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邃的深冬之夜,細雨拍打地面,雨水濺起,整個城市瀠瀠一片,眾人紛紛從體育館出來,一把把傘踏入雨中,逐一綻開,雖然雨濺衣衫,面色卻喜不自勝,剛才的兩個小時,實在意猶未盡。
Lacrimosa的演唱會落幕,這是S市難得的搖滾盛世,為了買到這兩張票,江峪一直守到了半夜十二點,如今想來,一票難求也確實物超所值。
望思瑪聽得心潮澎湃,自哥哥走后,她已經很久沒有聽演唱會了。
“我從高中時期就喜歡他們的音樂,唱作人提洛·沃夫還是你哥哥的偶像......”體育館門口,江峪帶走望思瑪從擁擠的人群中穿過。
正門口的人愈積愈多,由于出口被堵,身后的人開始相互推搡,望思瑪一個不小心,腳下被什么東西絆了一跤。
“小心!”江峪回頭一把拉住了她。
望思瑪一頭撞進了他的懷中。
清雅的檀香頓時撲鼻而來......
雪白的路燈灑下微亮的光,夾雜著漫天瀝瀝細雨敲碰著江峪手中的傘,江峪穿著厚實的外套,胸口柔軟且溫暖,一種熟悉的感覺頓時涌上望思瑪心頭。
“不好意思。”望思瑪迅速站直了身體,雖然那已不是她第一次與他有近距離的觸碰,但她的心仍如百浪翻滾忸怩不安。
她抬頭看了看江峪的眼,江峪的眼眸子里有一片一閃而過的光芒,就在與望思瑪對視的那一秒,那道溫柔的光芒投向了別處。
周圍的人熙來攘往,也許這多雨的季節,誰都不想多看旁人一眼。
“嘶—”江峪倒吸一口涼氣,嘴角立刻帶出一絲邪氣的淡然,“我說,你頭上的東西是要暗殺我嗎?”
望思瑪趕緊摸摸自己的腦袋,今天她戴了一個發箍,發箍上還有一圈尖銳的銀白色鉚釘。
“刺傷你了嗎?江老師。”
“那到不至于。”江峪回了回神,指向前面的馬路,“你就在前面路邊等我,不要走遠,我去把車開過來。”說罷,他將手中的長柄傘交給了望思瑪。
“老師,我跟你一起去吧。”
“路邊等好。”江峪朝著另一側的停車場跑過去。
“江老師......”
不一會兒,他的銀白色小轎車緩緩停在望思瑪面前,望思瑪快速上了副駕駛,看到一旁濕發漉漉的江峪,立刻從包里翻出了一包紙巾。
“老師,擦一擦吧。”
江峪看了一眼望思瑪遞來的紙巾,“我在開車,怎么擦?”
望思瑪縮回手,“那,一會路口等紅燈的時候再擦......”
“你幫我擦!”他雙手握著方向盤,目光聚焦著前方的路。
望思瑪猶豫了一下,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沒有拒絕,她抽出了一張紙巾,將右手伸到江峪的額頭前,帶著幾分顫抖輕輕按壓了幾下,“你怎么沒戴帽子?戴了也不至于整個頭都淋濕了。”
“帽子會濕。”
“帽子會濕?”望思瑪不解,“帽子濕就濕吧,總比頭發淋濕好,現在是冬天,你這樣會感冒的。”
“哪那么容易感冒!”江峪不屑,“我又不是你......”但這句話僅僅說完不到十秒鐘,他就覺得鼻子里一酸,然后忍了半天沒忍住打了個很大的噴嚏,“阿嚏!”
“可不就感冒了嘛。”望思瑪反駁道。
“這是過敏。”
望思瑪又抽出了一張紙巾,然后側過身輕輕擦拭起江峪的頭發。
江峪的余光稍稍傾斜了幾度,未有說什么,繼續專注地開著車。
雨慢慢停下,窗外的天空閃起一片片綻放的煙花和爆竹,即使隔著窗,依舊能聽見外頭隆隆的喧鬧聲。
望思瑪雖然害怕爆竹,但對于看煙花,她還是十分喜歡的,小時候每逢過年,她都會趴在家里的窗戶前,隔著玻璃看對面大樓放出的煙花,而每每有高升炮從她面前升起,她就會躲到哥哥或爸爸的身后,用兩只手捂著耳朵,等待第二聲爆破響完。
“聽說今天在江邊有煙花秀。”
“煙花秀?你......想不想去看?”江峪放慢了車速,“就在前面。”
望思瑪看了看手機時間,“那......就看一會。”
江峪笑笑,將車駛進了左轉彎車道。
車子停在江邊的一塊空地上,也許是今晚天氣不好,江邊并沒有像往年一樣擠滿人,望思瑪剛想開車門出去,一個巨大的爆竹夾雜著噼里啪啦的鞭炮,在離她不到二十米的頭頂突然炸開。
“我的天!”她嚇得迅速關上車門拍拍胸脯,“這槍林彈雨的,也太恐怖了。”
“我還以為你真的膽子很大,看來也不過如此。”大江峪見姑娘頗有幾分傻氣,邪魅一笑,“還是老實點在車里看。”
四周騰起白色煙霧,時不時還有爆竹屑從高空飄落。
“好吧。”她看看頭頂,也只能待在車里。
就在此刻,左邊的夜空又爆發出一陣巨大的響聲,千姿百態的繁花頓時騰空而起,在黑色夜幕上釋放出無數絢麗的流蘇。
望思瑪側著頭看向左邊的夜空,“快看,好看!”
她剛指向窗外的天空,一股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副駕駛座上望思瑪頓時無法呼吸。
堵住她呼吸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江峪。
突如其來的親吻如同疾風驟雨般讓望思瑪措手不及,她的身體變得僵硬不敢動彈,心臟也早已噗噗跳出身體之外。
過電的感覺再次侵蝕著身體的每個細胞,那柔軟的唇如綿綿糖果讓她既害怕又有些歡喜,感受著那張緊貼自己的臉,聞著他身上清雅的檀木香,她如同被甘霖澆灌了一般,想反抗卻怎么也使不上力。
他淺淺地輕吻著她,眼神中裝載著宇宙中所有的星辰,他不是沒有吻過別的女孩,只是,望思瑪給了他不一樣的感覺。
“剛才你說......什么好看?”他的額頭貼向望思瑪的額頭。
“煙......煙花好看。”望思瑪嬌嗔地低下頭。
“沒有你好看。”他松了松領口,然后伸手從后面圈住了她,逐而又開始探索起來。
望思瑪想要回應,于是她將那無處安放地雙手搭在了江峪的脖子上。
就在他的鼻尖從她臉頰劃過的那一剎那,望思瑪又看到了江峪脖頸處的那一抹微紅,曾幾何時,她也看到過那個痕跡,那是一個吻痕。
“這是什么?”她用力推開他。
“怎么了?”江峪一臉茫然,眼神還停留在剛才的余溫中。
“你有女朋友?”
“沒有啊。”江峪更茫然,“哦不對,應該說,現在有了。”
“你有女朋友為什么還來招惹我?”望思瑪勃然大怒,薛佳雯說得真對,長得好看的男人都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她立刻打開車門,想要拂袖而去,江峪一把拉住了她,“到底怎么了?我從來沒說我有女朋友啊。”
“兩次都在一樣的地方,你做戲能不能做得專業點?換個地方會死嗎?”
“什么做戲,什么一樣的地方?”江峪聽得一頭霧水。
“你還不承認!”望思瑪一只手拉著江峪的領口,另一只手指著脖頸處的吻痕,“這個草莓痕還挺深啊,花了你女朋友不少力氣吧......”
“草莓痕?”江峪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突然反應過來,一臉凝重地看著望思瑪。
“對不起江老師,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
“哦......”江峪不屑地舒了一口氣,“那你是哪種人?”
“我......總之,是要和你保持距離的人。”
江峪“噗嗤”一下,露出難得笑意,“望思瑪,你確實不是我想象的那種人,你是比我想象當中眼神更差的人!”
“什么意思?”
江峪指著自己身上的那一抹紅印,“你仔細看看那是什么?”
望思瑪很不情愿地又往他的脖頸處瞟了一眼,“別告訴我你是去拔火罐了,我又不傻。”
“那是胎記!是個胎記!”江峪義正嚴辭道,“我生下來就有了,我媽可以證明。”
“胎......胎記?”望思瑪溢出滿臉尷尬,“真的?”
“你近視這么厲害為什么不配副眼鏡?”
望思瑪摸了摸江峪脖頸處的痕跡,“呵呵,對不起啊。”
江峪長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開心。
“那,你真的沒有女朋友啊。”
“本來今晚能有的,現在看來要斷片了。”
望思瑪懸著的心終于放下,剛才的一段熱情就這么戛然而止,確實有點可惜。
“那,剛才那一小節,我重新來過。”她卯足了勇氣道了句。
借著忽明忽暗的夜空,這一次,她沒有猶豫,而是主動覆上了那朝思暮念的柔軟之唇。
“嗯,不愧是你。”
倏地,江峪的右手托住了女孩的后腦勺,隨后將她頭上的鉚釘發箍扯下。
被一個男人完全控制住身體,望思瑪還是頭一遭,驚慌之余,又陶醉其中,甚是有一種要失控的感覺。
就在她怔怔地閉上雙眼,想要充分享受這份香甜的幸福時,江峪那躁動的手不知伸到哪里一劃。
“嘶~”他冷不丁地顫了一下。
“怎么了。”望思瑪睜開眼睛,小臉微紅。
“我說,你以前好像不是這副打扮吧....”
望思瑪低頭看去,她包上一顆略有磨損的鉚釘愣是將江峪的手指劃出了一道口子,鮮血流了出來。
“呀!你流血了。”兩人的呼吸都有點急促,望思瑪立刻翻包尋找那不知被她扔在哪處的紙巾。
“沒事。”江峪笑笑,“你這全身上下可都是暗器啊......”
望思瑪掏出紙巾給江峪擦拭傷口,“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打扮?”
“我猜的。”
兩年前,江峪在韋思奇的手機里看見過望思瑪的照片,那時候,她確實不是這種風格的打扮,他沒有對望思瑪說過,只是告訴她自己是韋思奇的摯友。
“那你猜猜我身上還有什么?”
“還有什么?難不成還有匕首?毒藥?”
望思瑪搖搖頭。
“你是好姑娘,我知道不該有的你都沒有。”
望思瑪想了想,“不該有的......都沒有......”
“一個連酒都不會喝的姑娘,還能有什么?”
“什么是不該有的?如果一個姑娘有文身,算不算不該有?”
“算!”
“我有!”望思瑪立刻回了一句,“那,如果一個姑娘會抽煙,算不算不該有?”
“算!”江峪點點頭。
“好吧,偷偷告訴你,抽煙我也會一點。”
“哦。”江峪風輕云淡地哦了一聲,臉色并沒有望思瑪想象中那么難看。
“如果一個姑娘會爆粗口,算不算不該有?”
“還有什么不該有的,你會?”
“多著呢!如果我和你想象中清純的樣子相去甚遠,那......我們就到此為止吧,咱倆不合適。”
江峪直勾勾地看著望思瑪,冷漠的面上還透有一縷藏不住的心思。
“老師,我先回家了。”望思瑪說。
他一把將女孩拉入懷中,緊緊抱住,“我就喜歡你這種抽煙又文身關鍵時候還能爆粗口的清純姑娘。”
說罷,他的唇再次吻向她,帶著倔強、熱情還有壓迫性的力量。她的睫毛在星空下微微顫動,悸動、興奮又帶著冒險精神,這多雨的季節,年輕人的愛情果然也是濕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