孔下移了幾毫米,對著十心樂隊處變不驚道,“不用了,我只是找何亞維一個人!”
“你要不要臉?”聽到裴忻專程來找何亞維,主唱鬧鬧又跳了起來,“你算什么東西,你說來找他就找他,他現在是我男朋友,請你不要太過分,不要以為帶人來我就怕你了。”
裴忻依然沒有正眼看鬧鬧,她沉默了幾秒,對著后面站著的何亞維道,“關于那四十五萬,你需不需要再解釋一下?”
聽到四十五萬,何亞維的身體像是一下被冷凍了一樣不敢動彈,“哦。”他緊張地開始結巴,雙眼向身旁的隊員不自然地瞟了幾眼,“是……是我兄弟借錢這……這事啊。”
“什么四十五萬,裴忻,這地方是老娘我包下的,這里不歡迎你,趕緊給我……”
“再多說一句當心我撕爛你的嘴!”裴忻對著鬧鬧冷酷地說了一句。
“你……”
“鬧鬧!”何亞維打斷了他,“別吵了,小安,你先帶著大家去樓下吃飯,一會我來找你們。”
“何亞維那你是想死嗎?”鬧鬧見何亞維沒有向著自己,氣得直跺腳。
“鬧鬧,你聽我說。”何亞維抓起了她的手,“乖,放心,他們來找我是關于我一個兄弟的事,這些事說清楚就好了,黑天鵝的人以后就不會來找我們了,我保證。”
鬧鬧看著何亞維,冷靜了片刻,隨后拿著包和十心樂隊其他幾人從排練房走出去,出門前,還帶著義憤填膺的眼神對裴忻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其他人走后,十心樂隊的排練房,此時只剩下何亞維、裴忻、望思瑪、莫齡和江峪五人。
裴忻將兩張貸款和還款的單據扔在了何亞維面前,何亞維拿著單據張大了嘴,他迅速將紙張揉成一團扔在地上,“裴忻,這是從那里弄來的?”
“四十五萬,怎么解釋?”
何亞維臉上的驚恐中還帶著一絲崩潰,“給我媽看病用,后來我賺錢還清了。”
“何亞維,你到現在還不說實話嗎?”一旁的江峪聽不下去了,“這還錢的人雖然是你,但是警察調取了你兩年前去柏信網消貸的監控錄像,那時候真正幫你還錢的人叫羅宏飛,別告訴我你不認識羅宏飛,他可是這次芬雅假琴案的主謀之一,是你的直接領導!”
“那又怎樣?羅宏飛和我有私交,陪我去不行嗎?”
“警察從羅宏飛身上查到了你將芬雅的訂購單發給造假工廠的記錄,兩年多來你從沒有收手,每個月都有大大小小的賬進戶頭,你銀行里平白無故多了很多錢,這筆錢比你從事正當的芬雅銷售提成要多得多,甚至翻了幾十倍,羅宏飛已經全都交代了,你當年就是靠販賣假樂器還清了筆錢。”
何亞維瞬間沒了聲音,他雙腿發顫,一下子癱坐到了地上,抱頭痛哭道,“對不起,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求求你們別揭發我,我媽媽她一個人啊……”
“何亞維,去自首吧。”站在一旁的莫齡也投去了怒其不爭的嘆息,“聽說那位肖警官之所以不來找你,而是讓江峪去找裴忻,就是想讓你自己去自首啊,他們是真的為了你好啊。”
“我不行,我不能去自首。”何亞維的哭聲越來越悲慘,“那樣我的人生就毀了。”
“你早知人生會毀,為什么要賣假琴?你都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售假要判多大的罪嗎?”裴忻忍不住再次責罵起他,她的眼中也溢出點點晶光,眼淚早已在眼眶里打轉。
“都怪我信了那個賊老頭的鬼話才落得這樣的下場。”何亞維哭泣,“當時如果我不接驲薈商貿的單子,或許什么事都沒有了。”
“驲薈商貿?”
事情還要從兩年半前講起。
那時,S市有一家樂器經銷商叫驲薈商貿,這個新開業的小公司也不知道通過什么途徑找到了當時剛剛接手芬雅訂購業務的何亞維,然后向他訂購了一些樂器。
當時的何亞維對每一筆訂單都很是用心,一來一往的公關,也很快跟當時驲薈商貿的采購經理成了朋友,合作了幾次也十分順利。
不久后的一天,驲薈商貿給了何亞維一筆訂購大單,單子金額高達三十五萬,這對于何亞維這個初出茅廬不知社會險惡的小子而言可謂是天降財神,如果這筆單子做成,他將得到上萬元的提成。
可驲薈商貿的內部流程走得十分緩慢,驲薈的老板也突然出差,合同因為不可抗力的原因一拖再拖,無奈,急功近利的何亞維先向驲薈承諾可以先發貨后月結,并在驲薈的誘騙下向“芬雅”提供了一份虛假的訂購協議。
兩個星期后,芬雅給驲薈商貿提供了貨物,但三十五萬的訂貨款卻遲遲沒有打進專門的戶頭,當何亞維再次去驲薈商貿追款的時候,他發現這家公司早已人去樓空。
他這才發現自己被騙了。就這樣,何亞維一個銀行存款不到五位數的貧窮大學生,欠了下芬雅集團三十五萬巨款。
羅宏飛曾經威脅他不還清錢就把他送到警察局,并將這件事告訴校長和同學,走投無路的何亞維只好在網上搜尋各種高利貸公司解燃眉之急,最后,他找到了“柏信網”,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高利貸公司利滾利,三十五萬不到三個星期就滾到了四十五萬,他自知無法填補這巨大的黑洞,好幾次想要輕生,最后一想到病榻前的母親還是慫了下來。
“所以你就答應羅宏飛做他假琴生意的中間人?”裴忻蹲在何亞維身前,抄起他的領子質問道,“何亞維,是你自己把自己送進地獄的。”說罷,她又狠狠地將他推倒在地上,“你對得起誰?你叫你媽怎么辦?”
莫齡立刻跑上去拉住了她。
何亞維的防御心徹底被擊垮了,他再次失聲痛哭起來。
“我當初就應該相信韋思奇的話,我還說他對你有誤會,還在他面前為你解釋,原來最傻的那個人是我才對。”
“何亞維,你告訴我,你上頭的人,除了羅宏飛,還有誰?”江峪問。
何亞維一邊哭一邊搖頭。
“芬雅假琴這條利益鏈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誰。”他再次追問,“是不是一個叫崔星子的人?”
聽到“崔星子”三個字,何亞維的臉又僵了一下,他的雙手撐著地板,雙腳帶著身體向后挪了幾步,帶著哭喪的眼睛否認道,“沒有,不是,就是我一個人的錯。”
“你是芬雅的業務員,不可能不知道芬雅的股東崔星子吧,有人還看到你和崔星子在一起。”
“你……你們一定是搞錯了。”何亞維極力否認,“我自首,我去自首,你們別再問了,我不能再讓我媽受傷害!”
徹徹底底哭了一場,背負了兩年多的秘密也終于得以釋放,絕望過后的何亞維稍稍放松了些,他抹了抹自己的眼淚,跟著裴忻和江峪走出了十心樂隊的排練房。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身后的望思瑪突然喊道。
其余四人停住了腳步。
“學長,韋思奇死的當天,你是不是也在場?”
“韋思奇?”何亞維愣了愣,撇過自己的腦袋,帶著頗為復雜的神情問道,“你是他什么人?”
“我朋友。”一旁的江峪插了一句,替望思瑪解了圍。
“那天我本約他喝酒,想與他和好,沒想到他喝醉了,最后自己沖到了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