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護駕
一陣風吹來,吹滅了蠟燭,月光透過窗子,照在延身上,延無法入睡,他透過窗戶看見了阿平,鴨老板晚飯都沒出現,阿梁阿平十分不放心,因為師傅沒有留下任何話,往常這個時候師傅該回來了。阿梁去鴨老板常去的地方尋找了,阿平則坐在院子里等待。
延嗎不敢告訴他們什么,卻又無地方可去,在這座城里他始終是不安全,他必須出城回京找叔父救駕,至于這個鴨老板也許靠不住了,他的兩個弟子又那么稚嫩,目前好像真不容易脫身離開,杜云飛替自己不知能支撐多久,信王要的是挾天子令諸侯還是取而代之并不清楚,如取而代之,那云飛處境會更危險。
“師傅,你回來了……”阿平的聲音,“吃過飯了嗎?”
“你回你的屋子去,”鴨老板說道,“不許出來,讓阿梁守著門口。楚楚呢?”
“他在自己屋里。”阿平的聲音,“應該休息了吧。”
聽到腳步聲,延連忙起身,鴨老板推門進來的時候,他手握短劍站在了門口。
鴨老板是空手進來的,他身上沒有帶任何利器,面對短劍,他泰然處之。
“我想知道實情,你來找我,表示你信任我,就更應該坦然相告。”鴨老板說道,“你如今在皇上身邊事什么身份?”
延明白這是遲早的事,于是輕聲開口說道:“我說,但是……”那聲音小到只有近處才聽得到。于是鴨老板湊過了腦袋。
“我不恨你給我烙的字,不過我的確不喜歡朱侍衛的這一惡習。但當年王爺也對你這一行為頗為惱火。”延說道。
“你……你是后輩,不過是來宣旨的,沒資格對我說三道四,我只聽皇帝的,王爺可不是皇上,別拿他來壓我,這個男人不像男人,還不如小女子,根本就不守信。”
“王爺是念你一片忠心和對我母親的癡情才答應將我許配你,只是造化弄人,母親一直瞞著王爺我真實的身份,你對我好,那是你把我當作母親的替代品,不是真心喜歡我,你想占有小香,你給小香帶來的是害怕,幸好小香根本不是女兒身,那約定應該做廢了吧。事是因王爺而起,這件事當然應是王爺給你一個交代,但皇家的家事,朱侍衛就不該輕視,行宮里還關著人呢,我要回京盡快調兵過來。”延說道。
鴨老板頭上如同被人打了一記。他說的似乎有點道理,他長大了,他更有自己的想法了,想到這里,鴨老板軟了下來:“我們都是為皇上辦差的,何必為難自己人呢?”
“不過我也一直有些內疚,今后你喜歡哪家姑娘朕一定為你牽紅線。朕就是當今天子。”延說道。這小子怎么能混成……鴨老板這幾日聽太多的奇聞了,他明明就是師姐生的那個野孩子,什么時候能混成……他斜眼看著,都說君無戲言,他怎么可能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這孩子可是自己從小看他出生的,他應該是自己的弟子才對。這面子怎么拉得下來。這小子還一口一個朕,真是可惡。鴨老板推開了短劍:“胡說能力還真厲害,皇上好好呆在行宮里呢,我不傻。”
“我也不傻,我要是敢冒認,豈不是不要命?”延說道,“不既然不信,那就讓我自己出城。還我令牌。”
鴨老板又退縮了,他從懷里掏出了令牌,看了看說道:“那……我等了那么多年,只要你娘生的女兒。你不答應,我不辦事。”因為他的心很不平靜,這算什么?小香這么耍他,其實說起來表面她是王爺的女兒,那小時候的他就是王府里的下人,因為全府的人都知道小香的父親不是王爺,那時的小香母親不疼父親不愛,而自己經常去看他,帶點吃的玩的哄著他,帶他的保姆是個啞巴婆婆,那時小香到四歲也說不好一句完整的話,自己逗他說話,那時的小香很喜歡自己,府里人開玩笑叫他二郡馬,小香則叫自己好相公,一直到小香八歲那年,小香再也不愿意見他了,因為小香懂了那是不懷好意的叫法。雖然他給小香的東西,小香還拿著,但是小香已經疏遠了他,直到十年前,他給小香烙了印,小香再也不要他的東西了。
“要挾朕?”延說道,“朕豈能白養你們……不為我用……”他的短劍又架在了鴨老板脖子上。
“服了……果然有先皇的風范。”鴨老板跪倒在地,這是君臣的禮節。
延扶起了他:“聽父皇說過,你是絕對忠心的,他一直很信任你,烙印只是個把你派到這里的理由,因為信王一直不規矩,先皇怕著了他的道。朱愛卿,先皇的風范是什么?”
“無賴無底線……”鴨老板說道,延反而愣住了,這是什么答案,一個臣子也太大膽了,怪不得京城留不住了。
鴨老板雖然心里不平衡,但是也不敢向對方說什么,雖然自己是看那孩子長大的,但是也不能忘了君臣之禮,現在看來自己只是皇上為兒子找的奶爸。
“你早些把朕的皇后貴妃救出來,送我們出城吧。”延說。
“這事情要周全想一下才行。”救那些人沒那么簡單,天子要走計劃要周全,要不然信王手上的“帝后”怎么辦?
不過鴨老板可在想別的,不能這么快送他出去,至少應該耍耍他才行,只要是讓自己心里略微痛快些就行,也不能太過分,畢竟他是君,自己是臣,真要誤國對不起良心。他個人來說也很喜歡看到小香,多少年他一直盼再見到她。
“那我還是繼續扮啞女楚楚,這樣可能安全些,你徒弟這里也要保密,你也知道有些事丟皇家臉面。”延說“不應該有太多人知道。”
鴨老板退了出來,他打聽過了皇帝還在行宮呢,這小香說的又不像假的,他竟然說自己是皇帝,還說不是女人。但是那塊令牌是真的,這里面還不由得自己不信。這不就半信半疑了嗎?十年改變自己也認不出什么了。也許得到了滿足,鴨老板知道他睡著了。但心里就憋著口氣。
他又跑了回去,透過門縫,往里面瞧,屋子里燃起了熏香,屋里的人和衣斜躺著,他長得美如天仙,哪里有半點人間的塵埃呀,他的母親朱紫是自己的師姐,因為長得太出眾,從小自己就很喜歡看著她,慢慢喜歡上了師姐,雖然師姐從來沒往這里想,看著她嫁了人生子,本想她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卻又遇上了冷遇,自己替師姐打不平,可有什么用,那男人是那么不可靠,他對師姐竟然變本加厲,可是師姐卻是逆來順受,也許在哪個男子心中,師姐只是工具,一種工具,那一日,她來找自己想辦法。
“這次王爺一定饒不了我。”自己的師姐對自己說,“我竟然沒做好準備,如今有了客人的……”
“紫姐,這不是你的錯,是他的錯,他不應該讓你去陪酒,就算我們是素衣門的人,也不能這么糟蹋,他既然愛你,卻不給你名分,這次更下流,讓你去陪一個不相干的男人。”
“你不懂,是我不好,我們都是奴婢,主子的話怎么能不聽?”
“我不服,我們也是人,我們不是物件,師傅為什么把我們分開,明知兩虎爭斗必有傷害。同門豈能互相傷害!”當時鴨老板就不明白。
“其實師傅要我保太子,服從王爺這只是表面的,我知道我不會愛上王爺,也不能怪王爺對我的無情,也許王爺知道,有些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師姐朱紫說道:“我只愿意愛得單純些,不愿意去應酬那些人,可偏偏師傅不許。更是瞎了眼,看錯了人。師弟……要是能重來,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里,什么大道理都是假的。”
是啊,自己一直與阿紫一起長大,但是素衣門的人從來沒有真正自由,他們就是一種工具,那些貴人的牽線木偶,自己無法擺脫這種命運,師姐就算替王爺生兒育女卻到死也沒擺脫。入了素衣門命就不在自己手上了,也許阿平和阿梁也不能例外。眼前的人卻不知算什么,按理說他是素衣門的主人。
王爺只知道哪個朱字是自己硬烙到小香身上的,他也許都不知這是素衣門朱氏一族的標志,師姐在孩子未出生的時候就把他舍給了素衣門,素衣門有著嚴格的規定,一旦入門就只能橫著離開,當時的師姐覺得王爺不會給這孩子名分的,所以他只能是素衣門的門人,要接受素衣門的管理,這標志師姐身上也有,王爺是知道的,所以他曾誤以為這是師姐與自己的定情之印,為此大為惱火,師姐再三解釋,王爺才饒了他們。小香雖不是王爺的親生骨肉,但王爺也很疼小香,雖然他不待見師姐朱紫,小香從小就很討人喜歡,乖巧機靈長得又水靈,這王府里只有王妃那邊的人討厭她,師姐說是那個女人嫉妒自己。王爺卻一直沒有給小香正式的名分,素衣門的規矩是沒有名分的都必須承襲素衣門,所以奉師傅之命,鴨老板才為小香烙上印記,其實小香說是他徒弟更合適些。只是沒想到這不是個女弟子,如今也許還冒充……當年他可是滿嘴沒幾句真話。
一片黃葉飄在了身上,鴨老板忍不住推門進去,拾起掉在地上的薄被蓋在了他身上,只不過腦海中回想到的確是當年這個孩子討好自己的話:“朱公子好溫柔又好帥……”那明明是違心的話,鴨老板從來沒認為自己長得帥。
也許延也睡不好,他睜開眼,看到鴨老板一直盯著自己看,難免有點心慌。
“朱安,你還在懷疑?但是素衣門的職責你應該清楚,再加上令牌,素衣門只屬于皇帝一個人指揮,如果你再不信,我也只能讓你看一樣玉璽了,只不過,我藏在別處了。”延畢竟年輕,這就急了。
“不用了。你那些寶貝可要藏好,免得沒命。”鴨老板知道自己必須信他,只是不管他是誰,在自己眼里,他就是孩子,他是師姐的孩子……那小香只是個笑話……也許自己一直在自己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