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崩潰都是悄無聲息的

你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內(nèi)心世界早已崩塌粉碎

一片狼藉，遍地灰燼

當(dāng)我看到男友力計劃第366項時

我就知道我努力維持的理智再也撐不住了

忘掉諸葛大力

開始新的愛情

在細(xì)節(jié)里感動

同樣逃不過在細(xì)節(jié)里崩潰

這十二個字就像十二把尖刀

刺進了我心臟每一個方位

讓我無路可退

我不知道我們那場對話是怎么結(jié)束的

“你一定要成為我這輩子最遺憾的人”

走出律所的我耳邊一直回蕩著他的這句話

如果說那十二個字是讓我無路可退的尖刀

那么這句話就是最后一根稻草

張先生，如果我們最后走散了

你一定是我最遺憾的那個人

傷害你的不是對方的絕情

而是心存幻想的堅持

向你要回挖掘機和帶鹽人，是我最后的任性

如果我不那么做

那么當(dāng)我走出你的律所

我們就會像兩條平行線一樣

再也不可能有交點了

我還需要最后一丁點兒時間

和你說個再見

多年以后

如果我又遇見你

我將如何向你致意

眼淚，還是沉默

那天晚上

我把他的照片和女友力計劃擺在面前

想了很久很久

他的那一番話讓我徹底鎮(zhèn)定下來

也成功打破了我最后一絲幻想

這兩年，我從沒像現(xiàn)在這么冷靜過

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好好說個再見

這是我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

第二天一早，我直奔他的律所

因為是星期天，律所里空無一人

但門開著，我知道他一定里面等我

整理了下情緒，我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他果然在里面，正皺著眉頭看一份文件

挖掘機和帶鹽人就擺在辦公桌上

沒有打擾他，我走上前注視著這兩個久違的小東西

好久不見了

懷念地摸了摸帶鹽人

一抬頭，他正看著我

“張偉，是不是我今天帶走它們，我們就徹底結(jié)束了”

他沉默了一會，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那好”

我把它們推給他

“我不會帶走它們，我要你陪著我，向我們的回憶告別”

他皺了下眉頭

“需要這么麻煩嗎，畢竟兩年前，我們就已經(jīng)……”

“當(dāng)然需要，你不會希望我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沉浸在回憶里郁郁寡歡吧”

說這句話時我有點心虛，畢竟我們現(xiàn)在只是朋友關(guān)系

我在賭

賭他還沒徹底放下我

“放心，我只是想告?zhèn)€別”

他看了我一會，似乎想確定我是不是真的冷靜了下來

“需要多久”

他松口了

“一天”

“好吧”

聽到他的同意，我笑了

“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我和他倚在江邊的護欄上，眺望江面

他依舊皺著眉頭，不是很理解我的做法

“大力，其實我們不用……”

我打斷了他，繼續(xù)沉浸在回憶里

“那天，你騎著共享單車給老布找身份證，帶了一個那么大的胸牌，還不看路，一下子就撞到了我”

“那不是胸牌，那是我的招牌……”

他終于笑了

“要不是咖喱醬非要坐在江邊哭，我才不會……”

他輕輕說著

“然后你把她拯救到了河里？”

“那是個意外好不好”

“最后還不是靠我開挖掘機才把你們撈上來”

我們一起笑了

如果這不是告別，那該有多開心

“然后我們就在一起了”

我收起笑意，有些失神地說

“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那也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約會，雖然結(jié)局不太好，但也很開心”

他嘴角噙著微笑，默默地聽著我回憶

“大力，如果你是想用這種方法讓我回心轉(zhuǎn)意，我……”

他突然說道

“不，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想告?zhèn)€別”

我看著他的側(cè)臉回答道

我們在江邊待了一個上午

如果不是公寓拆了，我們還能有更多回憶

“去哪吃午飯”

他似乎相信了我，主動征求我的意見

我滿意地勾了勾嘴角

“面館”

點了兩碗面，坐在小面館里靜靜地吃著，好像回到了我們當(dāng)初約會的時候

“我記得，你以前都是狼吞虎咽地吃面的”

我看著他慢條斯理地樣子，忍不住問

他咽下最后一口面，拿紙巾擦了擦嘴

“你以為我真的喜歡在這里約會啊”

他淡淡地說

“你每次只吃一點就飽了，都是等我吃完才走，我吃的快些，還能省下時間帶你去下個地方多玩一會，這里雖然便宜，但真的不適合約會”

是這個原因么

我當(dāng)時真的沒有想到這一點

“我吃完了，然后我們?nèi)ツ摹?

我平復(fù)下心情，盡量用自然的聲音回答他

“去酒吧”

“這間酒吧……”

他有點不敢置信地說

“和當(dāng)初那間布局很像吧，我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

我笑著說

“也不是很像，那……少了幾張沙發(fā)”

他隨口說著，邁步向吧臺走去，我緊跟在后面

“兩瓶冰銳，謝謝”

他沒征求我的同意就點了單，像當(dāng)年一樣

“不，要白蘭地”

我突然出聲

他皺了皺眉，沒有阻止我

這二十三年來我都困在我的酒精最佳攝取量里

從來都沒有喝醉過

張先生，我想不留遺憾

“我記得當(dāng)初就是在這樣一個酒吧里，那么多人圍住了你和咖喱醬，我卻只能在一邊看著”

我自嘲地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可最后還不是你破壞了一切，我永遠(yuǎn)也忘不了趙海棠沖進來時的表情”

他一邊回應(yīng)著我一邊抿了一口酒

我笑了，拿起酒瓶又倒了一杯

“大力”

他伸手握住了酒瓶

“別喝了”

“你放開！”

我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委屈，用力把酒瓶從他手里抽了出來

“最后一次了，張先生，你就不能再遷就我一次嗎？”

我低聲說著，再次一飲而盡

“公寓，酒吧，有我們那么多回憶，那么多美好的記憶，可它們一拆，你就都忘了嗎”

他沉默地喝掉了杯里的酒，顯然在回避我的問題

我們就這樣相對無言，一杯接一杯地喝著

“其實……你去柏林的那天我騙了你”

在酒精的影響下我有點語無倫次

“我，我根本就沒有在洪堡大學(xué)，我只是……我只是不敢回來，我不知道回來該怎么面對你，我……我一直在逃避”

“我想……我想等你先回來找我，我等了很久，很久很久，可你再也沒有出現(xiàn)”

我低下頭，任由兩道淚水劃過臉頰

他喝掉了最后一杯酒，猶豫著開了口

“你去柏林的第一年，我并沒有太多野心，唯一的執(zhí)念就是擁有你，唯二就是努力變優(yōu)秀以后，能夠和你共進退”

“可后來我發(fā)現(xiàn)，熱情這東西耗盡了，就只剩下疲乏和冷漠了”

“那時候我就想，還是自己一個人吧，沒牽掛，沒辜負(fù)，也沒失望”

我早就失去了對話的欲望，默默地坐在一邊消化著眼淚和悲傷

“你在柏林的第三年，我遇到了一個叫Rose的女孩，她和你有著幾乎一模一樣的面孔，但性格迥異，可每次見到她，我都只會想起你”

“然后我才明白，你才是最適合我的”

他最后一句話摧毀了我的理智

我不顧一切地?fù)涞顾麘牙铮涯樎裨谒乜跓o聲地流淚

我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在猶豫

但還是輕輕抱住了我

這是那個情人節(jié)你欠我的擁抱

我拿回來了

“我還在努力你千萬別喜歡上別人”

許久后，我在他懷里喃喃地說

“大力，你喝醉了”

他推開我，整理了下衣服

“我送你回去吧”

“不”

我搖搖頭

“我還要去很多地方，我還要去游樂園，坐我們曾經(jīng)坐過的過山車，我……我還要去黃老板的房子，我要坐在泳池邊聽你給我取昵稱，我還要……”

他擺擺手打斷了我

“沒必要了，大力”

“你已經(jīng)不是那個坐在泳池邊讓我給你取昵稱的諸葛大力了，我也不是那個會哭著往你懷里鉆的張偉了”

他用一番話

打碎了我在他懷里找回來的希望

“謝謝你，就送到這吧”

我低著頭說

轉(zhuǎn)身朝家門走去

我一步步遠(yuǎn)離你

走出的是永遠(yuǎn)無法拉回的距離

他沒動，就那么定定地站著

我回過頭，給了他一個最美的微笑

“再見”

我輕輕地說著，淚沾濕了面頰

轉(zhuǎn)身打開了門

“大力”

他突然叫住了我

“明天見”

我不會看到

你在聽到我的再見后眼角劃過的淚珠

你也不會知道

我關(guān)上門之后的泣不成聲

好在還有機會

如果努力的盡頭是你

那我就堅持到底

明天見，張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