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池塘淡淡風(fēng),梨花院落溶溶月。
“給,今天我們可要好好慶祝一番?!眴萄⒁粔鼐七f給慕容衍,跟著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梨花樹下。
“你說的慶祝就只有一壺酒嗎?”慕容衍仰頭喝了一口,單手覆膝,輕輕晃著手中的酒壺。
喬雪也抿了一口酒,咂了咂嘴道:“啊......真沒想到這百年陳釀的女兒紅竟這么好喝,入喉甘純,頰齒留香,還挺對得起二兩銀子這價(jià)?!闭f完覷了慕容衍一眼,又拿肩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就別嫌?xùn)|嫌西的,現(xiàn)在是什么個(gè)情況,咱們帶的盤纏用的也七七八八了,下個(gè)月的客棧錢都還沒個(gè)找落呢,能有壺酒喝就很不錯(cuò)了?!?
慕容衍聞言,淡笑不語。
“咳咳......”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后,喬雪刻意的咳嗽兩聲,擦了擦嘴角,然后將一只手握成拳作話筒狀,一副專業(yè)記者的樣子:“采訪一下這位先生,請問您對獲得今年的宮廷畫師選拔賽冠軍有什么感想?”
“無聊。”雖這么說,可慕容衍的眼角眉梢都似浸過蜜汁,唇邊難得洋溢著春風(fēng)滿面的快意。
“別呀!就隨便說說嘛!”喬雪不依不饒。
“嗯......”慕容衍將眉頭輕輕皺起,一副仿佛費(fèi)力在思考的樣子,“我覺得......你應(yīng)該洗頭了,瞧你發(fā)上的頭油多得都能炒菜?!蹦┝诉€不忘朝她的頭頂指了指。
“呵!好你個(gè)慕容衍,竟然敢嘲笑我,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喬雪噌地跳起身,撲向慕容衍作勢要撕,他一個(gè)扭身避過,往地上一滾一個(gè)鯉魚打挺便直起了身子。
緊接著,就見兩人你追我躲的繞著梨樹轉(zhuǎn)圈。咻地,一片純白勝雪的花瓣緩緩落至喬雪的眼前,蜻蜓點(diǎn)水般“吻”了一下她纖長的睫毛便無聲落到草地上。
一片,兩片,三片......千朵萬朵的梨花花瓣從枝頭飄落下來,玉骨冰肌,白清如鉆,仿佛漫天飛雪飄舞。
天朗月疏。
高遠(yuǎn)深邃的夜空,凌空皓月清明皎潔,和著似雪非雪輕歌曼舞的梨花,一幅月下梨花飛天圖就這樣驚艷的橫陳在眼前。
“好美!想不到這九璃城里的梨花雖不似咱們東籬村里頭的梨花那般恣意灑脫,卻也別有一番旖旎纏綿的獨(dú)特韻味。”喬雪仰頭望著,眸中精光瀲滟。
“喜歡?”慕容衍問。
“嗯!喜歡,喜歡它與亭臺樓閣交相輝映的風(fēng)姿綽約?!眴萄┬︻伻缁ǎ诡^欣賞著悠悠蕩蕩落入掌心的如雪花瓣。
驀然抬首,只見慕容衍正夠手去折一枝梨花,月色灑落清冽的光細(xì)膩地流淌于他月白色的云布衣裳。暗夜流光中他長身玉立氣度翩翩,一陣微風(fēng)掠過,白衣翻飛,宛若天上謫仙。
“謝謝!”接過慕容衍遞過來的花,喬雪輕聲道了謝,接著又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不過我還是覺得讓它自然凋謝才好?!?
草木本有心,何堪美人折。
“不要那就還給我?!蹦饺菅茏鲃菀没?。
喬雪一閃身,躲了開去:“送了人的東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等我找個(gè)瓶子把它插起來?!彼闹墉h(huán)顧了一下,沒瞅見,忽然靈光一閃,晃了晃手中的酒壺,“咦......這酒壺不錯(cuò),待我把里面的酒喝完?!闭f著,找了個(gè)石墩子來坐,背靠梨樹繼續(xù)喝起酒來。慕容衍緊挨著她也坐了下來,仰頭將酒一飲而盡。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眴萄┟理表?,明亮靈動的墨瞳此刻迷離飄緲,白皙的臉頰微微泛起紅暈,含含糊糊又道:“哎!還是古人想得開??!”
慕容衍勾唇輕笑,抬眸仰望著浩瀚星海,靜靜等待她接下來的話。等了半天,遲遲未聞,心中疑惑便低頭一看,喬雪竟靠著梨樹睡著了。
“傻瓜,不知道躺在外面睡覺會著涼嗎?”慕容衍無奈搖了搖頭,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彎腰將她打橫抱起。
似是睡得不安穩(wěn),懷中女子動了動,換了個(gè)姿勢,雙手攀住慕容衍的脖子,頭則靠在他的肩窩處,又沉沉睡去。
溫?zé)峋鶆虻臍庀姙⒃谒念i窩,全身仿佛有一股電流穿過,酥酥麻麻。慕容衍忍不住低下頭細(xì)細(xì)瞧著,只見此時(shí)的她乖巧得宛如初生嬰兒,緊閉的眼睛眼皮微動,濃密的睫毛也跟著輕輕顫動,似羽似翼;白皙的臉頰緋紅一片猶如瑤池盛宴上的蟠桃;線條秀麗小巧的雙唇因著被酒浸潤過,如今更如玫瑰花瓣般嬌艷欲滴。
慕容衍喉嚨一緊,黑曜石般的眼眸瞬間籠上濃濃迷霧,仿佛胸中有某種東西欲噴薄而出。內(nèi)心一陣天人交戰(zhàn),可無奈終是敗下陣來。
他低下頭,薄唇輕輕覆上她的雙唇......她的唇有些濕潤,觸感溫?zé)崛彳?,令人沉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