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佳致好登高

農歷九月初九是我國的傳統節日重陽節，為什么叫“重陽”呢？根據傳統的陰陽五行觀念，世間萬物都可以分成陰陽兩類，數字也不例外：雙數為陰，單數為陽。九月初九是兩個最大的陽數“九”的重合，故稱“重陽”。

重陽節的民俗活動豐富多彩，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大概就數登高望遠了。唐詩中有很多關于重陽登高的描述，像張說的“黃花宜泛酒，青岳好登高”，登得很愜意；杜甫的“重陽獨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臺”，登得很頹廢；儲光羲的“少年自古未得意，日暮蕭條登古臺”，登得很滄桑。還有人是被朋友硬拖著去登山的，比如白居易就寫道：“病愛枕席涼，日高眠未輟。兄弟呼我起，今日重陽節。起登西原望，懷抱同一豁。”秋高氣爽，本想跟舒服的床榻多纏綿一會兒，可是那幫哥們兒非拉他去爬山。叫我說，白居易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想想人家王維“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就因為“獨在異鄉為異客”，想跟兄弟們一起登山也辦不到，只能一個人發呆、感嘆。

重陽登高的習俗起源于何時已無從考證，不過南朝志怪小說《續齊諧記》里倒是有個相關的傳說。東漢時有個叫桓景的人，拜術士費長房為師學習法術。有一天費長房告訴桓景說他家在九月初九那天會遭遇大災，桓景嚇得臉色都白了。費長房叫桓景家里每人各做一個紅色小袋子，里面裝上茱萸，系在手臂上，然后爬上高山，飲菊花酒，這樣就能消災避難。桓景遵從老師的指令，全家人登上高山，等傍晚回到家一看，家里的雞、狗、牛、羊統統死光了。費長房說，這些牲畜是代桓景全家受了災。

《續齊諧記》里的這個故事當然只是傳說，但從中我們可以看出，重陽登高最初很可能是出于消災辟邪的考慮，后來才慢慢演化為一種娛樂活動。百姓三五成群，結伴登高多是為了圖樂子。元代馬謙齋的一首小令就描繪了重陽登高的熱鬧場面：“香山疊翠。紅葉西風襯馬蹄。重陽佳致，千金曾費。黃橙綠醅，爛醉登高會。”美景佳肴再加上好酒，自然歡暢無比。同樣是登高，文人墨客們的情緒則復雜得多，如果你去翻閱一下唐代重陽詩里的登高之作就會發現，歡樂只占很少的一部分，大多數作品里充滿孤獨蒼涼之感。有人在登高時思鄉懷友，如朱慶馀的“登高思舊友，滿目是窮荒”；有人在登高時感喟自身之不幸，如劉禹錫的“年年上高處，未省不傷心”；還有人在登高時思考生死窮通之變，如李白的“登高望山海，滿目悲古昔”。登高，使人從日常生活的牽絆中抽離開，有充裕的時間審視內心；望遠，使人在無邊無際中倍感個體之渺小、生命之短暫，所以詩人難免興盡悲來。

[明] 吳彬《登高》，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無論是消災避禍、娛樂聚會，還是感懷宇宙、思考生命，每個人都可以給自己尋得一個登高的理由，在眺望山水中抒發自己的重陽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