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榮興百貨超市,里面的人比我們想象中的還要多,男女老少人手一個手推車,稍不注意就會造成交通堵塞。我們來到零食區,正在拿薯片的合香被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撞了一下,手中的薯片直接掉到了地上。那人絲毫沒有道歉的意思,頭也不回地走了,雄治快步走上去,將寬大的手掌一把搭在那人的肩膀上,青年回過頭來,見身后人是一個學生模樣的家伙,表情冷漠地說:“干嘛?”
“向她道歉。”雄治不客氣地說。
青年瞥向后面的合香,輕描淡寫地說:“不就是擦了一下嗎。”
“道歉。”雄治加重了語氣。
青年不耐煩地一把打開雄治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扔出一句:“你想怎樣。”
合香見氣氛不對,趕緊走上前小聲對雄治說:“算了,人這么多,我們走吧。”
許是猜到合香說了些什么,青年不屑地揚起嘴角笑了笑。雄治扭頭沖我們說:“準備好。”
我還在納悶準備好些什么呢?就見空中揚起一個大拳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向了那個青年的肩膀,接著響起一聲響亮的叫喊:“跑!”
我不知道當時是怎么從人潮擁擠的榮興百貨超市跑出來的,只記得場面一片混亂:浩帆撒丫子地跑在過道上,樂曉冬跟在他身后,隨后是我,我的身后是雄治和合香,最后面是憤怒地追趕著我們的挨揍青年。我們跑過零食區,接著跑過生活用品區,我們不知撞到了多少人的肩膀和身體,給多少人的購物造成麻煩,但我覺得很刺激,相當刺激,可以說是十分痛快。
奔跑途中,樂曉冬回頭沖我露出燦爛的笑容,她伸出一只手拉住了我的手腕,跑了幾步那只拉住我手腕的手便移動到我的右手上。我沒有甩開她的手,當時的情況太險急,便一直和她牽著手穿過擁擠的人流,穿過一排排貨架和狹窄的走道。那是一只溫暖的、纖瘦細膩的女生的手。
因為人多混雜,所以我們成功的從門口保安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百貨超市。
逃出超市,我們大口大口的將新鮮空氣灌入肺里,雄治牽著合香的手,而我也和樂曉冬牽著手,浩帆在一旁指著我們不懷好意地笑著。我們四個人趕緊松開彼此的手,窘迫地互相對視一眼,接著又不約而同地笑了。
“你說有我們這么逛超市的嗎,什么也沒買還把人家超市弄得一團糟了。”合香說。
“有啊,你剛才不就見識到了嗎。”樂曉冬一巴掌拍在雄治的后背上,朗聲道,“干得漂亮。”
我們再次笑了。
我們剛從那場超市大混亂中逃脫,便決定去游樂場玩。兩名女生一聽到去游樂場,興致高得恨不得放聲高歌。實際上她們此刻說話的音量和高歌沒什么兩樣:一同扯著嗓子喊要去坐摩天輪。
來到游樂場,人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多,大部分是有家長陪同的小孩子,還有一部分是情侶,像我們這種幾個朋友結伴而行的倒沒怎么看見。
樂曉冬和合香對坐摩天輪似乎有種異常的執念,即使摩天輪上面的乘客已經爆滿,下面還有一長條人排著隊,她們仍愿站在炎炎烈日下飽受時間的折磨。
雄治被燦爛到令人刺目的太陽曬得滿頭大汗,手中的礦泉水瓶已經見底,他有些不耐煩地說:“摩天輪這么多人,干脆換另一個項目玩算了。”
“不行,”兩位女生異口同聲地說,“來游樂場一定要玩摩天輪啊。”
“難道你們不覺得坐摩天輪很浪漫嗎?”合香認真地看著我們問。
浩帆聳聳肩,說:“我搞不懂你們女生的想法。”他揩一把額頭上的汗,“這樣排隊不知得等多久,我先去玩別的項目了。”
浩帆扭頭問雄治是否要一起離開,同樣掛滿汗珠的雄治先是往兩位女生那里瞅了一眼,接著將目光移到我的身上,問:“你去不去?”
其實我也無法理解樂曉冬和合香口中摩天輪的那種“浪漫”,頂著烈日站在這里曬,已經讓我覺得口干舌燥了,而且很乏味,正好這時雄治對我發起邀請,我自然是想離開的。于是我說:“我去。”
“哎,李裕樹你可不能走,”樂曉冬用手掌遮擋住頭頂傾瀉下來的陽光,瞇著眼睛說,“你得留下來給我們拍照。”
我的心直接往下一沉,有沒有搞錯?
“對啊,你們得留一個人給我們拍照。”合香說。
我正想開口拒絕,浩帆的手一把搭在我的肩上,重重地拍了兩下,說:“辛苦你了,兄弟。”接著他轉頭看向雄治,“我們走吧,拍照的事情就交給他了。”
雄治點點頭,用略帶同情的目光看了我一眼后便和浩帆轉身離去。我這個被兄弟拋棄的人,只能無奈又苦惱地看著眼前長長的隊伍搖頭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