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款叫做Agora的app成了胡楊上下班的固定消遣，圖標的設計就很駭人，困在蛛網中的森寒五指，透著讓人忍不住深挖去滿足好奇的賽博朋克風。

推送的文章很貼合形象，橫跨哲學、經濟、自然科學等，讓他直呼過癮。譬如涉及到癌癥新療法的、地理阿爾法灣的、海倫細胞與XJZ基因的關系、甚至還有生命進化與發展的……

其中最讓他津津樂道的是一篇關于“美國通靈部隊和前蘇聯10003部隊的秘史”，里面真切的人員檔案及相關數據分析，讓他隱隱懷疑這個世界上也許真的存在他無法理解的力量。

那有沒有一種能力可以加快他賺錢呢？幫助自己能在短時間內擺脫債務危機，多余的錢念個大學，順便約個女孩到處走走。

譬如說，短期內從身體分裂出9個不同分身去打工。

又或者干脆自己的一滴汗液或者什么里頭提取出能解萬毒的精華，類似于民間的驢寶牛黃朱砂，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做楊莖。

沉浸在另一個世界的胡楊，時間過得飛快，直到被一只肉呼呼的五指打斷。回過神來手機已經被他毛茸茸的手臂用兩指鉗住：“看什么這么入神呢？”

曹書洋是他從初中就認識的朋友，倆人升上了同樣的高中，一起兼職。

他高而壯，穿著跟自己一樣的Polo衫，虬結的肌肉撐得鼓鼓囊囊，疙瘩肉紋理清晰，板栗腦袋刨成跟自己一樣的寸頭，有點憨。

“嗨，書洋！你怎么還摟著個攝影包？”胡楊連忙站起來，包包被器材塞得鼓鼓囊囊，不用開都猜到特別值錢。

“既然有攝影包……”胡楊夸張地伸手往前眺望，音量也驟然提高不少道：“咦~嘖嘖嘖。我水平線怎么見不到你人呢，王剛？”

“哎~甘多謝曬。”臉色蒼白的少年講一口流利的粵語，不知什么時候繞過曹書洋，一屁股直接坐到了胡楊的座位上去。

他滿額頭都是汗珠，臉色顯得有點灰白，懷里也摟著攝影包，坐下來轉而用胡楊聽得懂的普通話篤定地反駁：“別說這種話，大家身高都差不多嘛。”

“誰他瞄跟你身高差不多！差了有這么多好吧。”胡楊伸手夸張地從腦袋比劃到跨間。

倆人多少有點針尖對麥芒，主要源于身高獨特的解讀方式。在王剛認知中，168≈170，175≠180≈170，所以自己跟胡楊是一樣高的。

最氣的是坐在座位上看不出來腿短，他的語氣還忒篤定。反觀站在胡楊旁邊的是1米85的曹書洋，肉眼可見的大半個腦袋差距，他總不能像個孩子一樣命令王剛站起來比一下，把胡楊氣得牙癢癢。

“嗨，沒事啦胡楊。就像你先前說的那樣，我們哥倆一樣高。”曹書洋伸手摟住胡楊肩膀，張嘴憨厚地補刀。感受到四周圍的氣氛胡楊恨不能找個地縫把王剛這小子塞進去。

見王剛沒再接茬，胡楊自己也沒了興致，轉移話題道：“我哥倆去兼職，你跟著湊什么熱鬧？還有你曹書洋，班都不上跟著這小子搞攝影，這日子還過不過？”

胡楊嘴上不悅，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不提曹書洋也主動摻一腳，上一次他見到王剛這么積極，還是林曉珊穿上壓縮褲跑女子三千米。他興奮得跟個二百五似的，扛著攝影一路尾隨。

書洋與王剛對視三秒，沉吟后倆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是異能者表演！”

胡楊感覺四周圍好像都靜謐下來一樣，驚奇與意外各種思緒紛擾復雜。

此時，公交剛經過一個較大的中轉站，乘客們似乎對三個高中生中二的聊天話題沒有興趣，跟沒事似的繼續正常上下車，名叫“期望”的種子那樣微不足道，就像從不存在。

一個人只能有一種命運，若干年后胡楊回憶起自己的一生，他沒法說當初選擇K45公交就已經決定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因為現在他還有一次選擇的機會。盡管后面人生因此九死一生，但他還是堅定地相信當初做了正確的選擇。

又來？胡楊一挑眉，英雄聯盟最近挺火的，逐漸摸到這個游戲門路的他暫不打算入新坑。

但是曹書洋都主動開口邀請，拒絕的時候委婉客氣點好了？這樣想著揮手道：“不去不去不去。”

“這種噱頭十足的專屬名詞就是想騙觀眾掏錢，我沒錢。”

“你在說什么？”王剛有點費解“什么噱頭？什么專屬名詞？你說的都是什么玩意兒？”他特地加重了兒音，讓胡楊感覺更惡心了。

“初二的時候，曹書洋跟我說什么專職，然后覺醒？還有刷橙裝？升段位？”胡楊一口氣將腦袋能想到的專屬名詞一股腦倒出來，“結果呢？”

結果倆人在曹書洋家里玩了兩年的地下城與勇士游戲。

“還有去年整個寢室都慫恿我一起升上30級，然后雙排？什么五黑？”胡楊給倆人重新回憶自己是如何入坑的。

“不是現在晚上給人代練賺錢了嘛？我看江弟弟的朋友圈，黃金以下能隨便上了？”王剛撇撇嘴，不得不說這個人真把24小時利用到了極致。

“問題不是出在這里。”曹書洋近1米9的身軀突然憋紅了臉一陣吆喝，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幸好車上人不多，其他座位上的乘客也好奇地八。胡楊就近找了個位置，打算先當作不認識蒙混過去。

“胡楊，先讓我問你幾個問題。快問快答，準備？”

“蛤？什么跟什么？干嘛非要站著，有什么坐下來說呀，還有你說話能不能小點聲……”有時候跟書洋說話就是這點不好，天馬行空永遠追著他節奏跑。

“準備？”曹書洋伸出手指打斷胡楊的反駁。

胡楊無奈地點點頭。

“我們生活在什么大陸上？”偷聽的王剛一臉懵逼。

“斗羅大陸？”胡楊抱了個啼笑皆非的詞“你是不是小說看多啦，地球呀。兩極扁平、赤道略鼓的不規則球體，還什么大陸嘞。”

“下一題，你會去買彩票嗎？”

“蛤？”胡楊被問得有些摸不著頭腦，王剛也說句什么卻是被他手勢無情打斷，“不會！”

“為什么？”

“因為彩票都是智商稅。”

“下一題，這個世界存在異能者嗎？”

“啥玩意？這不是新出的游戲嘛，注冊先送20抽心愿石。話說豬場還是鵝場？有了，既然這么火。我們可以注冊一堆小號，然后把抽中SSR的以低于抽獎的價格賣出去怎么樣？”

曹書洋跟沒聽到似的：“最后一題：美國登月是在哪一年？”

“1916年。”

“很好！”胡楊緊張兮兮地望著章書洋一屁股坐到自己旁邊，倒是王剛，蹲在椅子上眼巴巴地看著后續的發展。

“美國登月不是在1961年？”王剛坦率地支出，書洋點點頭。

“那你好個球呀！”胡楊毫不留情伸手扇了他胳膊一巴掌。

“別急嘛，聽我解釋。我直接說結論好了，我猜你大概率是‘輕度指向性反智主義’。”

“什么？輕度，指向，性，繁殖，逐一。”胡楊一字一句的復述曹書洋的話，視線穿過座椅看到王剛在捧腹大笑，有點不樂意。

難道只有自己曾幻想全球雄性滅絕，只有自己有權利結合樣貌、身材等多個維度授予排名靠前的享受交配權？但是這個心理測試位面也太邪乎了，能挖這么深嗎？

“彩票是用來捕捉旅行者論、登月騙局、蜥蜴人控制世界、地平說，這些都是已知最常見的反智主義觀點。看樣子除了異能者這一塊，你還保留著基本的生活常識，不過為啥偏偏異能者就不信嘞？”曹書洋自言自語的嘀咕。

“胡楊，異能者是真實存在的。”他伸手抓進胡楊的肩膀，盯著一字一頓地說道。

“異能者什么？”胡楊喘著氣。

“異能者是真真切切的人類，不是什么網絡游戲。”王剛的腦袋探了過來冷冷地嘲諷道。

“我的天。你都不看視頻的嗎？抖音，快手還有這么多的帖子。難以相信，21世紀了居然還有人懷疑異能者不存在？那蜥蜴人也不存在咯？。”

“王剛轉回去。你小心點，待會相機摔地上，忠耀師兄不屌死你。”

王剛嘟囔一聲，還是老老實實縮了回去將攝影機摟進懷里。

胡楊沉默下來，這些靈異的文章他閱讀過很多，但大多數時候他都是用一種戲謔的甚至看陰謀論態度去閱讀。或許自己很早之前就已經嗅到，不過一直不愿意相信。

美國通靈部隊和蘇聯10003部隊，這些涉及到國運，誰會拿來開玩笑？但這顯然顛覆了自己8年通識教育的世界觀，難道一切都到工作出來才補充？步子這么大不會扯著蛋？

但他很快又聯想到，曾看過另一篇文章指出的兩種物種常見發展趨勢。人類的這種叫做社會衍化，而與之相對應動物那條路線的才叫做生物進化。

后面好像提到了關于XJZ基因？因為當時腿蹲到實在沒力，便沒再細究，回想下細思極恐。

重點在于，如果這個世界部分真的有人先牛逼起來，那必須得有自己呀！

“聽著，胡楊。我相信只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學習與修煉，你一定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異能者。”

他深呼吸一口繼續說:“扛下這么重的債務，即便是成年人都崩潰，但你胡楊沒有，你這搗鼓一下，那折騰一下，賣零食、兼職這些我都能想到。”

“但是要說錯開打兩份，夜班順帶代練，還有那個什么藏頭詩發展下家，給學生出售獎狀，我的天我想都不敢想。”曹書洋少見地多話。

至少在夸獎自己這胡楊還是能聽出來的，不禁羞赧地昂著腦袋傻笑。

“但是，胡楊。接下來異能者才是金礦，他的賺錢能力遠遠會超過你所有的來源。你現在或許暫時賺錢，但異能者才是你未來的希望。”

“譬如說那藏頭詩的軟件，不過是從網上快速檢索詩歌，組合起來，一點都不押韻，寫得狗屁不通，別說異能者，AI隨時都能取代掉。”

“而且你不可能讀一輩子高中，穿一輩子89塊一套的禮服。出來社會柴米油鹽醬醋茶，吃頓飯要多少錢？真指望跟學校這么便宜？”

“還有女孩呢？光是稍微能讓你來點性致的內衣都三四位數……”

“還是光著劃算。”胡楊嘀咕，望著窗外，似乎對曹書洋的話很觸動。

他不會因為一頓嘴炮幾篇文章就輕易改變自己的立場。說得天花亂墜，但都是建立在異能者真實存在的基礎上，如果到頭來只是荒誕的障眼法呢？

但是在世界一直宅在變這件事上，他說得確實沒錯，自己也該為未來好好謀劃，不禁喃喃道：“你說得確實沒有錯，現實點才對。”

他嘆了口氣，重新將視線對準章書洋：“拍攝有錢嗎？”

四目相對，曹書洋憋了好久才沒笑出聲，自己果然還是不夠了解胡楊。

“可我沒買票嘞？現在補票……從哪個位置可以翻進去？話說在哪演出呀？”

“我請你？”

“走！”

“曹書洋，你走不走？他不去就不去。機會就只有這一次，你要是拍毀了，定金不但要退回給客戶，忠耀師兄那邊你自己去交代哦。”

“哎？定金？多少多少？”胡楊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好運氣，這個所謂的異能者表演就剛好在自己兼職的芳華里廣場。”

可能的話，5分鐘瞄一眼表演，吃飯的時候少吃兩口？不！吃快兩口就行了，這居然是0成本的買賣，說不定還有錢，胡楊感覺一切都像給自己量身定制。

“胡楊，你連異能者都不相信，相機你會用？懂什么叫光圈，知道怎么對焦嗎？”王剛張嘴就是三連嘲。

胡楊沉吟三秒：“我CF（穿越火線，第一人稱設計游戲）賊6，槍槍黃金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