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伯父伯母還是不同意嗎?”輕輕見他的表情來了個天翻地覆,壓低語氣道,常黎避開了她的眼神,只是搖搖頭,她拉過他的手接著道,“明思,既然二老不同意,就緩緩吧!嫁給你就要舍棄樂齋的一切,讓我放棄掉一切做回賢妻良母,一時半會還真下不了決心。左右你我還年輕應(yīng)以仕途為重,你覺得呢?”
常黎回想起母親的那一句話:“兒??!你別傻了,那蘇輕輕肯為了你放棄樂齋的工作和南晉第一女先生的頭銜嗎?”
今日聽見蘇輕輕這么說,他的心里也不由得起了疑。她心高氣傲,志向非凡,將來真的甘心與他過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平凡日子嗎?
“哦!我只怕誤了你,既然你這么想,我也贊同先緩緩。”常黎道,輕輕滿意地點點頭,便幸福地靠在了他的肩頭。
薛戎戎在馬車外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不滿地對趕車的小廝說:“喂!你們老爺是怎么回事?我們小姐可是南晉第一女先生,哪一點配不上你們少爺?”小廝面露尷尬之色,并沒有回答。只是尷尬的點點頭。
他們在街上吃了點餛飩,正要結(jié)賬走人的時候。一隊穿著怪異的人走過來向他們打招呼。
蘇輕輕打量著那走在中間的男子,約莫二十歲,五官端正眉目清秀,長得居然和父親有幾分相似。一看這氣場,就是領(lǐng)頭人,根據(jù)他們的衣服來判斷,應(yīng)該來自南燕。
“兩位公子,在下慕容鑫!”那男子走上前來對他們略施一禮?!奥犕甑鄱冀I(yè)的餛飩是一大特色,想請教二位哪家是最正宗的?”常黎和蘇輕輕拱手回了一禮,輕輕指著剛剛吃完的餛鈍對慕容鑫說:“公子,這家的餛飩味道還不錯?!庇终泻舻昙疑狭藥淄腽Q鈍,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慕容公子,南燕和南晉本屬鄰邦,你我相逢即是有緣,餛飩算是我請你們的!”
“早就聽聞南晉百姓好客,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既然公子誠心相邀,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謝謝公子的盛情款待?!蹦饺蓥螡M臉堆笑地坐了下來,用木勺舀了一顆晶瑩剔透的餛飩嗅了嗅它的清香,正準(zhǔn)備入口又追問道,“對了,在下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幾碗餛飩而已,算不上款待。在下蘇輕輕!”蘇輕輕撓著頭回答道,常黎面露不滿意的神色,他觀察到這個叫慕容鑫的家伙視線一秒鐘都不舍得從輕輕身上移開,包括吃餛鈍的時候,十有八九他看出輕輕是女扮男裝。
還有明明他和薛戎戎跟著輕輕,那家伙只和蘇輕輕搭訕,卻把他們倆當(dāng)成空氣,看來這個慕容鑫動機不純啊!
“那敢問蘇公子,這帝都還有什么特色的吃食嗎?”慕容鑫又問,這一次常黎再也忍不住了,前先一步道:“敢問慕容公子,街上行人紛紛,你為何偏偏問我這位蘇兄弟呢?”常黎一邊說一邊盯著他的眼睛,慕容鑫的眼神像是在逃避什么似的,飄忽不定。
“在下不過覺得與這位蘇公子頗有緣分罷了。”慕容鑫回答完,低著頭吃著餛飩,常黎二話沒說拉起蘇輕輕就要離開,輕輕不得不跟他走,因為這位常公子吃醋了。蘇輕輕也不好意思跟慕容鑫告別幾句。
他們走出十米開外,慕容鑫才緩緩地抬起頭,看見蘇輕輕那玲瓏的背影,嘴角微微扯出一個微笑,用小到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父皇,母后,輕輕姐姐還活著,你們的公主還在人世?!?
走了約半柱香的時間,常黎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薛戎戎跟在后面氣喘吁吁地走不動了,看著常黎板著一張臉也不敢抗議。一陣笑聲緩解了尷尬的局面,薛戎戎瞟了一眼原來笑聲源于自家小姐。
“你笑什么?”常黎停下腳步,松開蘇輕輕的手,一本正經(jīng)地問。
“有人吃醋,有人開心哦!”蘇輕輕一下子控制不住,笑的更加歡了,“哎!真是沒想到,堂堂樊州大才子吃起醋來居然這么可愛!”
“我哪有吃醋,你少胡說?!背@璋涯樑さ揭贿?,悶聲反駁道。
“沒有吃醋?。 陛p輕繞到他面前,故意說道,“既然你沒介意,我現(xiàn)在去找那位公子,領(lǐng)著他去吃帝都的美味,盡一盡地主之誼?!?
“你敢?!背@杷查g變身霸道總裁將蘇輕輕拉倒自己的懷里,“你是我的,我不允許其他男子接近你!”這句話好霸道,蘇輕輕的靈魂好像已經(jīng)飛入了云端,她從他的懷中起身,用小拳頭輕輕地敲了他的額頭幾下。
“你呀,誰的醋都吃!那位慕容公子來自南燕,我之所以熱情地招待他,單純是為了彰顯我們南晉人客的一面?!?
“真的啊!”
“怎么?難道你對自己不自信,認(rèn)為我會移情他人?”
這句原本是蘇輕輕的一句玩笑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不知道為什么這句話讓常黎心里極不舒服,他雙手捧著蘇輕輕的臉頰,深情地問:“輕輕,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以后你遇見比我更優(yōu)秀的男子,你會不會......”
蘇輕輕忽然按住他的嘴唇讓他住了口,她凝視著常黎的眼神,深情款款地說:“明思,在樂齋大門口第一次遇見你,我就對你一見傾心,你是我蘇輕輕這輩子認(rèn)定了的男人,除非你先棄我而去,否則我是不會移情他人的!”
“有你這番話,明思此生足矣!”他拉著蘇輕輕、“走吧,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樂齋、”輕輕嗯了一聲,扭過頭去叫戎戎,誰知那丫頭早就屁顛屁顛地去買冰糖葫蘆去了。
常黎送完輕輕,坐著馬車準(zhǔn)備回府,誰知途中一柄來歷不明的利劍如閃電般襲來,將一封書信訂到馬車的車身上??砂研P嚇壞了,常黎掀起簾子取下那一封信。
信上寫道:明思,明日戌時樂齋暗門一見。
小廝感覺一頭霧水,信上沒有落款誰會赴約呢?常黎想這人一定是他的熟人,只有樂齋內(nèi)部的人才知道樂齋陰渠之中有一道暗門。第二此人的字體十分熟悉,十有八九可能是他在樂齋求學(xué)時期的同窗。
樂齋最深處有一間屋舍,紅墻綠瓦,里面收藏著許多古今中外的書籍。平時這件屋子大門緊閉不對學(xué)生開放,鑰匙只有一把,一直被院長裴和政隨身攜帶。屋子被假山包圍著,假山上有一道暗門,草木覆蓋非常隱蔽不仔細(xì)看是瞧不出來的。
樂齋的暗門不為外人所知,樂齋每年考試第一名才有資格進(jìn)入那間藏書閣閱讀,常黎,蘇輕輕都非常有幸進(jìn)入藏書閣長知識。
第二日酉時三刻,距離約定的時間還差一刻鐘,常黎早早等候在這里。常黎已經(jīng)是大理寺監(jiān)理,又是樂齋的得意門生,他來此處自然沒有人阻攔。
“明思,好久不見,哦,現(xiàn)在應(yīng)該稱呼你為監(jiān)理大人了?!辈痪煤螅魂嚨统恋哪新曪h蕩在空中,常黎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灰色長袍的男子面帶笑容向他走來。
“孫嘉?”常黎這才看清楚來人的面容,此人就是當(dāng)年西夏使臣考試落榜的出身卑微的孫嘉。不久前也是他截下了蘇輕輕母親的書信,導(dǎo)致輕輕現(xiàn)在都不知道父親已經(jīng)過世。當(dāng)然,這件事常黎并不知情。
“難為常大人還記得在下?!彼裙笆窒虺@枋┝艘欢Y,“常大人,你看看這世間多么不公平,當(dāng)年因為我出身寒微失去了使臣培養(yǎng)的機會,卻便宜了那紈绔子弟馬席?!彼囊粽{(diào)漸漸抬高,似有咄咄逼人之勢,“而現(xiàn)在呢?馬席升入禮部,您雖然放棄了出使西夏,仍舊當(dāng)上了令人羨慕的大理寺監(jiān)理,而我呢,可能永遠(yuǎn)走不出樂齋的大門?!?
常黎見他越說越激動。眼睛里布滿了血絲,他不懂孫嘉費盡心機約他前來只是為了向他抱怨?他試探的問:“孫嘉,你約我來此到底所為何事?”
“明思聰慧!我找你自然是有原因的?!彼麖男渥永锾统隽怂鶕?jù)記憶默寫的書信,“你看看吧!是關(guān)于你心上人的。”常黎越來越瞧不透眼前這個男人了,他臉上忽冷忽熱,一會兒嚴(yán)肅地瞪著他,一會兒流露出陰險的微笑。這信事關(guān)輕輕,他還是毫不猶豫的看起來。
看完后,常黎的臉色變得鐵青,這封信看口吻是輕輕母親寫的,內(nèi)容是輕輕父親病重,讓輕輕趕來看父親最后一面。
讓常黎驚愕的是最后一行的落款時間,是年初。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年尾了,輕輕也沒有回去過,難道?一種可怕的猜測縈繞在他的心頭。
“是你,是你截下了輕輕的家書!”常黎將書信攥在手里,指著孫嘉,孫嘉卻鼓起掌來,生死攸關(guān)的大事他卻沒當(dāng)回事,常黎怒道:“大半年過去了,說不定蘇伯父已經(jīng)......孫嘉,輕輕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般對她!輕輕自小跟父親感情深厚,現(xiàn)如今連父親最后一面也沒見上,你讓她怎么能承受?。 ?
常黎想起前些日子,輕輕還想把他帶回家接受父親的考核呢!現(xiàn)如今他又如何能告訴輕輕這個殘酷的事實。
“無冤無仇?”孫嘉冷笑一聲,掙開了常黎的束縛,“要不是她當(dāng)年女扮男裝橫插一杠,使臣培養(yǎng)的名額是我的。
三年下來,她的身份曝光無緣出使,馬席考核不合格,你又主動請辭。如果當(dāng)年沒有蘇輕輕,說不定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身在西夏,不久的將來我就會成為像張儀,藺相如那樣的縱橫家。
可現(xiàn)在,我只能日日呆在樂齋,教那些紈绔子弟學(xué)點之乎者也!我的仕途毀于一旦,這一切全拜蘇輕輕所賜,我與她不共戴天。是我截下她的家書,目的就是不讓她見她父親最后一面,我要她后半生日日生活在悔恨之中?!?
“孫嘉,你的目的,并非這么簡單吧!?”常黎凝視這他的目光,“你費盡心機約我來這里見面,還把這件事告訴我,是為了要挾我吧!你覺得我愛輕輕,覺不舍得讓輕輕知道,說吧,你的條件是什么?”
“樊州才子果然名不虛傳。”孫嘉走過去與他面對面并肩而站,用眼角余光掃著常黎,“你先給我準(zhǔn)備一百兩黃金,十日后你就把黃金埋在樂齋門前第二棵柳樹下,其他的我暫時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自然會主動聯(lián)系你。”說完他拍了拍常黎的肩膀,常黎氣呼呼地看著他,他又說:“你家家大業(yè)大,一百兩黃金對你家而言只是湖上少一葉罷了。倘若你那心上人知道了她父親的噩耗,還有心思和你你儂我儂嗎?”
他見常黎將書信給撕了,不由得笑出聲來:“你呀!真是糊涂!你把書信撕了蘇大人就能復(fù)活嗎?難道蘇輕輕一輩子不與家人聯(lián)系嗎?!?
“好!我答應(yīng)你!可是如果我給了你黃金,這個消息還是傳到輕輕耳中,我絕不會放過你!”常黎惡狠狠地說,事到如今他也沒更好的方法了。
孫嘉再次拍了拍常黎的肩膀,撂下一句“我就喜歡和聰明人交易?!焙髶P長而去。常黎望著他那手舞足蹈得意洋洋的背影,恨不得將后槽牙咬碎,他憤怒地一拳砸向假山??烧媸侵酥娌恢?,多年同窗,城府竟然如此之深,令人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