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牛奶可樂經濟學4
- (美)羅伯特·弗蘭克
- 7307字
- 2020-05-26 18:35:54
序言 達爾文帶來的經濟學啟示
作為經濟學專業領域的學科,行為經濟學在近幾十年來的發展已呈脫韁之勢。目前這個領域的學者主要致力于經濟學和心理學的交叉研究,他們的大部分注意力集中于人們的判斷和決策中存在的系統性認知偏差。正如已故的斯坦福大學心理學教授阿莫斯·特沃斯基(Amos Tversky)曾經常說的:“我的同行們都在研究人工智能,而我呢,卻在研究人們與生俱來的愚蠢。”
在20世紀80年代初,我教授了一門早期的行為經濟學本科生課程。由于鮮有學生聽說過這一新興的學科,我面臨的首要挑戰便是想辦法起一個能吸引學生注冊的課程名稱。最終,我決定稱這門課為“對理性選擇的背離”。那時候當然還沒有什么標準的課程大綱。在經過一番思考之后,我決定將授課內容確定為兩大主題:帶有悔意地背離理性選擇和毫無悔意地背離理性選擇。
在第一個主題之下,我列舉了關于人們易出現的許多系統性認知偏差的研究。例如,盡管標準理性選擇模型認為,人們會忽略沉沒成本,也就是在進行決策時已然無法收回的成本,然而這些成本卻常常會對決策造成顯著的影響。請設想,在你就要動身前往80公里外的體育場觀看體育比賽或演唱會時,一場暴風雪意外降臨。如果你買的票是不能退款的,那么票價理應不會影響你決定是否仍要開車前往。然而,相比于碰巧得到免費票的人,花費100美元購票的球迷或歌迷顯然更有可能冒險開車過去,這些人很可能會因為自己的認知偏差而感到后悔。對基于這些偏差所做的決策,人們通常在意識到以后就會感到后悔。
在第二個主題下,我列舉的是關于人們偏離標準理性選擇模型的預期但并不感到后悔的行為的研究。這里,用于佐證的案例是人們如何在最后通牒博弈中對單方提議做出反應。在最后通牒博弈中,實驗人員給一名被試(被稱為提議者)一些錢,比如100美元,然后讓他提出他與另外一名被試(被稱為響應者)如何分配這筆錢。如果響應者接受,兩人就會分別得到相應的金額。例如,如果提議者提出“我60你40”,而響應者接受了,那么提議者得到60美元,響應者得到40美元。但是,如果響應者拒絕提議者的分配方案,那么這100美元就要歸還給實驗人員,兩名被試什么都得不到。
標準理性選擇模型認為,提議者會單方面提出自己得到99美元,而給響應者1美元的分配方案,因為他知道相比于什么都得不到,響應者出于對自己利益的考慮會接受這一方案。但是這樣的提議很少出現,即使出現了,多數也都會被響應者拒絕。而且,拒絕單方提議的被試很少會因為這樣做而感到后悔。
起初,行為經濟學的研究大都集中于對理性選擇帶有悔意的背離,也就是由認知偏差導致的背離。曾在康奈爾大學與我共事的理查德·塞勒(Richard Thaler)曾與卡斯·桑斯坦(Cass Sunstein)合著了《助推》(Nudge)一書。這是一本2008年出版的暢銷書,它總結了多種導致人們誤入歧途的認知偏差,并指出政策制定者應如何重構環境以促成更好的決策。我強烈支持這本書中的幾乎所有提議。
然而,我從一開始就認為,對理性選擇沒有悔意的背離會造成更大的損失。這是因為,一旦意識到認知偏差,人們通常有意愿并且有能力單方面進行糾正。相反,人們通常沒有辦法也沒有動力糾正自己并不感到后悔的行為,即使這些行為會耗費大量的社會成本。
想想看,理性選擇模型的標準假設是,決定任何物品滿意度的首要因素是它的絕對品質。面試裝顯然不符合這一假設。如果你與其他幾名資質差不多的申請者都想得到一份投資銀行的工作,那么在面試時外表看起來不錯對你來說將非常有幫助。但是“看起來不錯”本來就是相對的,意味著相比于其他申請者看起來更好。如果他們在面試時穿的是價值500美元的正裝,你穿的是2 000美元的而不是200美元的正裝,那么你將更有可能博得有利的第一印象,并且更有可能贏得復試的機會。
在一些領域中,達成一些重要目標所需要的能力顯然取決于相對付出,這時,亞當·斯密的“看不見的手”就失效了。盡管斯密的許多現代的忠實擁躉不加批判地積極鼓吹一些見解,但不受約束的市場常常不能成功地引導自利個體的行為,讓其實現集體利益。恰恰相反,正如先驅查爾斯·達爾文清楚看到的,對個體行為的激勵常常會導致浪費性的軍備競賽。
例如,達爾文明白了雌孔雀之所以會被雄孔雀顯眼的開屏所吸引,或許是因為這樣的展示是一種可靠的信號,體現了一種穩健的、可以遺傳給后代的免疫系統,因為體內有寄生蟲的雄孔雀會由于代謝問題而無法展示出修長又靚麗的尾羽。但達爾文同樣意識到,炫耀自己尾巴的雄孔雀更易被天敵捕食,這樣的展示對于整個物種來說是一種浪費。如果所有雄孔雀都只開一半屏,它們依然能吸引到原先的伴侶,同時也更不易被捕食。然而對于展示尾巴這件事,作為個體的雄孔雀沒有理由后悔,因為如果不盡力展示,它獲得配偶的概率就會大大降低。與此類似的是,如果所有求職者都花2 000美元買正裝,相比于大家都買300美元正裝的情況而言,一個人獲得工作的機會并沒有增加多少。但是這些求職者同樣不會后悔購買更貴的正裝。
這些都是集體行動中存在的問題,特別類似于軍備競賽的情形,與認知偏差無關。在正裝上花費過多的原因與軍費過度支出并無不同。在這些情況下,沒有任何一個個人或國家可以通過減少支出而獲益。
與此相反的是,如果個體是出于自己的認知偏差而蒙受損失,那么他們既有辦法也有動力減少損失。他們可以通過一些方式搜尋更多的信息,例如聘請并咨詢專業人士。他們也可以通過簽訂合約的方式來限制自己的行為,以免發生這些偏差。
集體行動的問題不僅很難通過個體解決,而且造成的損失遠比認知偏差造成的要大。但是正如我接下來將要解釋的,好消息是,許多由集體行動的問題導致的重大損失,都可以通過簡單且不那么激進的稅收政策來消除。在我解釋的過程中,我將努力論證我的推測:100年后的經濟學家更可能將達爾文視作他們理論思想的奠基人,而不是亞當·斯密。
這么多年里,我讀過或在現場聽過許多作者的采訪。令我感到驚訝的是,當被問及對青年作者的建議時,他們經常會回答“寫寫你知道的就行”。在一個早晨,我坐下來準備開始寫作本書第9章(成功與運氣)的內容,我心想:對于“成功與運氣”我確實了解那么一些!
實際上,自從開始這本書的寫作,我所經歷的所有情緒中,最強烈的便是懷疑自己究竟能不能寫成它。當然了,生活中充滿了偶然事件,但是我真的太過幸運。
其中最突出的一段經歷是這樣的:我多年的好朋友兼同事湯姆·基洛維奇(Tom Gilovich)每個星期六早晨都會抽空跟我在紐約州伊薩卡(Ithaca)附近的室內網球場打一個半小時的球。大概在2006年的一個早上,在我們打第二盤前換場的時候,我突然感到一陣惡心。據說,我當時暈倒在球場上,失去了意識,也沒有脈搏。
幾天過后,我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主治醫生告訴我,我所經歷的是心搏驟停,他解釋說,這幾乎是致命的,而且絕大多數挺過來的人都會因此落下嚴重的殘疾。
湯姆后來向我詳細描述當時的情景。我昏倒后,他立刻喊了人幫忙,并叫了救護車。盡管他之前并沒有接受過心肺復蘇訓練,但他曾經在電影和電視節目里看到過。他迅速將我翻身,開始使勁按壓我的胸膛,雖然沒有效果,但是他一直堅持這樣做,他說,直到過了很久之后,我終于輕微地咳嗽了一下。
那個網球場位置偏僻,距離城鎮有幾公里遠,不過附近碰巧在幾分鐘前剛發生過車禍。由于調度失誤,有兩輛救護車被派去了車禍現場,而不是只有一輛。就在第二輛救護車快要趕到的時候,司機接到指令,改變方向,開往網球場,在我暈倒后不久便到了,醫護人員和擔架都是現成的。
盡管我有幾分鐘缺氧,但重要的是,我在4天后突破萬難出院了,而且沒有留下任何后遺癥。兩星期后,我回到球場跟湯姆打球。恢復運動對我來說并不可怕,因為幾天前我成功地通過了壓力測試,再說,我也沒有暈倒在球場上的記憶。但是我知道,這件事對湯姆來說并不輕松。
湯姆的妻子卡倫·基洛維奇(Karen Gilovich)是一名救生員,這與之前的巧合相比甚至不那么有戲劇性了。懷著深深的感激和欣喜,我將此書獻給他們。
這本書的問世也要歸功于我能夠幸運地在康奈爾大學謀得職位。在我自1972年開始執教后不久,我得知自己正是當年被我所在的院系聘用的所有7名教授中的第7名。這個系其他幾年的聘用人數甚至不超過4人。一位同事后來告訴我,當他支持聘用我為第7名教授時,脾氣火爆的系主任因為更青睞另一個候選人而惱怒不已,向他丟了一支粉筆。那時候,我僅有的另一個工作機會來自中西部地區的一所不那么出名的大學,那所學校我隨時可以去。
令我感到幸運的是,我不僅能夠獲得康奈爾大學的工作機會,而且還保住了這個職位。在我工作的第4年,我唯一發表過的文章還是由我與研究生院的同學合著的。就在那一年,后來成了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理事的經濟學家內德·格拉姆利克(Ned Gramlich)辭去了他在布魯金斯學會的職務,來康奈爾大學經濟學系訪問了兩個學期。我們很快成了好朋友,盡管我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果,他卻似乎認為我有潛力。當他問我可否為他正在編輯的一本文集寫一篇文章時,我很痛快地答應了。我迫切地想讓他滿意,就非常努力地寫了那篇文章。
就在文章快要完成的時候,內德垂頭喪氣地向我道歉,說出版社取消了文集的出版。失望之下,我把文章投了出去,結果6個星期以后,《經濟計量學》(Econometrica)接收了這篇文章。如今,該期刊已經成了經濟學領域的重要期刊之一。對于經濟學家來說,與有文章被收入一本文集相比,在這樣的期刊上發表一篇文章在職業發展上具有完全不可比擬的優勢。
我在1977年,也就是工作的第5年里的成果就多得多了,投了5篇文章,這在量上原本也于事無補,但我投出的每一篇都很快被《美國經濟評論》(American Economic Review)、《政治經濟學雜志》(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等前沿經濟學期刊接收,還免去了修訂。自此之后的幾十年里,類似的情況再也沒有在我其他文章上發生過。我純粹只是幸運罷了。
身為一名學者,有機會與優秀的學生和出色的同事共事是難得的幸事。能夠在像康奈爾這樣的大學度過我的職業生涯,極大地影響了我在專業領域所能學到的和做到的事。在其他領域,我當然也可以快樂地生活,卻不一定能寫出這本書。
我還想要感謝我的妻子艾倫·麥克萊斯特(Ellen McCollister),感謝她在我進入“寫作模式”時表現出極大的耐心和支持。目前為止,她對此已經經歷甚多了,但從未表現出厭倦。許多經濟學家整天都在證明數學原理,而我喜歡寫與人們的實際經歷有關的事情,因為這給了我跟艾倫討論并學習她的豐富洞見的機會。
還有很多人對我的寫作提供了莫大的幫助。我要特別感謝:布魯斯·布坎南(Bruce Buchanan)、加里·伯克(Gary Burke)、菲利普·庫克(Philip Cook),泰勒·考恩(Tyler Cowen)、李·芬內爾(Lee Fennell)、特德·菲舍爾(Ted Fischer)、克里斯·弗蘭克(Chris Frank)、赫伯特·甘斯(Herbert Gans)、史麗娜蓋什·蓋文內尼(Srinagesh Gaverneni)、湯姆·基洛維奇、馬克·格羅杰(Marc Groeger)、瑪麗亞·瓜達盧佩(Maria Guadalupe)、亨利·漢斯曼(Henry Hansmann)、奧里·費茨(Ori Heffetz)、莫里茲·霍伊默(Moritz Heumer)、鮑勃·霍基特(Bob Hockett)、格雷厄姆·科斯利克(Graham Kerslick)、馬克·克萊曼(Mark Kleiman)、吉姆·勒基特(Jim Luckett)、戴維·萊恩斯(David Lyons)、邁克爾·馬丁(Michael F. Martin)、雷克斯·米克森(Rex Mixon)、森德希爾·穆來納森(Sendhil Mullainathan)、湯姆·內格爾(Tom Nagel)、馬修·納格勒(Matthew Nagler)、邁克爾·奧黑爾(Michael O’Hare)、薩姆·比齊加迪(Sam Pizzigati)、凱特·魯賓斯坦(Kate Rubenstein)、蒂姆·斯坎倫(Tim Scanlon)、湯姆·謝林(Tom Schelling)、埃里克·舍恩伯格(Eric Schoenberg)、菲利普·西曼(Philip Seeman)、拉里·塞德曼(Larry Seidman)、彼得·辛格(Peter Singer)、杰夫·索默(Jeff Sommer)、蒂蒙·斯比勒提尼(Timon Spiluttini)、唐凱(Kai Tang)、史蒂夫·特萊斯(Steve Teles)、菲德爾·特沃爾德(Fidel Tewolde)、邁克爾·瓦爾德曼(Michael Waldman)、戴維·斯隆·威爾遜(David Sloan Wilson)、薩斯基亞·維特拉克(Saskia Wittlake)和安德魯·懷利(Andrew Wylie),謝謝他們富有洞見的建議。當然,他們不必對本書的任何錯誤負責。
最后,我非常感激來自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的彼得·多爾蒂(Peter Dougherty)和塞思·迪奇克(Seth Ditchik),感謝他們在本書創作計劃的早期表現出的熱情和他們提供的睿智的建議,這些都有助于本書的成形。我最初選擇的書名是“自由主義者的福利狀況”。要說這本書能吸引到讀者,我要感謝彼得和塞思(邁克爾·馬丁也推了一把)勸我放棄了這個題目。
我原本想用的另一個書名是“達爾文之楔”,這最終成了本書第2章的標題。我喜歡它所表達出的個體利益和群體利益之間的分歧,這是我命題的主要基礎,達爾文也清楚地知道這種分歧的重要性。我同時還想,正因為它不為人所熟知,所以才有一種朦朧的吸引力吧。某一天晚餐時,我征求幾個朋友的意見。在朋友們發話之前,我的妻子說她首先想到的是“達爾文的高跟鞋”,引起了哄堂大笑。第二天早晨,我就發信息給彼得·多爾蒂,提議使用他最初建議的英文書名——The Darwin Economy。

掃描二維碼,下載“湛廬閱讀”App,
搜索“牛奶可樂經濟學4”,獲取本書參考文獻!

人們時常過分迷戀過往。然而有時候,從生活中的一些重要方面來說,現狀確實不勝往昔。比方說,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的30年里,美國人的收入都以每年近乎3%的速率迅速增長。那時,中產階級充滿經濟活力,道路和橋梁都維護良好,每年還會大肆興建新的基礎設施。約翰·肯尼迪總統強烈號召:“不要問國家能為你們做什么,要問你們能為國家做什么。”這令美國人歡欣鼓舞。那時,人們堅信,美國能夠在登月競賽中拔得頭籌。那時的人們是樂觀的。
然而好景不長。在政府干預的幾十年里,美國經濟增速極其緩慢,只有那些收入處于頂端的人才賺得盆缽滿盈。美國大型公司高管的薪水在此期間增長了10倍,而剔除通貨膨脹的影響后,員工工資實際上卻下降了,中產階級大多負債累累。
在當時的美國,建設高速鐵路系統、智能電網等緊缺基礎設施的提案被一再擱置,已有的基礎設施也因失修而日益破敗。窮人和富人同樣受顛簸的公路和危險的橋梁的困擾。供水和排水系統也頻頻出現故障。數不勝數的學校被廢棄,許多美國人生活在因缺少維護而隨時可能倒塌的水壩下。蘇聯削減了用于隔離未加妥善處理的核原料的開支。
更令人不安的是,即便是在這些緊迫的問題面前,美國政府似乎不能有所作為,幾乎陷于徹底癱瘓的境地。之所以會如此,通常是因為他們刻意忽視了支配人類行為的基本事實和邏輯。
對此,一個有力的佐證便是美國沒能解決由2008年的經濟危機引發的失業“頑疾”。正如約翰·梅納德·凱恩斯(John Maynard Keynes)在大蕭條時期做出的解釋:深陷泥潭的經濟鮮能自行恢復。1他指出,消費者是不會帶頭刺激經濟的,因為他們自己都還承受著債務的壓力和失業的恐懼(如果還沒失業的話)。投資者也不會帶頭刺激經濟,因為大多數企業的生產已經過剩。最后,凱恩斯推斷,政府才是唯一既有能力又有動力刺激支出,從而提振就業的角色。
人們普遍失業的情形,就像飛機每天起飛時座位還都是空的,沒有任何價值。毫無疑問,必須采取一切辦法避免這種浪費。然而經濟刺激計劃的批評者立即譴責政府支出本身就是一種浪費,他們無視了那么多迫切需要關注的好項目。例如,根據內華達州交通局的數據,如果立即修復80號州際公路上一段16公里的破損路面,將會花費600萬美元;但如果推遲至兩年以后才進行修復,那時氣候和交通使用會對路面造成更加嚴重的損害,進行同樣修復的花費將達到3 000萬美元。2
在經濟嚴重衰退的時期,人員和設備都被空置。同時,伴隨著全球市場的蕭條,生產所需原料的價格異常低迷,為這些項目融資的利率也接近歷史最低水平。這些本都是亟待解決的問題,而且完全不需要額外的經濟刺激。然而,無知極大地限制了當時的政治對話,政府因此無法有所作為。
反對經濟刺激的人以擔憂財政赤字為由支持政府不作為,但赤字是長期問題。沒有人覺得基礎設施的維護可以被永久拖延下去,這件事情越早做就越節省,長期來看反而會減少赤字。赤字當然是必須應對的問題,但要在經濟完全恢復之后再應對。
同樣是帶頭打著擔心財政赤字過高的旗號而反對額外經濟刺激的這些人,卻投票支持削減美國國家稅務局的預算。可信的證據表明,美國國家稅務局的預算每減少1美元,就會減少10美元稅收,導致赤字凈增加9美元!這樣的政策竟然會被眾議院批準,意味著美國政府正漸漸成為一個無知的政府。在這樣一個國家里,由無知導致的政治癱瘓,使人們應對哪怕是最為緊迫的問題都會受到阻礙。
同樣是這些領導者,他們通過投票削減了對養育低齡兒童的低收入婦女的營養支持,削減數額超過了10億美元,而且還減少了0.7億美元的美國國家凈水循環基金。這些計劃原本不僅能夠幫助有需要的人,同時也能杜絕日后代價高昂的問題。削減這些支出,只會增加未來的赤字,而不是減少赤字。
小布什總統針對最富有的美國人的減稅政策計劃于2010年取消,這些人在反對取消減稅政策時竟也忘記了他們對財政赤字的擔憂。許多富裕的人已經擁有了一輩子無法享盡的財富,延長減稅政策的期限幾乎無法產生刺激經濟的效果。因取消減稅而增加的政府收入,可以用來支撐更加有效的刺激措施,若將其補貼給各州,可能會幫助緩解大量教師、警察和消防人員的失業問題。然而,參議院少數黨領袖米奇·麥康奈爾(Mitch McConnell)在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的一檔訪談中不無嘲諷地表示:“在經濟衰退期間增稅可不是個好主意。”3
還有一個不那么緊迫但可能無比重要的問題:一直以來,針對全球變暖的消極科學預測不斷增加,而美國政府對此的態度卻是漠視,甚至是敵視。質疑氣候變化的人通常合理化他們不作為的理由,那就是這些求變的呼聲缺乏嚴謹的科學理論的支撐。但是,最杰出的科學家們也很快承認,他們的預測存在固有的不確定性。氣溫上升的幅度比預期要小當然是有可能的,但同樣也可能更大,如果是后一種情況的話,極有可能是一場災難。根據給出的氣溫可能增加的范圍及其增加的概率,“不確定性”就是政府理應采取行動的最有力依據。
例如,2009年由美國麻省理工學院開發的知名的綜合全球系統模型(Integrated Global Systems Model)做出預測,全球平均地表溫度有10%的可能會在2095年上升6.67攝氏度以上。4這種幅度的溫度增加最終將意味著地球上生命的終結。簡單的政策措施就可輕松化解這一威脅,如對二氧化碳排放課以重稅。如果分階段逐步施行這一措施,人們就可以慢慢適應,而不用承受痛苦的犧牲。
任何理性的政策舉措都可以迅速解決這一問題,但是掌控能源政策的議會領袖們甚至固執地否認問題的存在。富有經驗的國會觀察員表示,有意義的氣候法案幾乎不可能立即在美國參議院獲得通過。在一個無知政權的領導之下,這樣的立法在政治上顯然是絕無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