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皇后吉祥
莎莎送走了他們,一把把鴨老板拖進了臥室。
“我忘了說,你要安分守己,別想沾那些小姑娘的便宜。”
鴨老板連忙說:“小的,不敢了。”可心里卻在打鼓,這個婆娘丑就算了,可還那么兇悍,這看著皇帝的面子才接受的,真不知道這苦海的邊緣在哪里。不過好在丑婆娘沒有把他趕出去,倒讓他睡在了榻上。竟然還命丫頭替他把被褥拿回了臥房。
“我爹說了,你是功臣,不能太委屈你了。”莎莎說道,“他讓我回來的。”
“我說過我就是好人嘛。”看來丈人還挺仗義的,就是阿梁這孩子沒頭腦。
云飛在外面浪了一圈才回到宮里,看見延已經在做功課批閱奏章了。
“莫愁,幫朕也看點,今天被你們耍累了。”延說。
“我才累人,我都圍著京城走了半天才甩了那個粘人的家伙。”云飛說:“這回來還要涂脂抹粉,就說說每天惱人的打扮,你說你會不會煩啊!”
延笑著看著他:“大將之才可惜了,陪我在這里風花云月。”
云飛道:“我可不想一輩子這樣,盼你早日放了我。”
“求我還不如求你姑姑去,我哪有什么權力,你以為我要和你共處一室嗎?”
云飛想都不用想,這輩子只要姑姑在就不會答應,畢竟家族的利益才是一切。
門開了,許公公站在門口。
“老奴給皇上皇后請安了!”
“好端端什么風把您老人家刮來了?”
許公公進門就關上了門:“不關皇上您的事,皇后最近這些日子晚上您都到哪里去了?”
“我在宮里呢,皇上可以作證。”云飛說道。
“最近京城里有個采花大盜,到處留名說自己是國舅爺杜云飛。”許公公說道:“這事驚動了刑部衙門,恐怕今天奏折里就有。”
“朕還沒翻到。”延說。
云飛卻拿起那些沒看過的折子尋找起來,那刑部折子里果然有。
“那是盜賊胡說的,也可信?我雖溜出去了,這宮中美女如云,用得了去宮外嗎?”
“宮里的都是朕的人,豈能讓你胡來?”延說道,“你若去宮外犯事,朕饒不了你。”
“太后叫老奴來就是商量對策,不能讓那個假國舅毀了杜家聲譽。”
“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早點把假國舅抓了,太后也安心些。你們素衣門去做啊,別讓刑部插手,恐怕收不了場。”云飛說道,其實他在延身邊,更是清楚皇帝的秘密部門。
“依我說,師公,你年紀大了,就讓真云飛自己去抓假云飛吧,我看他是每日閑得慌,我怕他真閑出病來。”延說。
許公公這二十年來一直是素衣門的門主,延至今也不敢對他輕慢。他更是朱安朱紫的師傅,延還記得自己的母親朱紫去世的第三天,自己就被王爺帶進了宮,孤獨的自己被丟在了一件黑漆漆的屋子里,周圍沒有一個人,在王府的時候,自己和母親雖不被王妃待見,但是身邊沒有缺過人,那個夜晚是多么漫長,這屋子里什么都沒,只有冷冰冰的地板,他第一個見到的人就是許公公,許公公獨自一人打著燈籠站在自己面前,給自己帶來了一個食盒,食盒里面有精美的糕餅,還有香濃的甜湯,代價就是聽話,何為聽話?難道自己不聽話嗎?從小自己就是個聽話的孩子。“脫褲子。”許公公的第一個命令就是這個,母親告訴過自己不能讓人看見自己的私處,于是他死死拽著褲腰帶,只不過一切都是徒勞。
“你是素衣門的人……”許公公說道,“你身上有素衣門的烙印。你不是女孩,你是男孩,阿紫從來沒有對我說過實話。”當時的延以為自己比在王府會更慘,他覺得自己將成為一個小太監,王府里也有太監的,他知道他們很慘,王爺不要自己了,就意味著自己頓時成了誰都可以欺負的人。娘教過自己怎么討好人,可是凡事都是有原則的,他為此大哭起來,只不過事情很詭異,過了一會兒,自己就又擁有了父皇母后,王爺把自己送給了他的兄弟,那天下之主,只不過許公公卻沒放過自己,因為延是素衣門的,他的身上那標記分明就是朱安的杰作。王爺說這是一個誤會,可是偏偏許公公不饒自己。就算是封了太子,那許公公都沒放棄過自己,因為只要延一天不是皇帝,他就應該聽素衣門的,因為他的出生就是門徒,該有的訓練一項不能少。就連皇帝求情都沒用,后來無奈的父皇就只能默許許公公帶著太子秘密練功,說多一技并不是壞事。既然他是母親的師傅,所以到延私底下總愛叫許公公師公,其實化妝術也是素衣門門徒必學的,他們往往要扮成各色人物刺探消息。到了后來對于許公公把太子帶出去行走,那父皇也不再過問了。
如今當然是不一樣了,因為素衣門的存在只為了保護天子,這危險的任務許公公當然不敢讓延去碰,但云飛不一樣,他雖是大將軍之子,這種事情卻是免不了的,云飛不能拒絕皇上的意思,可是自己名正言順出宮不方便,于是延說道:“我準許你出去就是了,母后那邊我會去說,另外讓鴨老板跟著,反正我姐姐不理他。天一黑他也無事。”
鴨老板無事可做……云飛差點捂住了自己的嘴:“莎莎郡主還沒饒過他?我以為上回就……”
“皇姐的倔脾氣豈能說改就改的。”延說道,“她什么時候受過委屈?”
許公公卻說:“阿安那孩子真實在。哪里像你這般……”
鴨老板正想著莎莎郡主在意自己,那就是自己還有機會討好她,雖說這婆娘不怎么樣,但也是有可取之處的,既然已成夫妻,至少要百般令他滿意,這才學了新菜式,卻收到了密令要去保護這個杜云飛,眼見就要峰回路轉,哪知晴空霹靂,這差事干完卻不知要到什么時候,自己做好的愛心飯菜恐怕只有郡主一人享用了,什么時候可以去陪郡主。本是密令,密令中說道行事時間多數在夜間非公務時間,這華燈初上,正是與郡主卿卿我我的好時光,這皇上怎么會讓自己這個時候出去,實在不合理,杜云飛這半夜怎么往外跑?鴨老板倒是很直接,直接來宮里問延。
“你只需跟去就是了,你與莎莎郡主整日黏糊在一起未必能討她歡心。”延說道,“這女人太慣著反而不好。”
“陛下,微臣并非想推脫,怕郡主對在下有誤會,您讓屬下辦差,屬下那是求之不得,但是郡主會擔心,所以需要您的證明,寫什么理由都行。她知道我當差自然就不鬧了。”鴨老板說道。
鴨老板如今在乎莎莎了,延心中的石頭放了下來,這不是好事嗎?其實告訴莎莎很容易,寫上朱安要夜間值班就行了。
莎莎拿到皇帝的密信是第二天了,這封書信雖短,但是字字都是御筆。夫君本就是皇帝的人,但是要御筆親自寫書信似乎過了點,除非這君王真的很信任夫君,按理說自己的夫君并不出眾。夫君雖說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但這個皇帝卻一直避著自己。
“你又不是門神,怎么會夜夜留你值夜?”莎莎說道,“為何皇上會把我許配于你?”
“你……你……”鴨老板知道實說一定不行,“你是我求來的賞賜,小香死后……你好歹是她家人。看你久久未嫁,小香從小不是最在乎你這個姐姐嗎?”
“我未嫁是我不愿意嫁給那些京城的廢物,小香應該恨我才是,從小我就不想她得到父王的愛,她的任何東西我都要搶……我嫉妒她生下來就人見人愛,我看是你想替小香報仇吧。這也許正好趁了我那皇上弟弟的心,也不知哪里得罪過他,把我嫁給你這種人,”莎莎說道,“既然你有這等本事,就不如讓皇上每日給我封信。”
“娘子,你也過分了,你讓皇上給你寫什么呀?何況為夫有何不好?高官厚祿。”
“寫你的行蹤……這假總要一日一請,”莎莎說道,“這回事他有求于我,霸我夫君,我也不會讓他太舒坦。你呀,無非是條狗,這朝堂上根本做不了主,還不如我父王,那杜太后忌諱他三分總有,我那皇上堂弟要沒有父王,會活得更不自在。”對于莎莎,鴨老板也無語以對,她說的也沒錯,皇上沒有多大的勢力,這如今還是杜太后的天下,杜家人左右了朝政,只有一些雞毛小事,那皇上才能做主,自己的這個將軍也就只能做這些衙役都能做的小事了。
既然無力面對莎莎郡主,只有妥協,于是這證明書信是一夜一書。才兩天延就頭大了:“姐夫,有這么向夫人請假的嗎?姐夫,你的夫綱何在?”鴨老板說道:“沒了,全部是您所賜的,難道您讓臣與郡主對著干嗎?”
“也好啊,這個主意不錯,我那證明就不寫了。”延丟了手中筆,“反正我在姐姐口里是個無用之人。”
“我家娘子也沒說錯,你不寫,那晚上我也不去了。”鴨老板說。
“朕好歹也要放縱一下。莎莎的信,朕不寫了。”延說道。
他的脾氣還是沒大變,從小就是忍氣吞聲的,這也叫放縱?怪不得杜太后能按一個假皇后在他身邊,又不讓他碰魏貴妃,宮里其他女人當然也沒什么機會了。
這兩天下來,鴨老板跟著云飛走遍了京城夜間開的酒樓瓦肆,那假冒之人并沒有出現,這一絲線索都沒有總不能算了吧。最著急的當然不是鴨老板,而是云飛。
云飛經過幾天的調查,假冒他的人晚上雖然身著華服,卻沒忘了蒙面,有一點不解,那些女孩基本上就是被吃了豆腐而已,那人卻喜歡留名。留的當然是他杜云飛的名。杜家也是個家風嚴謹的人家,怎么允許這種事發生呢。
“別說得那么嚴重啊,也不過是小毛賊開玩笑,冒充你而已。依我說算了。”鴨老板說。
云飛卻有點火:“我冒充你天天在外調戲女子,看你回去怎么向老婆交待。”
“我是有老婆,不過你又沒老婆,這說不通。”
“我有家父家母,還有我們杜家的臉面。”云飛說道,“你不能丟下我。我要真相。”
這鴨老板被云飛硬生生留在了宮里,眼看太陽西斜,正好出宮查案。云飛收拾了一下,帶上了鴨老板,卻有一個人卻站在了他面前,她就是莎莎郡主,莎莎郡主竟然不奉詔敢闖進來,那看門的守衛……
“云飛……給我站住……”莎莎的眼睛還真的很尖。
云飛這次雖沒怎么打扮過,一身尋常衣服,但是與鴨老板兩人一前一后,郡主一眼就瞧出來鴨老板,自然會想到杜云飛了。這杜云飛是世家子弟,莎莎哪有不認識的道理,于是上去一把揪住了杜云飛:“我說你這段日子哪能這么老實,原來被關在了皇宮,大情種,帶我老公做什么去?”
鴨老板說:“郡主,我與杜少俠查案去。等查完案,我就回家。”
“鬼信他,他是京城臭名滿城的感情騙子,你還叫他杜少俠?他騙過的如花少女成群,莫不是尋花問柳吧。”
“郡主,我從不干這種事,沒騙那些姑娘……都是她們自己來找我的,只因我長得太帥不信,你問問朱大人,他們家的阿平是否勾引過我。”杜云飛說。這京城里自己的逸聞太多了,不承認也正常。
鴨老板一聽火氣上來了:“你竟然說我徒弟輕佻,我徒弟有那么做嗎?你以為是你三觀不正,整日游走于大街,活該別人冒充你做壞事,老婆,我們回家去,你自己去吧!我可不怕君命。”說完摟著郡主就往宮外走,云飛望著他的背影無可奈何,這鴨老板歷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按照許公公的說法,他必須與素衣門人一起去,才可以證明自己清白。既然沒人去,自己也只好回宮休息了,其實鴨老板也沒說錯,既然那采花賊也就……抓不抓有何關系,難看的最多是父親的臉面,采花賊只是輕薄了一下,姑娘們也沒見失身。
“莫愁,你還沒走?今晚我陪你去逛逛!”云飛回過頭,是延。延身著一件尋常宮女的宮裝,臉上笑盈盈,自己要是沒在朱府見過楚楚,一定會認不出他的,問題是他的聲音竟然是女聲。“師公教我變聲之法了,他以前都不肯教我,我正好上街去試試。”
“也就是你來試你師公教你的新方法,而不是陪我。”云飛說。
“我們素衣門門人學得最好的就是聲色具備,讓人看不出自己本來面目,我雖穿了宮裝,但過于明艷,等下我再弄點,把自己弄老些。”
“老女人?你是不是在臉上加顆紅痦子。”
“好主意,云飛,你要不要也來點,再變老些丑些,省得嚇得外面的女子想勾引你。”
云飛總覺得這話中有話,其實當初楚楚在云城一直與阿平相好,而阿平的心思,她的故事楚楚早了解得差不多了,自然要為阿平抱不平。
“我現在覺得你好像嘮叨的老太婆,那鴨老板似乎不怎么尊重你。也不顧及你身份。”云飛道,他也多嘴了。
“真正的君王的確不能如此,圣賢也不會認同,可如今我羽翼未豐,只不過是個傀儡,其實也就你們幾個可信任,難道還要為難你們,其實我幫你就是幫自己,你是杜家的人,但是你和杜太師不一樣,在放蕩的外表之下藏的是忠心,為了你的前途名節,當然要盡快解決此事。”延說道。“你可知道我在素衣門最拿手的是什么?”
“莫不是化妝?”云飛說。素衣門的人化妝之術都很厲害,只不過讓自己猜哪猜得準,他是君王,自己也不能不回答。
“這個我不擅長,我最擅長的是分析,你才是百變……許公公說的。聲色藝學得最好,當年行走江湖,無人知曉你的真面目。”
“許公公聽你的,只不過我本來不知道您也有興趣學這個。”云飛說道,“您是主子,想學什么都可以,您現在的樣子可是莎莎郡主的妹妹小香?”
他現在的模樣就是小香嗎?云飛幼時就認得小香,王爺喜歡帶著她,雖然她當時只是王府的一個小丫頭,但是十分機靈,后來那小香也不知去了哪里,孩子年幼夭折的也不稀罕。
“為什么你認為這是小香?”延說道,這杜云飛小時是見過小香幾次,可不應該這么認為。誰能認定小香長成后就是這般樣貌。
云飛笑道,抓起了他的手,延的雙手加手臂上共有七顆小痣,他竟然請清楚楚。
“這痣……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云飛笑道,“以前小香到我們杜府做客時,就睡在我娘屋里,我數過。后來,我又遇見了你,少年時我們曾在一起學藝,雖說只有一個月時間,也不能告訴任何人身份,雖說我不知道你是誰,一起不過我發現了一件事,就是你身上的痣。再高明的化妝都有遺漏的地方,這回替妹妹入宮,無聊之際冒犯了龍顏,竟然發現了痣。我如果沒猜錯,在素衣門秘密當差時,我們多次合作查過案,只是你我都不可能拿真面目示人,只是當時我的任務就是保護你,當時的我原來就是現在的鴨老板,他們不需要我查案,當時我就奇怪,你憑什么可以指揮我,是不是你比我強,我原本以為變聲只有我師傅會,如今看來你就是百思。你這可是真面目嗎?”
“我就是素衣門年輕一代的四門人之一的百思。你這人死心眼,你師傅向誰學的?還不是許公公,那素衣門就是他的弟子組成的,難為他了,因為我現在是他主子,所以他告訴了我。如果我能冒充他的主子,這素衣門豈不是大笑話嗎?”
“原來你……你是王爺的……也正常……先帝無子……小王爺您自然就成了太子,這成了真龍天子,真是造化弄人,我們素衣門收的果然都是些……那百戰和百靈在哪里?我可是把京城的公子小姐們都看遍了,都沒找到他們。我記得當年,百戰傻傻的……那年我們四個一起當差,百戰好像對百靈了解得挺多。”
看來云飛以為延是王爺的兒子,其實正常,王爺與先皇本就是親兄弟,
“我就是知道也不能說,這是規矩,我想他們都應該長大成人了吧,素衣門收的也并不全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多為孤兒,云飛兄,你我二人應屬特殊。記得百戰那時候很會吃……百靈應該是個女孩子,她從不和你們一起洗澡。”
“那年我們十歲在云山頂集訓,我記得他們的樣子。你看著秀氣,也不喜歡和我們一起洗澡,我和百戰以為你也是女孩,不過師傅把你安排與我們住一起,我就猜你也是男孩了。于是偷偷看你換洗……”
是嗎?延覺得當初自己就是害羞,無論和誰住在一起,他都不想別人偷窺自己,可是這家伙就是個不守規矩的。
“十歲,如今都不一樣了,你不是杜家公子嗎?怎么也會是素衣門的?我倒是也奇怪。”
“你都能是素衣門人,我為什么不能夠,我母親把我丟在了杜家就走了,因為素衣門的人就是這樣行事的。她大概是素衣門的人。本來我可以不進,父親說是他送我進素衣門的,還說為了我將來前程著想,這多學一些省得成為無用之人。”
“許公公,云飛,他一定看中了你骨骼驚奇,覺得你是個練武之才?”
“才不是,是那時候我淘氣,三四歲就撒謊成性,闔府上下怕我了……”
“杜家的混世小魔王……聽說過,素衣門規矩嚴,有沒有教好你?”延笑道。
“怎么沒教好?我如今多么老實,不過還是你厲害,那許公公現在指揮不了你了,這才叫自由。”
自由?云飛以為自己很自由,延嘆了口氣:“自由……宮里誰能自由?要想自由,只怕時機還未到。我們還是辦好我們的差吧,對付這個一個假云飛。別讓他鬧事。”延說道。
“你莫不是許公公派來的?”云飛急了,“這老頭怎么還指揮你呀……”
“云飛兄,這還真說不上是誰的主意,鴨老板不能去,但是事情不能拖,只怕里面有陰謀……”延說道,“這事雖小也不能掉以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