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修回到自己的房間，取出【貪婪】，暗紅色的劍身散發寫著不詳的氣息，鐫刻的怪物栩栩如生，空氣中的靈力本能的從它身邊逃逸，武器從凡鐵，到靈氳，再到玄階，再到天機，最后是神話，最頂階的天機武器未必比神話武器弱，但神話只是一個時代的代名詞，他的另一層含義是眾神的遺物。

南宮修的靈力緩緩覆蓋劍身，但它就像一個無底洞一樣，【貪婪】的本質并不是吞噬靈力，而是等價交換，不止是平日的靈力供給，包括使用時，你需要支付對等的代價，獲得它的加持，南宮修加大了靈力輸出，心神進入到劍內，撥開一層又一層迷霧，南宮修終于看到了那座漫向遠處的長橋，橋的兩岸是血紅色的巖漿不斷沸騰翻滾，長橋的盡頭是一個王座，九首的怪物將它拱衛起來，南宮修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兩側翻滾的額巖漿不斷灼燒他的靈識，那是直入人靈魂深處的痛苦，靈力在飛速流逝。

終于他來到了王座前，一雙素手從背后抱住他，用他無比熟悉的語氣說道：“夏，你來看我了嗎？”

“收起你那無聊的把戲。”南宮修沒有任何波動。

靠在他肩膀上的女孩一臉沉醉：“這熟悉的味道，真是上乘的餌料”緊接著女孩散做流云，化為一個極盡媚態的生物，她身上有著一個美麗的人類女性所有的特征，頭上卻帶著一對向前凸起的角，背后有一雙蝙蝠一樣的翅膀，還有一條修長的尾巴，這是神話時代才有的生物，魅魔。她們窺探人心，滿足人們的欲望，卻又汲取人們的養分從血肉到靈力，直至人化作枯骨。

魅魔坐上了王座，九首的巨蛇沖著南宮修呲牙咧嘴，藏在巖漿中的腦袋也露了出來，南宮修陷入了蛇首的包圍。

“凡人啊，要與我簽訂契約嗎？”魅魔的每句話都攝人心魄，亂人定力，讓人產生臣服于她的欲望，成為她的玩物。

但南宮修不是普通人“開個價吧。”他繼續上前，蛇首跟著他緩緩移動，只等魅魔下令，便會沖上來撕碎他。

“爽快。”魅魔帶著笑意拍拍手，算是對南宮修的贊許。“你的靈力，我很喜歡，三倍。”供養貪婪的靈力分兩部分，一部分是天機武器共有的特點，日常的靈力供給，另一部分則是【貪婪】特有的靈技加持，釋放靈技你只需要支付靈技本身三倍的靈力便能獲得我的加持。我會對你開放我數千年的積累，并且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魅魔放低了聲音，宛若在人耳邊低語。

“一倍，一比一。這是我的價碼。”南宮修說道。

“你在愚弄我嗎，凡人？”魅魔帶著怒意，巨蛇也攪動起南宮修身側的巖漿，一比一意味著南宮修釋放靈技不需要支付額外的代價。

“一比二，我可以幫你預測并回應攻擊。并且，只要你提供充足的靈力，我可以幫你完成任何靈技。”魅魔放低了價位，這算是很大的讓步，在作戰時敵人相當于同時面對南宮修與魅魔兩個人。而且，給予靈力完成任何靈技這個條件正是南宮修想要的。

“我可以把平日維系我們關系的供養提升到你所需要的兩倍。至于完成靈技以及加持的代價依舊是一比一，如何？”南宮修給出了自己的價碼。天機級的武器需要時時刻刻的靈力供給，越是強大的武器需要的供給也愈多，若自身的靈力回復速度無法達到靈器吸收靈力的速度，即為過載，人會被緩慢榨干直到死亡。這也是為什么天境以上的修行者才能使用天機武器的原因，而靈器也會隨著修行者境界的提升增加自身的靈力需求。所以修行者一般情況下只會擁有一柄天機級的武器。

這也是為什么南宮修會說【貪婪】對于白家來說沒有任何用處的原因。一般人雖然可以滿足靈器本身的靈力需求，但滿足靈器需求的同時靈海內靈力回復速度無疑會變緩到一個無法接受的地步，成為一種負擔。

所以至今為止的使用者也只是在劍使用時的所獲加持需要付出的代價上增加籌碼，能省則省，把日常供給靈力提升兩倍他們根本做不到，但無疑對魅魔來說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而對南宮修來說，最不差的就是靈力回復速度，即使提供兩倍也不會對他造成任何負擔，壓低了使用【貪婪】時的靈力支出，在日常的戰斗中也不用擔心靈力的使用，這是雙贏。

魅魔略感詫異“你是第一個敢把平日供給的靈力提升到兩倍的人。”

“怎么，你不樂意？”南宮修問道。

“怎么會”魅魔帶著微笑拍了拍手，巨蛇的九個頭顱縮回到王座后面。“我見過的瘋子多了，但我只在乎生意，不在乎你們的死活。”

魅魔張開翅膀再度來到南宮修身前，她伸出食指在南宮修的眉心點了一下，很快出現在南宮修的靈海內。

“數千年了，這味道令人懷念。”魅魔看著眼前那凹凸不平的暗紅色巨大靈丹，一臉陶醉。

她伸出手，淡紫色的靈力繪成一副回路，靈丹好像感知到了什么，丹紋上伸出一條暗紅色的觸手，向那副回路延伸，然后融合，南宮修丹紋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帶著氤氳的紫色。

魅魔的食指離開了南宮修的眉心。

“像你致敬，我的主人。”魅魔帶著笑意走下了王座，下跪行禮，巨蟒的九個蛇首同時匍匐在地上，表示對南宮修的效忠。

南宮修感覺到自己的靈力在往劍上不斷流失，他們已經融合了，【貪婪】開始汲取他的靈力。

“你有名字嗎？”南宮修問道，直接叫她貪婪貌似不太好。

“沒有，我的每個主人都會給我起新的名字，只要你喜歡，我可以是任何人的名字，也能變成你想要的任何人，而且這里的事不會有任何人知道。”魅魔不知什么時候來到南宮修的身后，她附在南宮修耳邊，不住的輕語，她又變成了司徒稚夏的樣子。

“如果你再變成她的樣子，我會考慮減少靈力的供給。”南宮修面無表情的說道。

魅魔退了開來：“別這樣，人家就像多賺點靈力嘛，畢竟我侍奉過這么多主人，他們有些就有特殊癖好。”魅魔一臉無辜，她完全變了一副嘴臉與剛剛的高傲截然相反。這是她的諸多面孔之一，數千年來她不斷學習只要人們需要她可以變成任何性格。

“那你可以放心，我沒什么特殊癖好。”南宮修呵呵一笑。這并不是魅魔的錯，她是人們欲望的化身。她只滿足人們的欲望從中獲利。

“就叫紫氳吧，這名字不錯。”南宮修想到了一個名字。

“雪氳，雪氳，雪氳。”魅魔重復了三次，臉上帶著孩子一樣的欣喜。

南宮修抽離了自己的神識，已經是深夜。他隱隱約約有種預感，今晚他會回到那場夢里。

他合上眼睛，那座被大火焚燒的城市開始緩緩浮現。而身著黑甲的男孩依舊坐在棋盤邊。

“你來了。”男孩開口道。

“被禁錮在我靈魂深處的是哲言對吧。”南宮修直入主題，這件事他早有預感。

“你的反應可真慢啊。就這？也算曾經只差一步就君臨天下的將軍嗎？”男孩帶著輕蔑的笑容。

“那，我換個名字稱呼你吧，扶幽王，任天啟。”南宮修對他的挑釁并不感到生氣。

“說說看，你是怎么發現的”男孩玩味的看著他。

“這里跟我印象里不一樣。”很早以前南宮修就發現這座城市的格局跟他印象里有很大出入，當初為了攻下這座城市，每一處街道甚至城墻上的一磚一瓦都在南宮修腦海中復刻了無數次。

答案只有一個，這里是數千年前的天陽。而它毀在它的王手里。人族的解放者，也是瘋王，任天啟。

“還算有點腦子”任天啟放下了手中的棋子。

“這算什么，三個靈魂共用一個軀殼嗎?”南宮修問道。

“不，是三種人格共用一個人的靈魂”任天啟回道。

“你直接說我是個瘋子得了，反你正不是唯一一個。”南宮修座了下來。

任天啟不緊不慢的解釋，“人本質由靈魂與肉體組成，而人格的形成包括人的思維模式跟后天有很大關系，它靈魂為根，以肉體為感，你是南宮修，我是任天啟，而他是哲言。我們代表著不同記憶形成的不同思維方式。”

他停下了落子的手，“而這靈魂的真正主人是哲言，我們都不過是寄居者，是他蘇醒前控制這副軀體的替代品，毫無意義。”

“沒有意義?你開什么玩笑，我所經歷的一切，那些痛苦，愛過的人，都不過是泡影嗎？”南宮修暴怒的抓住任天啟的領口。他隱隱感覺到任天啟要說什么，他不愿相信這一切毫無意義。

“是的，哲言才是這副軀殼的主人，你短短幾十年的歲月，在他上萬年歲月的意識中，不過是一場夢一樣。我們不過是他們創造出來，復活哲言的媒介，哲言才是應該活著的那個人，他是人族的燈塔。”任天啟沒有絲毫的感情。

“不，我不相信。”南宮修松開了他的衣領，后退一步。跌落城墻。

“你可以隨時回來”任天啟說道。

南宮修驚醒，他希望昨晚是一場夢，他沒驚擾到任何人，出了南宮家的大門，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他說不出自己的感覺，真實，虛幻，他討厭這種對命運無力的感覺，他討厭這種早就注定好的人生，好像又回到了曾經的那個籠子里，所謂造神計劃的終點是他，復活哲言，還有什么比復活哲言更偉大的能力，如果他活著，人族會有新的燈塔，會再度找到前進的道路，他是該為了人族前行而犧牲的偉大的祭品。所有人都這么希望。

他回到了那座鐘樓里，將自己縮成一團，暗紅色的火焰在他面前升騰，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那時月落城的冬天很冷，很冷，裹多厚的衣服都抵不住的嚴寒，可他還有他的哥哥，經常使用血炎為他取暖。

樓梯口傳來女孩的哼唱，來的是一個月白色裙子的銀發女孩，前額凸起的角暴露了她的身份。魅魔。她還是那么嫵媚。“你今天的靈力真難吃啊。”魅魔吐了吐舌頭

“你是來嘲笑我的嗎？”南宮修熄滅了火焰，作為神話時代就存在的器靈，她早就洞悉一切。或許連契約的簽訂都是為了哲言的存在。

“怎么會，你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宿主啊。”魅魔坐在樓梯上說道。

“別這樣嘛，開心點，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惦記你的靈魂，但是那又怎樣呢？我是與你簽訂的契約啊。怪物復蘇什么的，想想就可怕。”魅魔打了個哆嗦，讀到那個名字時，她眼里只有恐懼。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讓我煩躁的往事，否認自己人生這種蠢事我可不會做。”南宮修起身，他低著頭居高臨下的看著魅魔。

魅魔抬頭“這才對嘛，你可是南宮修啊，南宮婉的哥哥，南宮宇的兒子，還有朋友，還有依舊相信你的部下，能承載他們希望的人只有你啊。”

魅魔伸出手，一臉狂熱的看著南宮修“來吧，讓我看看能夠弒神的力量”

南宮修不明白魅魔為什么如此狂熱，但他們現在有了共同的目的。他拉住魅魔的手，將她扶了起來，南宮修詫異的發現，她有著真實的觸感，這不是靈體。

“具現化？”南宮修有點驚愕，他從未聽說器靈可以具現化，能做到投影的靈器都寥寥無幾。

“嗯哼，你以為我要這么多靈力單純為了吃嗎，我侍奉過這么多宿主，他們總有些人有點特殊的癖好。多賺點靈力嘍。”魅魔一點也不覺得這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

“業務滿熟練的。”南宮修饒有興致的說道。

“業務內還有其他服務，不試試么。”魅魔帶著詭異的微笑。

“不用了。南宮修直接打斷她。”

“切，沒勁，今天的靈力記得加倍，我心理輔導很貴的。”緊接著魅魔散作云煙，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