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寵幸

自從莎莎帶著人回家，延不知為何坐立難安，他已經兩天沒見到小桃了，想這段時間，自己偷偷去找小桃竟然也成了習慣。都說喜歡一個人是沒有原因的，自己也挺喜歡阿平的，太后要自己為阿平擬個封號，但是卻靜不下心。

“我說皇上，”云飛半倚在牙床上，擺弄著新進貢的胭脂，“這胭脂挺不錯，是不是給太后宮中的平姑娘拿些去？”

延看著眼前的云飛，臉上胭脂紅得過分，不知道為什么有一股火上來：“你也不看看你的猴屁股，怎么朕總覺得不對？那……你打算就這么一輩子？”

“我姑姑說，在這宮里有什么不好，妾身也覺得，你的那些美姬欣賞一下也不錯。”

延壓低了聲音：“你沒血性嗎？”

“沉沉宮殿，我想飛出去，可沒這個本事。”云飛說道，“延，你說這是不是報應？”云飛的表情有些奇怪，延覺得他也有心事。

“莫非你又闖禍了？是不是調戲了哪個宮娥？”

“陛下，我哪敢，姑姑還不把我大卸八塊，何況您還在宮里。”云飛說道。

“朕不在，你就敢？”延說道，他仔細看著云飛嘆道，“好端端的，怎么甘愿如此？你回家，他們能拿你如何？”

“爹爹一定饒不了我。”云飛說道，“我姑姑也饒不了你。”

“你爹會老的，太后也會……”延說道，“我這中宮之位遲早要易人的。”

好一個易人，延本從不在他說這般重的話，云飛覺得延有點急，明顯是有心事，他沒膽量對付自己的姑姑的，除非……云飛笑了，這不是擺在臉上了嗎？自己這真是才發現。

“易誰？莫不是小桃這丫頭，”云飛說道，“我納悶了，這太后為你挑的那些女人不香嗎？怎么看上這丫頭，這丫頭就像她主子莎莎一般難纏。”

“不知為什么，那天……那個假冒你的就是小桃……”延說出了口才知后悔，這是秘密，云飛不是善茬，他是杜家的人，這件事怎么可以讓他知道。

“那就是莎莎父女搞的鬼，他們這么做為什么？我進宮讓小桃來監視我，難道我真的不值得信任？”云飛丟掉了胭脂，卻拿起了寶劍。

“一定是誤會，”延覺得自己瞬時變成了救火之人，云飛的眼睛里分明是在冒火。

“我拿真心待他，可奈何他拿假意應付我，這些女人是這樣，沒想到你也是這樣，”云飛說道，“信一人難道就那么難嗎？”

“難……”延吐這個字眼的時候，心都顫抖了，這不是怕他動手，而是怕身邊又少一個信任的人。

記得母親總是對自己說這世上的人都不可信，那些山盟海誓都是騙人的，誰都不可信。別人對你好必有所求。當年皇后對自己好，那是因為她需要自己幫助鞏固地位，王爺圖什么？父皇奪了他的皇位，他應該是恨父皇的，可是他還是站在了杜太后這邊，但是他們還是互相提防的。如他們兩人交手，自己就不知該信任誰了。

皇上對那些新立的妃子也不見，整日與他的假皇后在一起，這樣的怨言難免傳到了太后耳朵里。杜太后很是憂心，讓杜云飛勸勸他，這不近女色不是好事。畢竟他不能把后宮三千都當做浮云。

云飛得了姑母的命，不得不去。這兩日，延也沒有來找自己，莫不是生自己氣了，如果真是這樣，怎么會聽自己勸呢？勸他雨露均沾，早日開枝散葉。

皇帝的寢宮，華燈初上，太監宮女站在門外，云飛推門進去卻看見延手執一根步搖發呆，鴨老板在邊上盯著他看。鴨老板如今是郡馬爺，云飛進來，他自然退了出去。

“慢著，朱安別走。皇后不是外人。”延的意思不讓鴨老板走，皇后當然不是外人，他要留下鴨老板。

“莫愁，你來做什么。”延以后問道。

“太后擔心你，讓妾身來看看。”云飛說道。

“朕知道母后要你來做什么？”

“皇上是個聰明人，”云飛說道，“為了讓太后放心，妾身不得不來。”

“行，你就在朕宮里呆著吧。”延竟然不再理他了，卻拉住鴨老板：“莎莎郡主真不愿意小桃再次進宮？姐夫莫非也有這個意思？”

“陛下貴為天子，后宮的女人都來不及寵愛，莎莎擔心您早晚冷落了小桃。另外我想陛下幫臣討個人情，讓太后放阿平出宮，阿平畢竟如同我親生女兒，我不希望她苦。”鴨老板說道。

“姐夫你不知我痛苦，這宮里好似牢籠，那些女人我一個都不喜愛，只有小桃姑娘才覺得可親。至于阿平姑娘，她在太后之處，太后要朕封她皇貴妃，好讓她替朕開枝散葉。”

“又封？”云飛說道，“我那太后姑姑不是已經幫你弄了些美人在后宮了。”

鴨老板半懷疑地盯著延看：“這是盤里菜太多了，還來不忘搶別人盤里的。皇后娘娘，阿平封妃那也是天經地義的，她本就是秀女。”

云飛過來說道：“朱大人說的是沒錯，但是那阿平是你的徒弟，你莫非也與他們一般，眼里只有富貴？”

鴨老板回道：“娘娘這是多心了，我家阿平與皇上之間應該有段緣分，臣這是為皇上著想，才送我家阿平進宮的，何況太后正在為皇上物色中意女子，阿平有何不可，這總好過與無情人待在一起。”

這是在嗆云飛嗎？延笑了，云飛風流，四處留情，這鴨老板一向看他不順眼。

“皇上，皇太后可責備我了，必須讓你今晚臨幸一名女子。否則她會罰臣妾。”云飛趕緊把話題扯開，自己與阿平以前的事，這個老男人一直耿耿于懷，再說下去，只有自己吃虧的。

延看著云飛說道：“莫愁好雅興，你不怕那些女子得了寵就欺負到你頭上。你這個皇后當得會不自在。”

云飛輕聲說道：“只要選性情好些就是了。何況這真是姑姑為你選妃，我可不敢造次，妾身也是守規矩的，是你們對妾身誤會。”

誤會……云飛進宮后還算老實本分，延看了看她說道：“今日比打扮比前些日子順眼，既然是如此，朕令你們兩位幫朕選一個賢良淑德的，好歹成全太后，至于那阿平姑娘，朕不會強人所求的，她不想陪朕，朕也不會逼迫。”

“皇上英明……”云飛連忙跪下說道，“妾身這就去準備，皇上您這可是這次圓房，不可小視了。”

“莫愁，不用特別準備，別忘了，朕一后一妃成親已經一年了……”

既然是皇上答應了，那新封的淑妃那邊就可以準備了，新封入選淑妃是云飛的遠房表妹，依照太后的意思首先照顧的自然是她。這后宮當然是要按一定規則的。這個規矩當然是杜家定的，這可是皇上愿意接受的。

新房里雖然沒有特別的布置，但是皇后命人特意擺放了一對喜燭，桌面之上，花生瓜子，還有就是四樣酒菜，少不了的一壺兩杯交杯酒，一時紅燭高照，淑妃只要等著皇帝宣召就是。這假皇后一直把延送到了殿門口才轉身離去，看著滿殿喜氣洋洋，延卻猶豫起來。淑妃是個女子沒錯，長得也漂亮，但是還是碰不得的，因為她是杜家選中的，是太后選了來代替云飛的，畢竟云飛不能生育，這要是皇后無子也必定是人的把柄，自己不能與杜家人生下皇長子，免得將來都受制于杜家，王爺就是那么告誡自己的，延有點頭皮發麻，太后為自己安排的人果真是她，原本自己想著隨便拉上什么女人，只要不讓太后為難就是了，將來也好有個子嗣，這些人看中的都是這個，這兩年，自己早聽膩了不孝有三，無后為大的托詞。如今也不知該聽誰的。那看來還是看看有沒有那緣分吧。這八位入選女子自己表面上不動聲色，卻也是派太監了解了個人脾氣品行的，淑妃口碑的確不行，但又不能拒絕太后的意思。

云飛雖走了，他隨身的引燈的老宮女秋云卻不走，她是皇后的貼身侍女之一，應該說是杜太后的貼身，調配給皇后的，據說這杜太后特別信任她，這是來監視自己的嗎。

“你回去復命吧，我自己進去。”延說道。

“陛下，按規矩，我要送陛下進房間服侍陛下的。”宮女秋云說道。

延一下子火氣上來了，這小小宮女都管著自己，她不愿意走可以，于是用點穴術輕輕地一點，那秋云果然動不了了。

“秋云姑姑，你是奉母后命來的，朕不怪你，只是你一大活人站在屋里不合適，不如挪個地方。”他把秋云一把塞進了寢宮的床下，“這里雖眼不能視，耳朵應該聽得清吧。”

他換上了秋云的衣服，手執燈站在了門邊。不一會，淑妃由四名太監抬著軟轎進了門，那些太監退了出去。延上去掩上了門。

淑妃看看四周，除了那個執燈服侍的宮女并無他人，坐了一刻鐘，也不見有人進來，于是心里煩躁起來，那皇上躲著不見秀女莫非真是有原因的，自己也打聽過，皇上喜歡一個名叫小桃的貼身宮女，莫非眼前的就是？就算不是，那宮女長得令人心動，模樣楚楚動人，于是心里很不舒服，萬一皇上看見了她，豈不是看不上自己了嗎？這是皇后的人，她弄那么個宮女過來，是不是想給自己點顏色看，得想法趕出去才行，不能讓皇上見到這個宮女，于是吩咐道：“給我倒一盞茶。”

延說：“茶沒有，要倒你自個去倒。”

淑妃沒想到那丫頭那么快就犯錯了，對自己不恭敬，于是一個巴掌打在了延的臉上：“小蹄子，你是和誰說話哪，給我滾出去，不準再進來。”延倒沒料到她說打就打，都沒想過避讓，畢竟皇帝身邊服侍的人都是被人巴結的。就像李二到哪里都像大爺。

延轉過身，走出了房門，一把在外扣住了門，把淑妃鎖在了屋里面。殿外竟然還有服侍的太監宮女，延說道：“皇上與淑妃娘娘歇了，聽到什么聲音都不準去打擾他們。”

延出殿來卻沒地方去了。于是獨步來到御花園，月兒正好照在亭子里，亭子里有個女孩在月下練習舞蹈，熟悉的身形，不就是阿平嗎？

阿平轉過了身，看見樹叢中站著一人好像是楚楚。

“楚楚，是你嗎？別走，看我練得如何？”阿平說道，這幾天她的日子實在不好過，太后對她加了功課，練舞就是其中她不喜歡的，據說這樣才能吸引皇上，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自己進宮只為看熱鬧，可太后偏偏要自己去討未見過面的皇帝歡心。自從小桃出宮了，自己更無人可訴。

延看到阿平原本想避開，但是她叫住了自己，本來他就不知去哪里歇腳，于是坐在了廊下，看著阿平練舞，他把淑妃反鎖在了寢宮。寢宮是回不去了。阿平的舞技比以前好，還真比以前好……不過阿平的武藝應該比舞技好，練這個有些大材小用。

“楚楚，其實我不該來京城……”阿平說道，“更不該進宮，在云城挺好，沒心事，如今全是心事。”

“姐姐是不是覺得這里不自由……”延說道，他用了假聲，不愿意被人知道，既然是楚楚，當然就應該是楚楚的聲音。

“你說得真沒錯，這里的日子過得實在不開心，我現在好像明白我師傅的話了。”

“鴨老板說過什么？”延問道，他心中也有好奇。

“進京城的時候，師傅問我，愿意像阿梁一樣去外面某個差事，還是在家里，我想都沒想就選了在家管理朱府，大家都說男主外女主內，我是女子，畢竟在府里不用出去那日子多輕松，可是皇上給師傅指了婚，這家里的主母輪不到我當了。”

“平姐姐，你莫非想當主母？就是嫁給鴨老板嗎？”延倒有點吃驚，他不明白這阿平怎么會這么想。

“楚楚，其實……其實這我也說不清，我小時見到師父就覺得他是好人，他不該那么可憐，獨自養著我們，這個家里需要一個能與他相伴的女子，只不過，我不希望是別人。”

“平姐姐，他可比你年長好些，鴨老板只是把你當女兒。”

“是啊，”阿平說道，她仰望天空，“師傅……一直把我們當兒女，我怎么也走不進師傅的心，他的心被人早占了，楚楚，我在奇怪一件事，師傅為什么把你叫小香，那可是師傅未過門的妻子的名字。”

“鴨老板的確是個癡心漢，我也不知道，會不會我長得與小香像……”

阿平轉過身子，用眼睛打量著延，從頭到腳，一連看了三遍：“是好看，如果我是男人也會喜歡。”她伸出了手指，在延的臉上按了一下。

“平姐姐，你做什么？”延問道。

“好看……只不過臉上不沒粉更好，這美人是不應用這些粉啊香呀的，我從不用，只不過現在不用就要被管教嬤嬤責罵，宮里的人真是怪，這粉難道不用花錢？”

“后宮妃嬪這些事少不了的，據說男人喜歡這些，皇后最近才得了一批好胭脂，把自己的臉涂得像猴屁股……”延說道。

“你家主子……你怎么不提醒她呀，我遠遠見過她，她的確不會打扮……”

“這宮里最好是啞巴……你的好心，有時未必換來好結果。何況……”延想到了剛入宮發生的一件事，就是那件事，才讓杜家的地位更牢固了。父皇當時有寵妃二人，由于皇上一直沒有子嗣，這才讓自己進宮，但是母憑子貴，那皇后收養了自己，她們為能誕下孩子費了不少力，這平白跳出來的皇子自然引起了兩位妃子的不滿，其中一位還懷有身孕，當然這不是父皇的孩子，這是母后說的。有個宮女聽到了母后與自己的對話，跑到那妃子身邊不知說了什么，第二日，那妃子就跳井了，當時父皇把母后大罵了一頓，幾月未理，甚至想把她打入冷宮。

“我知道……很晚了，楚楚，你住哪？我陪你回去吧。”阿平說道。

“皇后已經歇了，我是奉命去皇上那邊服侍的，淑妃娘娘趕我出來了，其實在那邊我也不方便。等三更之后還要去值夜。”延說道，

“要不先，那到我那邊去睡一會吧！我知道值夜很苦，不能休息的，自從小桃姐姐走后，我度日如年。”阿平說道。

“不行的，主子要知道我跑那么遠，偷懶要受罰的，一頓板子呢，我還是回去吧。”宮里有規矩，延更害怕她提起小桃，也許不說小桃最好。至少不會想她，她從小與自己一塊兒挨過王爺的板子，王府里的板子打在屁股上很疼，那時候王妃就是不喜歡自己，總找借口打自己，可每次都有小桃幫自己一起扛著，十下板子，她能擋下七八下。

阿平知道宮里規矩不可違，于是說道：“你走吧，我不會說見過你的。只是我不方便來找你。”

“平，鴨老板說一定會想法把你接走的。”也許安慰一下阿平，阿平會好過些。

延決定先回寢宮去，值夜不就就是門口蹲一夜，宮里不缺這樣的太監宮女，不會引起人的注意，只要在寢宮某個角落躲上一晚就行了，何況寢宮的床不止一張，在東暖閣中隨便什么地方都有床，無非就是要聽一夜淑妃的鬼哭狼嚎。

延回到寢宮，那些外面服侍的都已經散去，因為已過三更天了，他聽到屋里面已經沒有那個女人鬧的聲音了，估計那女人也累了，只是聽到哭聲，該休息了，于是他脫了宮女的衣服，換上了自己的衣服，睡到了東暖閣。新房自然不會進去了。

四更天，屋子里就安靜了，原來那女人睡了，他溜了進去，把秋云從床下拉了出來，解了秋云的穴說道：“別問那么多，朕不喜歡嫉妒的女人，這件事就那么過去了，你只說朕臨幸了淑妃就完了，太后不怪罪就什么事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