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里

在輝市的西南角，有一座噴泉廣場，據說是德國著名設計師，普洛修斯設計的。因為裝飾講究，被評為“輝市十大旅游景點”，不少二三線網紅都會主動跑到這里來打卡。

再加上貞治中學離的也不遠，最近幾年已經發展成不小的商業圈。

“我先走一步，書洋你記得好好拍哦。”下車的王剛，挑了個相反的方向離開轉身。

“這個家伙神秘兮兮的，去哪？”胡楊盯著王剛，有點可疑，這個家伙一向無利不起早。

“負責的不同吧。他交代我負責延時降格，后期加運動模糊。”

“說人話。”

“比如說電車癡漢，因為人太多畫面總是亂糟糟的，我是負責方便把女主從背景里頭摳出來的拍攝，加強那種孤立和無助。”

“嘿，你這不是能說人話嘛，保持努力”胡楊大咧咧地拍拍兄弟后背。

感受到四周圍異樣的目光，小聲嘀咕道：“不過別用電車癡漢這種猥瑣場景比喻。來酷一點的，譬如說忍者任務、替身能力甚至劍的世界，實在不行用英雄聯盟術語呀。”

“我……我盡量吧。”

“他給你多少來著？”

“200，事先給了10塊定金，完成再付尾款。”

“那我……”

“給你40%。”

“成！”

噴泉廣場上人來車往，放眼望去一片祥和安寧，不少如膠似漆的情侶都來這邊風花雪月，中間摻雜著幾位散步的老人。陽光從密密層層的枝葉間透射下來，地上印滿銅錢般大小的光斑。

胡楊最喜歡的就是迎著夏陽，沿著芳華道一路小跑穿過噴泉廣場，從人群中挑出青春少艾的女孩，她們或穿件粉色露肚臍的短t恤，或雪白的超短褲配一條棕色腰帶，或飽滿頎長的小腿下踩著一雙粉色嬉戲猴的人字拖。

想象著幾分鐘之后自己受邀進入她們，不為人知，也沒有人反對。她們拉著懵懂的小弟弟進入到這座城市隱秘角落的公寓，回眸一笑，貼身衣物散落一地，然后走進門里，消失在溫暖的黑暗中。

表演者自稱控水魔術師，能力是能夠根據自己需要將水塑造成任意形狀，乍一看有點像小時候街邊捏氣球的，即便截圖看不出動畫效果，肉眼可見地更有逼格。

他一邊走一邊百度了一下，嘗試把網上關于異能者的線索串聯到一起。

異能者，原是用來譏諷短視頻上，為了賺取眼球與點擊而展現出超乎常理的才能和舉動。

什么火球術，舞空術、掠影術、做手術……可惜就是沒有后宮術。

后來有帖子從視屏后期編輯的角度提起質疑，從而引發了輿論的熱潮，一群專家出來表示找不出絲毫后期的痕跡，鑒定這就是原版視頻。

然后又有人跟帖指出，自己專門收集的此類視頻，大部分都疑似被刪除了。夸張的還說就連下載到本地盤的文件都不見了作品、視頻作者也再無法查到賬號信息。

對于這一切顯然都無從考證。但不禁引爆了鍵盤俠陰謀論的臆測。就這樣，關于“異能者”的陰謀論開始形成，尤其在年輕人中受到廣泛推廣。

準備向書洋打聽更多的胡楊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計劃5分鐘裝完逼太年輕。

黑壓壓的人群里三層外三層跟裹粽子似的圍住小噴泉。他們一個個眼中透著亢奮，儼然等薩滿降臨的狂熱信徒。

“哎，書洋。魔術師覺醒的明明不是鈔能力，這些人這么熱情指望啥？”

“書洋？曹書洋？”胡楊試探性地嘀咕道“你怎么把自己給弄丟了？”

好不容易才湊近內環，胡楊終于看到臨時搭建的舞臺框架，簡約而不失匠心。

相比四周花里胡哨的壁泉與溢流，要說點睛之筆，胡楊更青睞腳下具有獨特幾何美感的144塊瓷磚。它們被拼接成一片片相互簇擁的楓葉形狀。

落日的余暉被分解成五彩斑斕灑在半空，讓人一度產生自己站在世界中心的錯覺。

湊近內環，音樂率先拉開帷幕，劃破世俗的琴弓出現得毫無征兆，悠揚的旋律撕拉劃破安寧。

婉轉動聽，胡楊能感受到，背后外圍傳來的喝彩與起哄，借機推攘往前擠。

光是背景的悠揚音樂，便感覺值回票價，連門外漢都能聽得出來，音箱設備非常不錯。空廓清澈，準確地把每一個音符準確地傳達到每一個人耳中，奇妙的是甚至難分辨音樂的源頭，此刻四周圍默契地安靜了下來。

旋律聽著很熟悉，無助的前調，氛圍持續走低，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空氣的頹然與失落，夕陽西下的悵然失措，重新回想起初出陌生社會的恐懼，四周圍很快就沉默下來。

中調透著安慰與希望，不經意間尋覓到光斑讓眾人沉重的心情為之一疏，然后靠自己的努力掰開一扇屬于自己的未來，就像找到一個自己的小世界

大展拳腳的憧憬節奏越來越快，越來越歡愉，……希望的曙光明亮而閃耀，星星之火可以點亮人們，帶領眾人狂歡起來。

眾人被音樂調撥得心弦蠢蠢欲動，腳步或踩著探戈，或拉丁，或出手成抓，腳往后擺，盡可能動起來，整個畫面顯得韻律感十足。

100米范圍內，滴滴奶茶店

少女握著游戲機手柄盯著眼前的奶茶，的卡通畫面。蔚藍的天空，巨型的身軀融入云朵身影若隱若現，被繃帶包裹的手指上粘連著一根根無形的細絲，自然垂落，下面是群微不足道的火柴人。

“什么鬼，這蠢鳥居然一頭撞在氣絲上了，感覺這么遲鈍嗎？”她憤憤抱怨，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珍珠奶茶。

畫面中，殷紅的鮮血雖不現眼，但也沿著細絲滑落，將藍天白云劃分成兩半

“哎。音樂關一下，姐姐游戲要開始通關了。”

“你這么變態嗎？人家自己的生物電池，你都要操縱一下。”

“不玩游戲玩屎嗎？”少女翻了個白眼，“你還看不看？”

男人二話不說搬著椅子湊了過來，旁邊的透明杯一晃，畫面很快和奶茶杯合并上。一個個簡易的火柴人對著擂臺舞手弄腳。

唰啦啦，地面上噴灑出薄薄的水壁，就像蓮花般一瓣瓣合攏，最終裹成含苞花蕾。金燦燦的黃昏，四周蒙上一層水霧，陽光灑在水霧上分解成七彩斑斕，恍若在一片夢幻的霓虹中。

就在這時候，明燦燦的景象里被黑暗吞噬了一塊，并飛快向下侵吞，很快形成棺材大小的黑幕，駭人詭譎，一個腦袋從虛中試探性地伸了出來。火柴人腦袋上浮現出一個個感嘆號。

“還不行。還有好幾個火柴人沒看到。”男人提醒道。

“看就看，不看滾蛋”，盡管是這樣她還是控制著按鍵讓帷幕成型得再慢一點。

一個南瓜腦袋主動探了出來，旋即以一種近乎夸張的方式，躍起在半空中轉了三圈，然后穩穩地落到了噴泉的正中央的瑪瑙藍瓷磚上。

這架勢即便與專業體操隊比也不遑多讓，但這顯然不是她所關心的，她眼中只有右上角98%的進度條。

一雙刷得噌亮的皮鞋，貼身優雅的燕尾服，黑披風，半張銀色的面具，充滿異域風的裝扮一時之間集中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行，就他這個愛顯擺的個性，金察跟獵物來之前電量可能就已經消耗完了，我必須接手。”少女鼓著香腮。

“嗨，珍珠奶茶你知道加仙草加椰果，這警察跟獵人怎么就說得一塌糊涂嘞。”男人撇撇嘴。

“我樂意，你管得著嗎。”

她操控著手柄，屏幕中的人物就像一位演奏家，手臂一揮，升騰至最上端的水柱并沒有落下，而是裹著七彩霓虹光，轉而在空中劃過一道又一道弧線，就像個歡快的小精靈。

線條優美宛若春蠶吐絲般透著蓬勃的生命力，一茬接著一茬，生生不息。

“還挺難的，要盡可能減少能源消耗，還要不斷攢氣。”

“劉隊長的人已經到外圍了，鷹派那位檢索到標記沒有？你抓準時機脫水哈，最重要的是把他必須先扣上殺人犯的身份后再消失。劉隊長才能蓋棺定論。尸體銷毀或者回收都行，否則死氣的事可能會暴露。”

“喏。”少女青綠色指甲遙指，鮮紅色信號發射器在屏幕中閃耀。

“唉，真不關我事，我就出門買個奶茶，異能鎖居然被撬了。”

“最重要的是，哪有這樣規定的。嚯！小偷被抓提供情報還能減刑，那個打靶小偷連姐姐最喜歡的斑紋內褲都不放過，要在家鄉……”

“別再說這些無意義的話。”

還剩余75%就提前進入第二階段，總算能松一口氣，但事情又出現了變故，如果內圍的銀針是劉隊長帶的人，那最外圍的棒棒糖又是？

“棒棒糖是相對高階特異種，不超過5級，如果是雞腿就5級以上了”少女指著熒屏解釋。

“具體怎么樣就不知道了。‘玩具手柄’目前處在特異種都無法看到的絕息狀態，感知范圍有限。”

“保持警惕，收拾完趕緊離開，現在還不是跟異能者起沖突的時候。”少女認真地點點頭。

噴泉廣場

胡楊看得起勁，曹書洋則一聲不吭站在自己不遠處，將相機對準了殘骸一個個可愛的小企鵝。

此時的畫面毫無疑問是震撼的，跟氣球外面還裹著薄膜不一樣，水塑造的企鵝就像一只只小精靈，那種游曳的生命氣息，尤其是其中幾只小企鵝摔倒或者羞澀退場。

然后集中往中間匯聚最終形成一位成人腰高的超大企鵝，有點羞赧地向眾人點頭道歉，來了一段踏踏舞，絕對不是什么特效能模仿出來。

“書洋，這里也拍一下。”胡楊用腳虛指了地面的半截殘骸。

“有啥好......”曹書洋剛想表達不滿，也注意到端倪，甚至拾起來，鏡頭對準鏡面般平滑的切割面。

“咦，你好惡心。待會別碰我”胡楊一臉嫌棄。

“總感覺缺了點什么”異能者自言自語地說道。

他連企鵝身上的羽毛，眼珠，嘴角都刻意加重了線條深度，但這些細節總歸靠近才能看清。

“水好像太清了。”

下一瞬間，異能者氣息大盛，那種濃郁的生命氣息讓他整個人都好像透著一種圣潔的氣息。

他兩只手舉了起來，十指張開，濃郁的湛藍光澤在他十指上閃耀。目標鎖定在一名高壯的中年男人身上。

雙手猛地握拳，中年男人臉色顯得難看起來，手下意識遍向腰間摸，但還沒觸碰到便感覺什么東西掐著自己脖頸，整張臉都在轉瞬發紅轉紫，異常痛苦，脫力重重地跪倒在地面上。

他的眼眸流露出驚恐與痛苦，腦袋上方形成了個有顏色的液體小球，并很快膨脹到籃球大小，胡楊注意到，他的面色開始變得蠟黃無血色。

“糟糕，快阻止他，他發現了我們想對我們出手，他想跑！”

“這？這是怎么回事？”胡楊就站在那個無辜的中年人旁邊，下意識地便想往后退，腳剛使勁因為乏力卻一屁股坐在地面上

“控水術-生命剝離！”

話音剛落，伏倒的中年人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了下去，眼眸充斥著血絲，原本健壯的肉體也很快枯黃皺巴巴，就像極短時間內老了上百歲。

不少人的注意力都還集中在手臂粗細的水龍身上，風平浪靜的假象下一秒被女人的尖叫敲碎。

“啊！”

“殺人了！”

“對！Go！Go！ Go！都給我跑起來。”異能者第一次公開說話，聲音洪亮讓整個廣場都嗡嗡做響，他居然還主動給他們打著節拍。

“站住，別動！乖乖摘下面具，現在懷疑你與多名人口失蹤有關，請你跟我們回去協助調查！”

話音剛落，嘩啦啦，好幾個著裝淳樸的成年人默契掏出手槍和證件。

“你們到底想我摘面具還是住手？”他轉回用尋常音量與他們對峙。

異能者森然一笑，手剛動，很快被剛才的中年人打斷：“別動，將手聚過腦袋，只要接下來你有任何輕舉妄動，我們會毫不猶豫地開槍。”

但他充耳不聞，面具被他閃電般摘下往前拋

“我再說一遍……”

“槍對我有效的話，你就盡管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