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當初凌時曉走得太突然，凌時暮還沒來得及跟她說一句話，她就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只留下凌時暮一個人彷徨無措。

不然，要是凌時曉臨終前跟凌時暮說點什么，他們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無計可施。

只是，程子霂他們做再多的準備也敵不過天意，偶遇看似偶然卻實則必然。

凌時暮這幾天的狀態不對，跟她說話總是走神，吃飯的時候也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工作的時候更是慘不忍睹，按帝江的話來說，master這水平怎么還好意思嫌棄她的自動修正？

當凌時暮再一次哭醒的時候，朦朧的眼眸還帶著空茫，頓了頓，猛地坐起身來，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什么，只是沒一會兒就垂下了眸，眸光暗淡。

抿著唇，抱著膝蓋縮成一團，失神地側頭，眼睛沒有聚焦地看向一旁。

床邊的床頭柜上擺著一個特制的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兩個笑容明媚的少女，少女的脖子上都戴著一個吊墜，像是拼圖，看起來較年長的那個戴著的是四面都是凸面的拼圖，而較年幼的則是四面都是凹面的拼圖。

兩人的背景是初露的大堂，只是裝修跟現在的有些不同，可那“初露”的標志卻是一模一樣。

少女們臉上是最真摯的笑容，牙齒都露了出來，眼里都閃著細碎的星光，那是對未來無限的憧憬和自信。

那天陽光正好，灑在她們兩人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稀薄的金光，陽光明媚，少女臉上的笑卻比太陽更加明媚，這樣的一幕定格在一個小小的相框中。

凌時暮脖子上的兩塊拼圖項墜緊貼著皮膚，染上了她的溫度。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甚至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把窗戶擋得嚴嚴實實的窗簾是她喜歡的水藍色，可是少女的眼神依舊渙散著，她眼里的世界沒有任何色彩，只?；臎?。

直到臉上斷斷續續傳來的溫熱濕潤感，凌時暮訥訥地轉過頭，看見天尊正舔舐著她的眼角，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在哭。

看著天尊，眼里的茫然更甚，說不上是什么感覺，只是心里空落落地難受得緊。

今天本來跟沈思凜約好去嘗新開的店的，那家店的珍珠奶茶和熔漿蛋糕似乎很不錯，網上的評論一面倒，全是說好吃，值得一試，沈思凜已經纏著說要去說了很久，于是最終敲定了今天大家都有空的日子。

凌時暮在床頭一直坐到鬧鐘響，才漸漸回過神，簡單地洗漱后就出了門，整個人有點提不起精神，給人一種縹緲的感覺，似乎隨時就會消失一樣。

凌時暮不記得自己的怎么到約好的店里的，也不知道自己剛剛點了杯她從來都不會喝的焦糖瑪奇朵，她討厭它那種甜膩，說不上來為什么，可就是討厭。

看著面前剛被端過來的焦糖瑪奇朵，凌時暮臉上有點恍惚，聽到手機鈴聲眼睛才漸漸聚焦。

看到沈思凜發來的信息，說是臨時要改稿來不了。

凌時暮看著那杯焦糖瑪奇朵嘆了口氣，也沒有胃口吃東西了，要不是之前約好了，她今天本是不想出門的。正想走的時候，抬頭看見進來的趙櫟，眼眸里瞬間爬滿慌亂，曾經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和無助猛地朝她撲來，不給她一點反抗的機會。

她整個人被定在位置上，艱難地深呼吸，眸里黑不見底，沒有一點感情也沒有一絲光亮。

帝江監測到她情緒波動異常，心跳和脈搏都過快，連忙給墨問君發出警告。

直到摸上脖子上的項墜，凌時暮像是浮出海面的溺水者，拼命地呼吸，穩住紊亂的心緒。

見他看過來，凌時暮瞬間調整好了自己的表情，一臉的淡漠疏離，像是一點也不受影響，剛剛的失控一點也看不出來。

雙手從桌上收回，放在膝上，緊緊交握著，試圖把顫抖和不安一并藏起來。

趙櫟看到凌時暮的時候還愣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卻很快笑了起來，穩步走了過來：“你好，凌小姐，好久不見?！?

“……趙醫生，好久不見?！?

凌時暮發狠地咬了一下舌尖，才堪堪發出聲音，她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沒有顫抖，可她已經沒有心思去探究，此時她只想快點離開，離開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不介意我坐在這里吧？”趙櫟不等凌時暮回答：“凌小姐，我想跟你談談，就只是聊聊天，現在方便嗎？”

他的臉上依舊是當年那令人舒服的笑容，渾身散發著親切，可是這些卻都讓凌時暮坐立不安，十分排斥，心臟開始一抽一抽地抽痛起來，膝上緊握著的雙手，連手骨節都泛著白。凌時暮竭力穩住心神，咬著嘴里的軟肉，她能感覺得到她的牙齒在打顫。

她恨不得馬上逃離這里，卻還是點了點頭。

趙櫟跟她談了不是很久，也就十五分鐘左右，可是對凌時暮來說卻是度秒如年，她全程垂著眸沒有看他。

直到他走了之后，才抖著手捧著已經涼了的焦糖瑪奇朵想要喝一口，也不管因雙手顫抖而溢出來液體，輕輕抿了一口，甜味在口中蔓延，卻沒有沖淡嘴里的血腥味，反而讓血腥味顯得更明顯，胃部陣陣抽搐。

凌時暮閉上眼睛，艱難地噎了噎口水。

“暮暮！”

墨問君一進門就看到三魂不見了七魄的凌時暮，臉色慘白，唇上沒有一點血色，渾身都在微微顫抖著，她睜開眼睛看他時，那無助和恍惚更是讓他的心一下就抽痛了起來，狠狠地皺起了眉，眼眸沉了沉，快步朝她走了過去。

聽到墨問君的聲音的時候，凌時暮還以為自己幻聽，睜開眼睛，看到逆著光走向她的墨問君，怔怔地看著他。任由他用濕紙巾動作輕柔地給她擦干凈手，她看見他看向她，眼里嘬滿溫柔和耐心，柔著聲音，帶著低哄：“我們回家，嗯？”

她這樣的狀態，盡管滿腹的疑問，墨問君也不忍心問太多，決定先帶她回去，穩定她的情緒后再說。

可是回到別墅，凌時暮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不管墨問君說什么，她都沒有打開。

凌時暮整個人像是沒有了靈魂，只是一遍又一遍摩挲著脖子上的項墜。

被關在門外的墨問君和天尊，一人一貓對視了一眼，然后又各自移開了視線。

這似曾相識的既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