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發起了同學聚會，這是她第一次打電話給我。她說，好多年都沒有見過兒時的小伙伴了，很想見見，聚聚。也不知道這樣一個小小的愿望是否能夠實現。她的語氣中多少帶著絲絲感傷

她這樣一提，還是撥動了我的心弦，然而并不是想著去見那些兒時的伙伴。這些年偶爾也會遇見，畢竟都在一個村子里，只是我在他們眼中又算是什么？要么一眼漂過，那種看不起的眼神，看得心里發涼。要么熱情的寒暄幾句，留個電話都不愿意！

世間之事誰又說得清對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生活本就不易，更何況總想更好的生活，總有更大的欲望，總期望在危難之時有貴人相助。圈子決定一切，圈子之外，處于之下的，誰有閑情去理睬。所以人終歸還是要靠自己去掙得那份尊嚴與尊重！

只是世間應該有一份真情在！在爾虞我詐的今天，終歸還是需要有一個可以說說心里話的存在，那種可以放開心扉，肆意情懷的情誼！

愁飲千杯酒，對坐卻無人！這不也是一種寂寞無助嘛？！

我不知道水清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這么些年都過去了，都沒有誰提過這檔子事。難道真的是年紀來了，容易懷舊了嘛！我是不信這一說法的。畢竟她有家，有丈夫，有孩子，生活的重心早就偏移到這個家上面去了，多少年都沒有做的事，現在，在這個比以往更沒有閑暇的時候提出來，不難讓人往壞處想。想到此處，心里微微的觸動了一下。可是仔細一想，這些與我何干！

不知何時，我也變得如此冷漠！

不冷漠又能如何？

是啊！又能如何！不是我的心對她冷漠，而是她讓我的心對她冷漠。那一句，你這是在破壞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仿佛還在耳畔沒散。

很快她建了一個群，有二十來人。經過了解，就我還是單身。這一條信息不禁讓我笑了起來。我沒有參合他們的聊天，想參合也參合不進去，他們的話題不是生意就是車啊房子，孩子旅游，這一切離我太遠了，只能默默的看著，看著他們炫耀自己的成功，看著他們在那里豪情萬丈。

水清問我為什么不說話，我只能告訴她，不知道說什么好。她好像心領神會一樣也就不在說什么了。

看著那不停跳動的信息，我果斷的屏蔽了！

我總感覺我是一個局外人，又總是跟局內人糾纏。彼此之間總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疏遠，在刻意的保持距離。

離聚會的日子越來越近，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來，沒有問，并不怎么上心。還是一樣過著簡單枯燥的日子，只是在手機上設置了一個鬧鐘，時間一到它就會準時提醒我。

其間水清打過幾次電話給我，聽得出來她很高興，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只是我還是我，再也回不去了！聽她說，那天群里的人都會來，而我卻對此保留看法。

那天，鬧鐘一響，一下子楞了一下，今天要加班。我想笑，好像上天在跟我開玩笑，不想讓我去一樣。這個月還沒有一天加過班！

我去找領導請假，領導不善的看著我，聽著我的理由，他嗤笑了一聲，“同學聚會就真的那么重要？你應該明白，你現在應該把重心放在什么上？還是那里有個女人在等著你！等著你把她帶走！”

“不重要，我去只是想看一個女人而已。”

領導看著我，卻從我的眼里看不出一絲波瀾，他嘆息一聲，“其它時間約也一樣嘛！你老是這樣，怎么能夠交到心儀的女朋友哦！”

“其它時她不搭理我。”我對他笑著說道。

“以一個朋友的角度來說，你這樣又是何必，天涯何處無芳草，以一個領導的角度來講，今天只要你還能夠上班，只要你家里沒有出事，你都要在自己的崗位上完成你的工作。”他悠悠一嘆，“去吧，沒有第二次了，我的壓力也很大！”

“謝謝，改天請你喝酒！”說完我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不一會，一個陌生號碼打進了我的手機，原來是以前的同學，我感到好詫異，他怎么會約我一起去，沒有多想就答應了，隨后告訴他我工作的地方。

我收拾了一下，就到路邊等著他。很快他就來了。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想，今天就要跟這樣一群人聚會，多么滑稽啊！心里有些排斥感。

一路上他都不停的說著他的光輝歷史，在快要臨近酒店的時候，他摸了摸口袋，向我要了一支煙，我給他點上，自己也抽上了一支。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有些為難的說道，“能借給我一些錢嘛？出來的太慌了，忘記帶了。”

我看著他，有些不相信，但還是借給他一千塊。聚會是以AA的形式，一千塊絕對夠了。他還想多借一些，說怕到時候不夠，明天就還給我。我悠悠的看著她，“我身上還有一千塊。”

“取一點撒。”他說。

“沒有帶卡。”我向前走去。

不一會他就趕上來了，然后我們沉默的走著。

很快，兩個年輕的女子就出現在我們面前。她們老遠就招手，站在酒店門前，臉上帶著迷人的笑容。來到近前，我們寒暄幾句，就隨著服務生走進了預定好的包房，房間里一個人都沒有，空蕩蕩的房間，顯得有些不知所錯，有種無形的壓抑。

并不是我們來早了！

那些熟悉的身影漸漸的一個一個陸續的走進，等到水清和余薇進來的時候，我看了一下，一共八個人。我笑了一下。

“其他人今天有事，來不了了。”水清仍舊高興的說道，看不出絲毫的遺憾。

余薇坐在她的左側，坐在我的右側，她靜靜的，一如多年前那個在陌生人面前安靜，在熟人面前活潑開朗的樣子。我不知道這是有意還是無意，看著那靜美的身姿，心里起了些波瀾，這就是我曾經愛過的女子，如今還是這樣美麗，美麗到讓人心醉，只是我和她的愛情，在兜兜轉轉之間，早已與愛無關！

我看向水清，她正好也看著我，她還如當初一樣，感覺更有女人味了，只是這個味道不是我能嘗的。她微微一笑，然后跟其他人聊天去了，那笑容，是否可以說傾國傾城！？

很快，一桌子菜就上齊了，高腳杯里倒滿了白酒。看著有些膩人。好在沒有人搭理我，我也懶得逍遙。

余薇也和我一樣，靜靜的看著他們酒光交錯，聊得不亦樂乎。偶爾也有人和她碰碰杯，畢竟她還是一美女，不說傾國傾城，閉月羞花，也算得上人間出眾，又怎么有男人會忍心冷落！

她看著我，我看著她，她端起酒杯，“來，我們喝一個。”我微微一笑，端起酒杯和她輕輕一碰，清脆的聲音，好像心里有什么東西破碎了一樣，但肯定不是心，心早已破碎了。我一口喝了半杯，辛辣的味道一入喉，灼燒感強烈到眼淚在眼眶里回旋，到胃里，我感覺我醉了！

她看著我，有些為難，不知道該如何下口，我看著她，微笑道，“你喝一點就好了，喝多了傷身！”這笑容，一如那時懷抱著她時，臉上洋溢的笑容。

她喝了一點，微笑著說，“你也知道喝多了傷身，你還喝這么急，這么多。”

這看似關懷的話語，聽著，看著，早已沒有當年的味道。只是她哪里知道，感情深，酒最真，感情淺，舔一點。

不久，酒精開始在身體里躁動，眼睛有些朦朧。看著她，一如多年前那般深情，我也不知道現在怎么了，是否還在懷念逝去的愛與溫暖？

她對我的眼神有些閃躲，有些不自在，我也就不在去看她，在怎么看又能怎么樣？改變不了什么，只會讓彼此尷尬。

看著一桌子基本沒有怎么動過的菜，多么浪費啊，有心想去多吃一些，拿起筷子，又不知道該吃什么，感覺吃什么都不合適，就如我現在坐在這里，基本上就沒有說什么話，想說，卻不知道說什么一樣。

我放下了筷子，靜靜的看著他們。

水清看了我一眼，給我夾了一根叫不上名字的青菜，說很好吃，她好像怕我不信，自己也夾了一根吃了起來。我看著她慢慢的吃，這時才記起，這是她吃的第一口菜，想說些什么，問些什么，又不知怎么開口好，有些問題，有些話，又怎么好發自我這一張口。

她吃完了，帶著迷人的笑容，“真的很好吃，你試試吧，我不騙你。”

我夾了起來，一口吃了下去。她看著我吃完，高興的說道，“沒有騙你吧！”

“嗯，很好吃。”我放下了筷子。

“多吃點撒，”她拿起筷子，然后又放下了，她的笑容有些僵硬，散發出淡淡的，讓人酸楚的氣息，“你這樣怎么行哦，能湊合就湊合。”

我不明白她是在說我對食物的挑剔，還是對感情的執拗。其實，她哪里知道，我現在吃什么都可以，早已沒有那么挑了，食物對我來說只是為了填飽肚子，好與壞根本不重要，對感情這一點，我想我是改變不了的，湊合，也看是怎么個湊合法，并不是跟隨便一個女人就能生活在一起。我對她笑了笑，“謝謝，有些事情是改變不了的，什么都能改變，我就不是我了，不在是你曾經認識的我！”

余薇看著我，眼神透入出說不清的光芒。我多么想對她說，“錯過我，你再也找不到一個如我這般愛你的人，盡管我不是全心全意愛著你，但愛著你的時候，你就是我的唯一。”

我對她笑了笑，什么也沒有說，端起酒杯飲了一口，有些苦澀，我第一次感覺酒是苦澀的，也許生活真的沒有一點甜味了。很怪的感覺，以前覺得酒就是酒，是消愁的良藥，然而現在才發現，酒并不能消愁，它只是讓人暫時不去想，暫時可以安然入睡。

這苦澀的感覺，浸滿了滄桑！

漸漸的酒精催發出心底塵埃深處那段久遠的美好的情誼，摒棄了這世間諸多人性的丑惡！氣氛漸漸的融洽起來，勾肩搭背一如多年前的兄弟。

歡聲笑語不斷的在這間小小的房間里回旋，我想，這樣的日子，今生也只有這么一次了吧，想到這里，臉上的笑容多少有些僵硬，有些感傷。我不明白，是歲月把人推進了丑陋的欲望里，還是欲望使人甘愿或者不得不舍棄或是不愿正視那些飄蕩世間的美好。

生命中什么才值得珍惜？我和你的選擇不一樣，我不覺得我有錯，你不覺得你有錯，本來就沒有錯！錯的是不該長大！

我勾住了余薇的肩頭，像是本能一樣。然而她的肩頭略微僵硬了一下，看向我的目光有些不善，看得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這個舉動有些輕浮，一時間有些感傷。

酒精還是蒙蔽了理智，那勾起的，并不是所有的都是美好的，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不拘一格的在一個看似恰當的分寸之間游走，去回憶那場曾經的美夢。

我看著她，在看看她的酒杯，還有大半杯，她那略微有些紅潤的臉頰，看似有幾分酒意，只是我知道，她根本就沒有一分醉意，我不明白，她今天怎么只喝了這么一點，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她！還是現在的她根本對我來不說就是陌生的！

我頹然的坐在椅子上，點燃一支煙，腦袋清醒了過來，只是醉意反而更濃了幾分，眼睛有些迷蒙，在煙霧繚繞之間，真感覺這就是一場夢。

人生是一場夢么？幾分真？幾分假？

水清拉過椅子和我坐在一起，身上香水的氣息直往鼻子里鉆，卻勾不起一絲的欲望。她伏在我的肩頭，在我耳邊輕聲說道，“你還愛著她嘛？”

我輕輕的搖了搖頭，算是回答她了。

“那你剛才是在做什么啊？”她狡黠一笑，“耍流氓！什么時候你有這樣的愛好了！”

“算是吧，酒喝多了，一時間忘記了現在的身份。”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煙說道。

“余情未了？”她嘟嚕著小嘴，一副小女孩像，“真是個多情公子！當初還說愛我哩！”

“我又沒說我還愛著她。只是喝多了，一時間好像回到了從前！”

“那你還愛我嘛？”她把頭靠在我的肩上，雙手摟著我的手臂，語氣有些淡淡的感傷。

“愛或是不愛，現在還重要嘛？”時間仿佛定格在這一秒，所有人都坐在椅子上，好像都有些累了，余薇端坐在椅子上，也沒見她吃什么菜，沒喝什么酒，就那么靜靜的坐著，看著這一場荒唐的戲劇，在這一刻終于落下了帷幕。從她的臉上那淡淡的笑容看不出絲毫的喜悅。

那塵埃里的記憶終于燃盡了它最后的一絲火花！

水清看了看手表，站起身來，臉上重新掛上了她招牌似的迷人笑容，端起酒杯，“干了杯中酒，咋們唱歌去！”說完一飲而盡。

緊接著大家都站了起來，什么也沒說，就干了，只有余薇站起來略微蹙了蹙眉。我看著她有些為難的樣子，一手壓下了她正送向雙唇的酒杯，走吧。所有人都沒有說什么，這一細小的細節大家都忽略了過去，我和她之間的故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心有神會。若換做以往，這杯酒該我喝！

終究還是愛過她的，那份深深的愛，哪怕此時此刻還是不想她受到一絲的傷害，一絲的委屈！

外面早已黑色彌漫，天上掛著燦爛的星子，那彎月兒不知在何處幽會去了——我想今天應該是彎的吧！

燈火闌珊的街頭，人影重重。夜色里的江風吹散了些許的酒意。我看著他們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頓時胃里攪動不安，一張嘴，吐了一地的水，我聞見了那隨風飄散的酒氣，早已沒有了喝時的芳香，現在帶著些許的糜爛的氣息。

我看著他們漸行漸遠，好像沒有人發現此時的我。我扶著路燈，抬頭看看天，刺眼的燈光，在我眼里卻是一片迷蒙，真的感覺很累。

胃里難受的要命，我蹲在地上，不停的嘔吐，感覺胃都要吐出來了，我都不知道究竟喝了多少酒，為什么要喝這么多的酒，早就知道醉酒是一件要命的事情，一直都有所克制，為什么今天如此的放縱自己！

我抬頭看著他們，發現他們站在不遠處默默的站著，偶爾會有那么一撇余光掃向我，那余光里有些絲絲的厭惡，我笑了，終于還是失去了所有的回憶。

當人連回憶都沒有了的時候，就更要勇敢的活著！更加珍惜那些愿意與你一路同行，伴你左右的人。

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艱難的站了起來，終究還是要走完這段記憶最后的旅程！我沖他們笑了笑，隨著他們一起走進了KTV。我已經不在乎他們的眼神，我的坦然，是他們不理解的陌生。

一進包間，我找了個角落，躺在沙發上，再也堅持不住了。我就那么靜靜的躺在那里，雖然沒有一絲力氣，人還是清醒的，我聽著他們歡快的歌聲，聽著他們燦爛的笑聲，感覺確是好遠好遠，比記憶還要遠……

多么希望有個人過來看看我啊！

當我坐起來的時候，他們喝得臉色緋紅，再也不是風能夠吹散的了。

我看見余薇一個人坐在一旁，眼睛突然間看向她的雙腿，她今天穿著一條短裙，那雙腿在昏暗的燈光里，顯得格外的美麗，修長勻稱，如瓷器一般。

她似有所感的看著我，然后順著我的目光看向她的腿，她什么也沒有說，什么也沒有做，抬起頭來平靜的看著我，就像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

而我卻看得有些癡迷，我多么想對她說一句“真美”。突然發現有一道目光在盯著我，抬起頭來正好與她的目光碰觸到一起，感覺臉上發燙。趕緊移開了目光。起身拿起桌上放著的啤酒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我想大聲的吼叫，我想宣泄心中的郁憤，我想把心里化成塵埃的記憶全都吼叫出來，我想重生！

我拿起話筒，點了幾首歌。此時的他們都三兩一起在談著什么，只是我是個多余的，沒有人理我，沒有人在乎我。

我放聲歌唱，放聲哀嚎！也不去擔心是否影響了他們的交談，我那殺豬般的歌聲，是否會讓他們皺眉，厭惡，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水清拿起另一個話筒，在我停頓的時候說道要玩真心話大冒險。

我坐在沙發上，靜靜的看著她。

她說，“大家都來說說初中時候最喜歡誰！從我開始，”她頓了頓，“我喜歡的是??”

……

最后輪到我了，我走過去看了她幾秒鐘，接過她遞過來的話筒，“沒有！”當然沒有人會信，也沒有人說什么，只是水清不高興的看著我。

我皺起了眉頭，這是為何，難道我就一定要說嘛？說出來有用嗎？我不再是你們認識的我，不再是那個會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顧的我了，你已經沒有了那個資格，在我難受的時候，你在哪里，你站在那么遠靜靜的等著我是什么意思？連正眼看看我都不愿意！更何況那時候的我就沒有喜歡過你，我喜歡的是余薇！

我看向余薇，她也在看著我，只是再也不會有以前的濃情蜜意了，有的只是冷漠。

酒是越喝越沒味，喝到最后直接整瓶的對飲。那小伙不小心摔倒在地，割破了手指，鮮血直往外冒，看起來不嚴重，傷口不大，不深。他爬起來把受傷的手指在酒杯里攪了攪，滿不在乎的說是，“酒精消毒！”一下子一杯酒變成了紅色。很快就止血了，大家又暢飲起來。

一瓶一瓶，桌子上擺滿了空酒瓶，只剩下幾杯酒還在桌上靜靜的放在那里。水清還要喝，可是她已經醉了！當她在要去買酒的時候，我阻止了她，不想她在喝下去，她的瘋狂，讓人有些擔心。

她看著我，微微一笑，那紅彤彤的臉頰，那燦爛的笑容，那昏暗燈光的印寸，看得如癡如醉！她端起那杯混合著血液的酒就要喝，看著她這個樣子，冷漠的心也升起了火氣。我一手壓下她手里的酒杯，拉著她走了。沒有人問我把她帶去哪，也沒有人關心孤男寡女是否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就這樣跟著我默默的走著，很安靜……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我發現我睡在自己的床上，我蠻佩服自己，竟然還能夠把她送回去。突然想到今天沒有上班，一下子驚坐起來，趕緊在床上翻找手機，拿起來一看，完啦，沒電關機了。趕緊充電，開機一看，完了，領導打了一排電話。心里有些慌亂。看了看時間，現在應該下班了。忐忑間還是給他打了過去。

“你小子牛啊，不來上班也不說聲，打電話你也不接，你牛，你牛你就不要給我打電話啊！”耳朵都被他的咆哮聲震的有點疼。

“領導，下班了嘛？沒下班我趕緊來！”我低聲下氣的說。

“還來干什么？你就別來了，現在看見你火就不打一處來。”

“哥，下班了沒有啊？”

“哥你妹啊！”

“哥，我在你家樓下，咋們喝兩口。”

“都不知道怎么說你好，若不是多年的關系，老子閉了你！等著，我還沒有回家，剛剛下班。”

我嚇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剛剛下班，要是早下班了，我這慌撒的就沒法收場了。其實并不是怕失去這份工作，而是怕失去這個朋友。

匆忙的收拾了一下，趕緊向他家趕去。

在他樓下站了幾分鐘，領導就來了，上來就是一拳雷在我的胸口，“你小子行啊，從前還沒有發現你小子撒謊的本事真不賴。”

我看了看胸口，紅了一片，“哥，消氣了沒。”

他看著我，那眼神看得我直發毛。他也不說話，徑直向樓道走去，我趕緊跟了上去。

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菜香，我趕緊跑進客廳坐在桌子旁用手粘起一塊紅燒肉，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領導這時坐在我旁邊，抽著煙，“好吃嘛？”

“嗯，好吃。”我隨口說道，又粘起一塊送到嘴里，“今天一天都沒有吃飯，快餓死了。”

“你不會睡了一天吧？”領導奇怪的看著我。

“是啊，睡醒就是這個時候了。”

“大嫂，夠了，快過來一起吃。”我朝廚房里忙碌的大嫂說道。

“最后一道菜。”大嫂端著一盤菜放在桌子上，然后去拿了一瓶酒放在桌子上，又拿來了兩個杯子，我看著大嫂說道，“大嫂，喝不下去了。”

大嫂不明所以的看著我，這時領導說話了，“你不是說喝兩口嘛？”領導悻悻的看著我。

“哥，我錯了，昨天差點喝死了。”

大嫂笑了起來，“你不是一直說，酒雖好，兩杯就好，醉了受不了嘛！是個什么情況撒？喝的死去活來的。”

“還能有什么情況，還不是因為女人。”領導沒好氣的說道。

“喲，哪個妹子撒，怎么不帶來一起吃飯。”大嫂給我盛了一碗飯。

我接過大嫂遞過來的飯沒有說話，領導說道，“怎么帶，有夫之婦。”

大嫂質疑的看著我，我趕緊點了點頭。

“你也是的，做大哥的就不能關心一下他的人生大事嘛！你看他都三十的人了，還是單身。”

“你也不看看他是個什么玩意，要什么沒什么，你以為我沒有給他介紹過，你也不看看現在的女人挑的狠，要房要車，好不易遇見一個愿意跟他在一起的，他媽的竟然說沒感覺，一個人就有感覺了！活該！”大哥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我。

我都不敢看他，怕他直接又是一拳頭過來。不過我很享受這樣一個環境，他們都是關心我的人，我也習慣了這樣的交談。

“你跟我說說，你想找個什么樣的，我去幫你物色一下。”大嫂對我說道。

“感覺，大嫂，感覺很重要。”我笑嘻嘻的說道，“你跟大哥就不是很有感覺嘛！”

“感覺個毛線，老娘那是瞎了眼。他媽的，回家了什么都不做，我哪里是他媳婦，是他丫鬟還差不多。”

領導想說什么，看見大嫂惡狠狠的眼神趕緊低頭吃飯。忽的抬起頭看著我，像是找到了發泄的源頭，“別整天嬉皮笑臉的，跟你說正緊的。趕緊給你大嫂說說。”

我收起了笑容，“怎么說好哩，你們也知道我是窮過來的，到現在也只是能養活自己而已。正因為窮過，所以不想我的孩子也跟我一樣。”

“成家立業，一步一步來撒。”大嫂語重心長的說道。

“大嫂，正因為曾經愛過，所以不想將就！”

“愛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情不知所依，而至死不渝。”大嫂悠悠的說道，“你這又是何苦！我都替你感到累。”

“人生如夢，夢里是夢，還是夢外才是夢！”領導低語。

“喲，果然才子佳人。”我笑嘻嘻的說道。回敬我的是兩雙白眼。

跟他們相識很偶然，卻感到很溫暖。他們都是很率真的人，只是這份率真往往不被人發現，更多的是，在人前，在爾虞我詐的生活里不得不帶上一張虛假的面具。你若不敞開胸懷，又怎么知道誰真誰假。

“沒有下次了！”領導沒來由的說了一句，大嫂也不做聲了。

“不會有下次了，該結束的都結束了。”

是啊！都結束了。只是還需要時間來沖淡……

回到家里，冷冷清清的，沒有一點生氣，有的只是寂寞和那無盡的空虛！無盡的壓抑，撕心裂肺的靈魂的哀怨，仿佛這個狹小的空間就是一座牢籠，對，就是牢籠，出進的自由也無法改變它的本質，又不得不束縛在這里！

曾經我以為我是自由的，可以像鳥兒一樣到處飛，終究還是給自己構建了一座牢籠。

我推開窗戶，今天是個晴朗的夜，無盡的夜空嵌滿了閃爍的星星，一輪彎月高高的掛在高空，散發著淡淡的銀白色的冷艷光輝。也許，這夜就是因為她的冷，所以比白天的溫度要低得多的原因吧！

我伏在窗臺上上，一陣風過，不禁悠悠一嘆:我不想說還在思念著誰，也不知是否還會愛上誰，寂寞的夜晚，難眠的床榻，蜷縮的身體，好像都已近習慣了。人生如此，好像太過于乏味了一些。如此平凡，坎坷的一生，就這么如水一般逝去，總覺得對不起所受的諸多磨難。

仿佛所有的這一切，都逼迫著我去努力的做些什么，而自身又本能的抗拒。

累，那里都累的人，就想休息，哪怕睡不著，也想閉著眼睛靜靜的躺著，做一場白日夢！

總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醒來的時候還趴在小學教室里的課桌上午休。

“喂喂喂，中學同學聚會感覺怎么樣？”小馨打電話過來問道。

“就那樣，就是好好的醉了一場！”我沉默了幾秒回答道。

“鬼才信你的話，難道就沒有遇見你的初戀情人，沒有遇見你暗戀已久的女子？”

“遇見啦，又能怎么樣哩？都為人婦，總不能拆散別人吧。”

“同學聚會的宗旨就是拆散一對是一對。”她還是笑出了聲。

“看樣子你不去，是不是怕被拆散哩呀？”

“是啊，我只是湊合著過日子，哪里有愛撒。”她雖然說的滿不在乎，只是聽著難免有些無奈。生活被過成這樣，到底好還是不好？沒有人說的清。就算有愛，能夠相親相愛到白頭的又有多少，只是在心里有一個聲音在脆弱的時候說著那些愛過的美好，然后忍耐，然后一輩子就沒有愛了，有的只是生活，是孩子，是家，是在這冷漠的世界有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有個在脆弱的時候，可以給予些許的溫暖。

“我連個可以湊合著過日子的都沒有，你就知足吧！”

“知足個毛線啊，得過且過吧，也就這樣了。”她思考了片刻，“不要太執著了，將就將就算了，都三十的人了，還追尋那縹緲的愛情。你知道我為什么那么匆忙的就結婚了？累！”

“你還是第一個說我執著的人，別人都說我執拗！不過人生總要有所追求，知道自己在干嘛，想干嘛，泯然眾人已，那不是我的作風，哪怕到頭來孑然一身又如何？只要不后悔，就沒有什么好怕的。孤獨，寂寞，空虛，不被理解，冷，又如何？我只想要我想要的溫暖，嗅著自己認為迷人的氣息。對比來說我更害怕得到那些我根本就不愿得到的一切。你也說累，活著本來就不輕松！”

她沉默著，許久才說道，“不要跟我講道理，更何況你那都是歪理。”

“你覺得你……”我還沒有說完，她就打斷了我的話說道，“滾，你他媽的什么意思啊，還說上勁了，老子好不容易過上點安穩日子，你是不是也想我跟你一樣發瘋啊！你個神經病！”

我笑了起來，“哪有啊，你都不讓我說完，我想說的是，你覺得你是裸睡舒服些，還是穿衣服睡舒服些。”

“關你屁事啊！早點死去睡，以后少喝點酒，還好好醉一場，醉你妹啊，身體醉垮了，醫院里吊瓶子誰在乎啊！”

是啊，誰在乎啊！

一個人可以毫無忌憚的跟你說著一些看起來粗痞的話，無外乎兩種人，一種是沒有修養，一種是把你當成朋友，沒有那個朋友會說你愛聽的話，他們總會說得你難受，讓你更清楚的認識自己。我很高興還有一些這樣的人在我身旁，雖然有時候會很受傷，但是依舊會蠻感激。

生活的風帆依舊向前，好像沒有發生什么改變，可是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好像突然之間變了樣。沒以前年輕了，是不是過了三十的男人會突然的失去了青春的眷顧，一轉眼，一個瞬間，在毫不知覺下，突然的，就把青春最后的一抹余暉也是悄悄地收走。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我發現，除了漸漸蒼老的容顏，好像從來就沒有真正的得到過，或者說擁有過什么吧，感覺很失敗。

以前覺得自己很可憐，很無助，現在突然發覺，自己根本就不值得可憐，只是脆弱，害怕。那些失去的，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都是自己無奈中的選擇，如果堅強些，自私些，結局肯定不會是這樣。雖然如此，也并沒有后悔，這些年也想了很多，曾經擁有的再次失去，也許是生命中本就該失去，命運的選擇默默的主導著這一切，冥冥之中仿佛有著無數的絲線，擺弄著我。

命運！多么可笑的理由！確實一個最能安慰失敗者的借口！

水清晚上的時候打電話要我陪她江邊看月亮，說今天晚上天氣很好，月亮很圓。

若是以前，以前到她沒有結婚的時候，哪怕我現在在鄉下，我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只是窗外的蛙聲總在提醒我，她結婚了！

是啊！她結婚了！她現在心情不好，我可以過去陪她，然后聊聊天，喝點酒，在發生點什么。可是這些又有什么意思？

我不想被一個毫無指望的女人再次陷進去！好不容易想把過去的一切都忘掉，想好好的重新開始，不被過去的那些人，那些事困住，我很壓抑，很想呼吸一下高遠的，自由的空氣，哪怕它是干燥的，充滿了灰塵。

我告訴她我在鄉下，去不了了。她沉默了一會，說，“你來，也許會發生點什么也說不定。”

“能發生什么哩？你覺得發生什么才能讓我在這個時候坐車去赴你的約？”

“男人都想發生的事。”

聽到這話，不由得思考我在她的心里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你覺得我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嘛？對，我是一個單身，是一個得不到心愛的姑娘肉體的需求，可是，你聽清楚了，這些誘惑不了我，我想要的你永遠都不會懂。”

我掛斷了電話，不知道是慶幸沒有和她在一起，還是她嫁給了一個這樣的男人，心里有些酸澀。

可是這些與我又有什么關系！我雖然執拗，但是并不傻。曾經天真的以為，我們不管處在什么環境之下，都會是好朋友，可是我錯了，那些發生的仿佛就是上一瞬間的事，怎么可能忘掉。

也許男人和女人之間本就沒有純粹的友情吧！但我更愿意相信她從來沒有把我當成朋友。我也明白，我并不優秀，我只是一個生活在底層的平民，一個現在為了活著而生活的人，這樣的人，在她們的眼中又算什么？記起了就是朋友。

不在是當初那個豪情萬丈，成績優秀的我，沒有光環的照耀，沒有未來，沒有那層罪惡的資本利益，可有可無而已，然而人生，然而情感，本不應該如此才對。

夜色的窗前總有風吹過，夜依舊，風依舊，人卻不復如初。早該相忘于江湖！

風徐徐，該散的，都吹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