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那么著急詛咒我，我是去北部邊境布防才偶遇你爸的。看他身材高大，面貌和你有幾分相似，我才多了句嘴。”
“我爸他們在南方……”
“屁的南方。四年多前他跟你說南下打工，卻帶著人一頭就扎進北方的原始森林里去了。他的連鎖餐飲也根本沒有倒閉破產，而是他帶著所有人馬都到原始森林里種地去了……跟破產也差不多。”
“我要趕緊去醫院看看……”
“別急，大清早的去打擾一個傷者，并不是什么好主意，不如先聽我給你叨咕叨咕。”
唐昊想想也是，再急也不差這一時，就重新坐到了餐桌旁，也開始吃東西。
“你爸真是條好漢，他那幫弟兄也都是個頂個的血性……”
王哲抬頭看了唐昊一眼，“至于你呢，你自己品吧。”
“說我爸！不就是沒去當你的兵嗎……”
“不過你也并非一無是處，至少現在就可以鉆進坦克車了……我原以為至少得需要半年呢。”
“狗眼看人低……”
“我可是上尉……”
“切……”
“好吧，說正事。”
“還記得你爸跨江援朝時所在的部隊番號嗎？”
“鐵三師。”
“援朝勝利后，這支部隊去哪了知道嗎?”
“好像是去修路架橋了。”
“沒錯……”
“他們去修路的地方，是位于祖國最北部的邊境，也就是大嶺那片渺無人跡的原始森林。因為國家建設需要大量木材，而大嶺的林木蓄積量堪稱全國之最，且大多都是木質堅硬的落葉松……因為那里冬季漫長且氣溫極低，樹木成材要達百年以上。”
“鐵三師開赴大嶺前，因那里環境特別艱苦，你爸因為身上還有傷，就轉業到了地方。”
“當時你爸還不到三十歲，就已經是少校副團長。轉業到地方后你爸只在縣機關上了不到半年班，就辭去了公職，帶著一幫轉業兵開始創業……”
“這段經歷你爸跟你講過嗎？”
“說的很少……只知道他開的那些飯店餐館，所有的員工們跟部隊一樣，早上都要出操，內務也都是部隊標準，還經常性的搞軍事訓練……你知道的就都說說吧。”
唐昊的這些記憶，還大多停留在少兒時期，現在想來已是有些遙遠。
王哲點點頭繼續說了下去。
“你爸因為是縣團級，地方安排工作理所當然。但更多的普通士兵和下級軍官們轉業后，安排工作就成了老大難，這就是你爸創業的初衷。”
“所以，他手下的員工，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轉業軍人。”
“四年前是因為一件事，才促使你爸關閉或轉讓了所有企業，帶著他那幫轉業兵開赴到了大嶺。”
“因為在開鑿一處隧道時，原來你爸麾下一個排的官兵，都在那個隧道即將打通時，因一次意外的大塌方，犧牲了。”
“據說那位犧牲的排長，想吃韭菜雞蛋餡餃子想了半年多也沒有吃到嘴，他們的日常蔬菜大多是黃豆和海帶……冬天甚至還吃凍白菜和凍土豆，可能你們聽都沒聽說過。”
“大嶺的緯度接近北極圈，全年無霜期不到百天。當地不適合種植蔬菜，萬里無人煙全是原始森林，沒有百姓，也就沒有人嘗試著去種。”
“鐵三師的所有后勤補給，全靠汽車。因山路險要，車毀人亡的事也常有發生。”
“你爸跟你那位唐叔叔去大嶺考察了一次，取得鐵三師的老領導們同意后，就帶著大部分人馬開到了鐵三師左近。跟著鐵三師劈山開路遇水架橋的路徑，把種養殖基地也一路隨著那雙鐵軌，不斷向著大嶺腹地延伸。”
“要說你爸那幫人不但鐵血，也還真有人才。他們不但飼養了豬羊雞鴨，還用土坯搭建了地火龍，建起了溫室和塑料大棚。”
“數九寒天的十冬臘月，外面是一眼望不到邊際的白雪皚皚，溫室里卻有鮮紅的西紅柿和嫩綠的黃瓜。韭菜菠菜小白菜小蔥之類更是多得不可勝計。”
“雖然還不能全部滿足整個鐵三師，但隔三差五地讓每個連隊輪流著改善一下伙食，就幾乎成了每個官兵的一個盼頭。”
“還有就是，原始森林不但飛禽走獸多，就是河里的魚不僅多，也都格外地傻。夏天隨便弄個地籠，下下地鉤弄個漁網，冬天隨便打一個冰窟窿，一年四季幾乎都有魚吃。”
“鐵三師官兵的施工任務，從師團營到連排班，自上而下，從年到月甚至細化到每天都有具體的任務指標，沒有一個閑人。但你爸他們這幫人就不同了，那簡直就像一幫山大王啊！”
“打魚摸蝦，下套狩獵，種菜摘瓜把他們忙活的不亦樂乎。鐵三師師部尤其是你爸原屬的團以下建制單位，那小日子過的是越來越滋潤。”
一直到了今年九月下旬，霜凍期已到，甚至在這個時間點下場雪都是常事。溫室外的大田，也就是土豆白菜之類的開始秋收，才第一次出現了意外。
“此時你爸這幫人和團屬九連，施工駐扎的地方距離北部國境線最近處有三十公里的左右。這個地方有一座山峰叫木石神山，鐵三師九連施工修建的鐵路，就在其山腳下蜿蜒繞過。”
“這座木石神山山峰不但高聳入云，更加神奇的是，它就像從正中被刀砍斧削了一樣。山峰的一半從山腳一直到接近頂峰，古樹參天，茂密而幽深。另一側則是一個很有些齊整筆直的懸崖峭壁。峭壁上怪石嶙峋，石柱聳立……”
“你老爸他們說，剛到那個地方見到這副景色，很多人都非常震驚。進入大嶺以來，還從未見到過這番奇景。”
“因有一條溪流從山峰腳下流過，所以九連就把駐地安在了山腳下的一片緩坡上。你爸他們則把駐地安在了擬建鐵路路基的另一側。”
“軍民有別。無論如何過從甚密，必要的距離還是必須要保持的。”
“就在駐扎下來的三四天后，九連的食堂第一次受到了黑大個的攻擊。”
“駐軍宿營地都是軍用帳篷。唯獨伙房因為要生火，是個煙氣蒸騰的地兒，就用樹木枝條搭建而成。”
“當晚夜深，炊事班長聽到伙房那邊好像有動靜，就起床披上衣服，操起手電筒過去查看。炊事班的另一位炊事員見班長起來了，他也穿上衣服跟著出去了。”
“據這位炊事員講，他剛出帳篷，剛好看見炊事班長打開伙房的們。隨后就見一個什么東西擊打在了班長的頭上，班長立刻腦漿迸裂，仰面朝天倒了下去，連句話都沒有說出來。”
“炊事員嚇蒙，不過他還算冷靜。他沒敢聲張，卻悄悄摸向了連部，把連長和指導員叫醒。因為包括哨兵用槍在內，全連不過只有十幾把槍。哨兵為啥沒有報警，他也來不及多想。”
“所有槍支都彈上膛瞄準了伙房。”
“不久，就見一個黑大個背著一個包袱從伙房出來了。”
“黑大個是大嶺一帶對黑熊的稱呼。但這個黑大個雖然身量比常見的黑熊大些，也是通體還黝黑，它怎么竟然知道用包袱包東西，還單肩背了起來？”
“一個有些膽氣的排長就向黑大個喊話，問他什么人，放下東西饒你不死之類。”
“但黑大個就像沒聽見一樣，徑自往外走。確實像一只黑大個，因為它走路的姿勢的也有些笨拙而緩慢。”
“喊話排長在連長的授意下開始鳴槍示警，并再次喊話，再不停步就開槍了。”
“最后排長還是開了槍，但黑大個好像毫發無損，因為它根本就沒停下來。”
“排長怒極，挺槍就沖了過去。連長一見立刻發令，半個連的人即使是赤手空拳的戰士都沖上了上去。”
“然后慘劇就發生了。”
“靠前的十幾個戰士，包括那位排長，都被黑大個掄起雙掌左右開弓，甚至還有個戰士的腦袋直接就被打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