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跪在窗臺上,顏色鮮艷的紅色窗花映襯著透明的玻璃,投射出五彩斑斕的影子。
她跳下窗臺,往后退了幾步,看看窗花貼的正不正。
有人輕輕地敲了敲她的房門,她的門沒鎖,徐慈敲了兩下門,走了進來。
“好看不?”徐念問徐慈。
“好看的,這是什么圖案?是小老鼠嗎?”
“對,是老鼠,明年就是庚子年了。”
徐慈把房門關緊,走過來坐在了徐念的床上。
“你坐下來,我有話跟你說。”徐慈說道。
徐慈的表情很嚴肅,欲言又止,她平時都笑嘻嘻的,忽然變得沉默,徐念有一種不好的感覺,徐慈是不是要告訴她什么不好的事情。
“念念,你還記不記得上一次我們去牡丹大戲園,看完戲后,我去上廁所,你在門口等我,當我回來的時候,你告訴我你看到了一個背影很像父親的人?”徐慈問道。
徐念立馬回想起了那一天,她站在街道的一端,看到一個身影很像父親的男子跟一個年輕女子一同坐上了一輛車,不過那天她離得很遠,看得并不真切。
“我是看到了一個很像父親的男人,怎么了?”徐念緊張地問道。
“你看到的那個男人是不是跟一個女人在一起?”徐慈追問道。
“對,從背影上看,是一個年輕的女子,不過,父親怎么會和別的女人一起去看戲呢!我那天一定是眼花了!”徐念補充道,她的潛意識里有一種不好的想法,她不愿意去往那方面想。
徐慈聽了她的話,身子突然僵直了,她抿著嘴,眼睛瞥向徐念,眼神里滿是憂慮,似乎在猶疑一些話要不要說出口。
“怎么?你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徐念看她這個樣子,著急地推了推徐慈的手臂,催促她別賣關子,快點說。
“好吧,那我跟你說了,你可不要告訴母親。”徐慈松了口,她藏不住秘密,更何況是這種事。
徐慈把手墊在身下,搖晃著身子,似乎這件事給她很大的壓力。
“其實,今天下午,我并沒有老老實實地在家里完成課業,在你和母親出門不久后,父親也出了門,我聽他離開了家,就沒再學習了,穿上衣服,想要去找朋友玩。”
徐念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徐慈說出去找“朋友”玩,該不會還是那個有家室的男人吧,不然怎么會偷偷摸摸的,不過聽她說話的語氣,徐慈今天要說的事情應該不是關于那個男人的。
“你接著說。”徐念說道。
“我跟父親幾乎是前后腳走出家門的,我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不過我們的方向一致,我怕父親發現我,就遠遠地跟在他的身后走,父親一直都沒有發現我。”
“然后在大華百貨的那個街口,我看見父親他。。。”徐慈不說了,她的眼神閃爍,接下來的話她似乎很難說出口。
“他跟一個女人見面了,對不對?”徐念替她說出了接下來的話。
徐慈艱難地點了點頭,就像是有一根梗刺卡住了她的喉嚨。
兩姐妹坐在屋子里,都陷入了沉默,樓下傳來徐母擦拭家具的聲音,雖然徐宅里有專門的傭人干這些家務,但徐母還是閑不下來,她經常親自忙這些瑣事。
或許,女人真的有天生的第六感,徐念一直覺得,母親來到上海之后,父親對母親不如以前那樣親密了,每回父親和母親同處一室的時候,父親看上去,經常是不耐煩的樣子,對母親呼來喝去,再沒有以前的溫柔。
“我看到父親吻了那女人的臉,那女人挽著父親的胳膊,兩個人一起進了一家餐館。”徐慈沮喪地說。
“你有沒有看清,那女人長得什么樣子?”徐念問道。
“看著年齡挺小的,估計比咱們大不了幾歲,”徐慈回答道,“我不敢進那家餐廳,我在外面等了很久,才看見他們兩個出來,本來想繼續跟著的,但是他們出了餐廳之后,就上了一輛車,我就跟丟了。”
徐念忽然覺得很無力,也很沮喪,她一直覺得,父親是一個很正派的人,雖然有時脾氣暴躁了些,但他一直很開明,在浙江老家時,父母的關系也很好,徐念怎么也想不到,父親竟然會在外面“包小”。
看來,在牡丹大戲園外面看到的那個身影,果真就是父親。
“父親他怎么會。。。”徐念有氣無力地,還是無法接受這件事情。
“哼,我算是看透了,男人要是有了錢有了勢,哪個不在外面找女人的,”徐慈氣憤地罵道,“那些看上去正直的,不過是沒錢而已,要是有了錢,再正派的男人都抵不住誘惑的!”
“父親大概是什么時候在外面有人的?”
“這就不知道了,我估計,在你來上海之前,說不準就有了,都怪我太遲鈍,沒有早點發現。”
“那,我們應該怎么辦?”徐念問道。
兩人面面相覷,誰都拿不了主意。
“要不,我把這件事情告訴大哥?”
“反正不能告訴母親,她會受不了的。”
“對,跟大哥說說,他也是男人,說不準能想出什么好方法勸父親放棄外面的那個女人。”
“大嫂年后就要生了,要不,等大嫂生完孩子之后?”
“好,就這么定了。”
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嚇徐念一跳。
“你們兩姐妹說什么悄悄話呢?”徐母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徐念和徐慈不約而同地從床上跳起來,徐念跑過去開門。
“媽,你上來做什么?”
“我看看你有沒有什么要洗的衣服,趕在年前,把衣服都洗了。”徐母溫柔地說道。
“媽,你歇一歇吧,今天也忙了一天了。”
“我不累,趕緊把事情都忙完,不就可以一直歇著了。”
徐念摩挲著母親的胳膊,眼神里滿是心疼,她心疼母親付出了自己的大半生,父親卻以出軌和背叛來報答她的付出,同時,徐念又有另外一種情緒,她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有些埋怨母親過于懦弱的性子,才讓父親這樣無所忌憚。
這世間,真的有一生一世只愛一個人的愛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