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帝堯出封于陶·眾老臣辭職·三兇當朝·孔壬至西方收伏相柳
且說三兇定了美人計之后,一面搜尋美女,一面又勸帝摯將眾兄弟都遷出宮去,以便騰出房屋,可以廣儲妃嬪。帝摯是為三兇所蠱惑的人,當然言聽計從,于是就下令冊封弟堯于陶,即日就國;其余帝子亦均令其出宮居住。諸大臣雖然覺得這個命令來得太突兀,但是從前頗有成例,而且是他的家事,不是國事,因此不好進諫,只能由他去吧。于是,堯奉了慶都先往陶邑而去;隨后棄和弟臺璽亦奉了姜嫄搬到亳都之外一個村上去住,因為那邊有許多田地,是姜嫄平日所經營,并且教棄學習耕稼的,所以搬到那邊去;姜嫄和簡狄最要好,棄和亦最友愛,因見簡狄等尚找不到適宜的住處,于是就邀了他們前去,一同住下;閼伯、實沈兩弟兄則住到曠林地方去;其余伯奮、仲堪等弟兄則徑到羲和國尋母親去;還有的都散住于各處。一個熱熱鬧鬧、向來團聚的家庭,不到幾日,風流云散。大家到此,都不免感慨萬分,離愁萬種。然而聚散亦人生之常,況且這事出于帝命,亦是無可如何的。
過了幾日,孔壬、歡兜果然選了四個美女送來。帝摯一看,個個絕色,而且先意承志,極善伺候,百媚千嬌,令人蕩魄,直把帝摯陷入迷陣中,不但從此君王不早朝,可說從此君王不視朝了。諸大臣日日赴朝待漏,帝摯總推說有病,不能出來,約有半個多月。諸大臣已探聽明白,知道中了美人之計,不覺都長嘆一聲,有的打算竭力再諫。老將羿憤然道:“就使再諫,亦是無益的,病根現在更深了。”火正吳回亦說道:“現在連望見顏色都不能,何從諫起呢。”水正熙道:“我們同進去問疾,如何?”眾人都道:“亦好。”于是即刻叫內侍進宮去通報,說諸大臣要來問疾。哪知去了半日,回來說道:“帝此刻尚未起身,候了許久,無從通知,諸位大臣下午來吧。”眾人聽了,都默無一聲。老將羿道:“既然如此,我們就是下午去。”于是大家散歸。
到了下午,重復聚集,再要進宮求見。此刻帝摯已經起身,知道諸大臣早晨已來過,料必是來進諫的,一則宿酒未醒,精神確有一點不濟;二則羞惡之心發生,實在愧見諸大臣之面;三則知道諸大臣這次諫起來,一定是非常痛切,受又不能,不受又不能的。三種原由,交戰于胸中,到后來決定主意,總只有飾非文過的了。于是吩咐內侍,只說病甚沉重,不能起坐談天,承諸大臣來問,甚為感謝,明后日如能小愈,一定視朝,一切政治屆時再議吧。內侍將這番語言傳到,諸大臣亦只好悵悵而出。
火正向眾人道:“寒舍離此不遠,請過去坐坐吧。”于是眾人齊到火正家中,尚未坐定,老將羿就發話道:“照這樣情形看來,還是照老夫的原議,大家走吧。諸位就是不走,老夫亦只好先走了。前日帝妃、帝子紛紛遷出,老夫已大不以為然,何況現在又是這種景象呀!”水正修拖他坐下道:“且坐一坐再說。古來知其不可為而不為的,叫智士;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叫仁人。我以為與其做智士,不如做仁人,還是再諫吧。”老將氣憤憤說道:“見面尚且不能,哪里去諫呢?”水正修道:“我們可以用表章。”木正重道:“不錯不錯,我們前兩次的諫,雖說是良藥苦口,應該如此,但是有些地方終嫌激切,不免有束縛馳驟的樣子,這個大非所宜。帝今日不肯見我們,或者亦因為這個原故。我們這次的表章,口氣應該婉轉些,諸位以為何如?”眾人都贊成,于是大家共同斟酌,作了一篇諫章,到次早送了進去。
又過了兩日,帝摯居然視朝了,但是那神氣卻是昏昏沉沉的,開口便向諸大臣道:“前日汝等諫章,朕已細細閱覽,甚感汝等之忠忱,不過錯疑朕了。朕近日雖納了幾個嬪妃,不過為廣宗嗣起見,絕不至因此而入迷途。前數日不能視朝,確系患病,望汝等勿再生疑。”火正道:“臣等安敢疑帝,只因為帝自納嬪妃之后,即聞帝躬不豫的消息,而調詢內侍,又并無令醫生診視之事,是以遂致生疑,是實臣等之罪也。”說罷稽首。
帝摯聽了這句話,不覺漲紅了臉,勉強說道:“朕自思無甚大病,不過勞傷所致,靜養數日,即可痊愈,所以不要服藥。再者,近來醫生脈理精的很少,萬一藥不對癥,病反因此加重,所以朕決定不延醫,亦是不藥為中醫的意思。”諸大臣聽他如此說,知道他全是遁詞,卻不好再去駁他。只見水正熙說道:“帝能不迷于女色,不但臣等之幸,亦是天下國家的大幸。不過臣等所慮的,就是帝近日所納的幾個嬪妃,并不出于上等人家,亦并沒有受過優美的教育,這種女子,將來不免為帝德之累。臣等為防微杜漸起見,所以起了這種誤會。既然帝躬確系不適,那么臣等妄加揣測之罪,真是無可逭了。”說罷亦稽首。帝摯道:“汝等放心,朕絕不為女色所誤也。”于是處理一些政務,未到巳刻,推說患病新愈,不能久坐,就退朝回宮而去。
自此之后,又接連多日不視朝。老將羿到此刻,真耐不住了,首先上表辭職,不等批準,即日率同弟子逢蒙出都而去。過了兩日,水正兄弟同上表乞骸骨,火正、木正亦接續的告了老病。土正看見眾人都走散,便亦嘆口氣道:“一木焉能支大廈!”于是亦辭職了。帝摯見諸大臣紛紛辭職,其初亦頗動心,照例挽留。后來接二連三,一辭再辭的辭之不已,不免漸漸的看得淡然起來。禁不得歡兜、孔壬等又從中進讒,說諸大臣同盟罷工,跡近要挾,如果做君主的受了他們的挾制,勢必魁柄下移,臣下可以朋比為奸,君主地位危險萬分了!帝摯已是受迷的人,聽了這種話,當然相信,把諸大臣辭職的表章個個批準。猶喜得他天性忠厚,雖則準他們辭職,仍舊表示種種可惜,又賞賜重疊,并且親自送他們的行,這亦可見帝摯這個人尚非極無道之君了,閑話不提。
且說諸大臣既紛紛而去,朝廷之上不能一日無重臣,繼任之人當然是三兇了。當時帝摯和孔壬等商量好,不再用五正等官名,另外更換幾個。一個叫司徒,是總理一切民政的,帝摯就叫歡兜去做。一個叫共工,是供給興辦一切工作器具的,帝摯就叫孔壬去做。一個叫司空,是專治水土道路的,帝摯就叫鯀去做。其余各官,更動的及自行告退的亦不少,都換過一大批,真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了。自此之后,帝摯固然可以安心尋他的娛樂,沒有人再來諫諍,就是三兇,亦可以為所欲為,可說是各得其愿,所苦的就是百姓罷了。
哪知隔了幾月,帝摯為酒色所困,身體怯弱,咳嗽咯血,真個生起病來,醫藥無效。鯀便埋怨孔壬、歡兜,說道:“果然帝受你們之害,我當初早料到的。”孔壬道:“不打緊,某聽說昆侖山和玉山兩處,都有不死之藥,從前老將羿曾去求到過的,所以他年在百歲以上還是這么強壯。現在帝既患了羸癥,某想到那兩處去求求看,如果求得到,不但于帝有益,就是我們呢,亦可以分潤一點,個個長壽了。”鯀冷笑道:“恐怕沒有這么容易。”歡兜道:“即使求不到,亦不過空跑一次,有什么妨害呢。”于是議定了,就和帝摯來說。帝摯極口稱贊孔壬之忠心,感謝不盡。
過了幾日,孔壬帶了幾十個從人動身出門,徑向昆侖而行,經過華山,泛過山海,溯涇水而上,剛要到不周山相近,只見一路草木不生,遍地都是源澤。走了好久,人蹤斷絕,景象凄慘。正在不解其故,忽然腥風大起,從對面山上竄下一條怪物,孔壬和從人都怕得不得了,不敢向它細看,回身便跑。但是到處都是源澤,行走甚難,那怪物竄得又非常之快,轉瞬之間,已到面前,將幾個從人盤住,它的尾巴又直掃過來,將孔壬及其余從人等一概掃倒。孔壬在這個時候,明知不能脫身,倒在地下,仔細向那怪物一看,原來是一條大蛇,足有十多丈長,卻生著九個人頭,圓睜著十八只大眼,撐開了九張大嘴,好不怕人!被它盤著的幾個人,早經嚇死絞死了,它卻俯下頭去,一個一個的咬著,吮他們的血,唧唧有聲。孔壬到此,魂飛魄散,自分絕望,不覺仰天長嘆一聲道:“不想我孔壬今朝竟死在這里!”哪知這怪物聽見了,竟放下人不吮,把頭蜿蜿蜒蜒伸過來,說著人話,問道:“你剛才說什么?什么叫孔壬?”
孔壬這個時候,看見怪物頭伸過來,以為是來吃他了,閉著眼睛,拼卻一死,忽聽得它會說人話,而且問著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又驚又喜,便開了眼,大著膽說道:“孔壬是我的名字,我是中朝大官,天子叫我到昆侖山去求靈藥的。如今死在你手里不足惜,不過靈藥沒人去求,有負天子之命令,這是可恨的,所以我剛才嘆這口氣,說這句話。”那怪物道:“你既是天子的大官,又是給天子去求靈藥的,那么我就不弄死你也可以,不過我有一件事要求你,你能答應我么?”孔壬聽到這口氣,覺得自己大有生機,就沒命的答應道:“可以可以。”那怪物道:“我在這里多年,各種動物都已給我征服了。吮它的血,吸它的膏,甚而至于取它的性命,都由我。這里的土地亦給我占據了,只是還有一件美中不足的事,就是沒有一個名號。照理說起來,我現在既然霸有一方,就是隨便給自己取一個什么名號,所謂‘趙王趙帝,孤自為之’,亦未嘗不可。不過我自己想想,究竟是一個人不像人、獸不像獸的東西,自己取一個名號,總沒和人間帝王賜我的那種體面。所以我要求你的,就是這件事。你能夠在君主面前保舉我,封我一個什么國君,那么我就達到目的,不但不弄死你,而且還要感激你呢。”孔壬聽了,仍舊連聲說:“可以可以!一定可以!”那怪物道:“答應的權柄在你嘴里,封不封的權柄不在你手里。假使天子不答應封我,你怎樣呢?”孔壬又連聲道:“總答應的,我去說,一定答應的。”那怪物道:“我的心愿很和平,你這次替我去求,求得到一個國君的名號固然甚好,即使求不到,國君隨便封我一個什么官爵都是好的。或者你做一個國君,我給你做臣子,我亦愿意,只要有一種名號就是了。”孔壬聽了這話,不禁心生一計,就說道:“我去求,天子一定答應的。不過你的形狀與人不同,倘使問起來,或要召見你,那時卻不免生出一個問題,就是對于百姓,對于萬國,都失了一種體統,講到這點,恐怕為難。至于封我做國君,我們天子因我功大,早有此意,那是一定成功的,不過屈你做我的臣子,未免不敢當。”那怪物道:“不要緊,不要緊,我自己知道這副形狀不對,所以只好降格以求,這是我自己情愿的。只要你不失信,我一定給你做臣子;假使你有急難,我還要幫助你呢。”
說到這里,那怪物已經將身軀盤起在一堆,那九個頭昂在上面,足有一丈多高。孔壬從地下爬起來,朝它一看,實是駭人,便問它道:“你住在什么地方?”那怪物道:“我就住在西面山洞之中。”孔壬道:“你有名姓么?”那怪物道:“我沒有姓,只有名字,叫作相繇,或叫作相柳,隨你們叫吧。”孔壬道:“你們這一族類,共總有多少?”相柳道:“只有我一個,我亦不知道我身從何來。”孔壬道:“那么,你能說人話,懂得人類的事情,是哪個教的呢?”相柳道:“我自己亦不知道,我只覺向來是會的,或者我從前本來是個人,后來變成這個形狀,亦未可知,可是我不明白了。”孔壬看它說話尚近情理,就問它道:“我有點不懂,你的形狀既與我們不同,你的本領又有這么大,那么你自己獨霸一方,亦未為不可,何必一定要一個天子的封號,并且做我的臣子都肯呢?”相柳道:“這是有一個原故。我在此地,是專門以吸吮人民的脂膏為生活的。人民受了我的吸吮,必定以我為異類,心中不服,就是我亦終覺得是一無憑藉的。假使有一個封號,那么我就奉天子之命,來臨此土;或者是奉國君之命,留守此邦,名正言順,人民自然不敢不受我的吸吮,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所以自古以來,那些豪強官吏,占據地方,不受朝廷指揮,但他的嘴里,總是口口聲聲說服從君命,擁護王家,并且要求節鉞的,我就是師他們的故智呀!”
當相柳滔滔汩汩的說時,孔壬細看,它雖則有九個頭、九張嘴,但是只用當中最下的一個頭、一張嘴,其余八個頭、八張嘴始終沒有動,究竟不知它用不用的,只是不好問它。等它說完,便說道:“原來如此,那么我一定給你達到目的。不過你要多少地盤才滿心愿?”相柳道:“地盤自然愈大愈好,起碼總要一個大國的里數。但是這個不成問題,因為我立定了基礎之后,自己會逐漸擴張開去的。”孔壬道:“那么我怎樣給你回信呢?”相柳道:“等你得到天子允許之后,你就將天子的冊書送來,我總在這里等你便了。”孔壬道:“我還要西行求靈藥,回來經過此處,再和你細談吧。”相柳道:“我看不必去了,昆侖山的靈藥是不容易求的,一萬個人里面,求到的恐怕不到一個。再者,現在時世變更,路上如我一般和人類作對的不止一個,即如西面弱水之中,有一個窫窳,亦是要吃人的,恐怕還有危險呢。況且往返一來,時日過久,我性很急,等不及了,不如趕早回去吧。”孔壬聽見,怎敢不依,只得諾諾連聲,招呼了從人起身要走。那從人三分之一已死,其余亦是拖泥帶水,面無人色。孔壬看見滿地源澤,就問相柳道:“此地源澤甚多,是向來如此么?”相柳道:“不是,這是因為我身軀過重,經過之后,摩擦而成的。”孔壬聽了,不禁咋舌,于是與相柳作別,急回亳都而來。一路吩咐從人,以后不許將相柳之事提及,違者處死,從人等只能答應。
不一月,孔壬回到了亳都,歡兜和鯀急忙來訪道:“回來得這樣快,不死之藥已求到么?”孔壬道:“阻于山水,未能求到,只是在路上收得一員人才,尚不虛此一行。”歡兜道:“如何人才?”孔壬道:“此人力大無窮,在西方很有勢力,我意想請帝封他一個國君,以備干城之用。不料他感激我的知遇,一定不肯,情愿做我的臣子。所以我想明日請帝授以名號,將來西陲有事,總可以得他之死力的。”二人道:“原來如此,這真不虛此一行了。”孔壬道:“近日帝躬如何?”歡兜道:“自兄去后,忽好忽壞。據醫生言,確系癆瘵初步,最好攝心靜養,節欲節勞,所以近日一切政治都是我們兩個處理,連報告都不去報告了。”孔壬聽了,不作一語。停了一回,二人辭去。
次日,孔壬獨自進宮,將那靈藥求不到的原因亂造了一回,又將那相柳的本領鋪張了一遍,一面為他求封號,一面又說道:“封他一個國君,固然是好的,不過此人向無功績,并不著名,無故封之,恐天下疑怪;二則他未必肯受,因為他一心愿為臣效力的,但是如若不封,又恐他心冷,被人收去,反足為患。因此臣一路躊躇,絕無善策。”帝摯道:“這有什么躊躇呢,他既愿效忠于汝,就是間接的愿效忠于朕,有什么不可呢?不必多說,朕就封汝為那邊的國君吧。”孔壬聽了,佯作驚恐之狀,說道:“臣本為收羅人才起見,現在倒先封了臣,仿佛是臣托故求封了。況且臣一無勛勞,安敢受封呢?”帝摯道:“能進賢,就是勛勞,應受上賞,不必多言,朕意決了。”于是就傳諭到外邊,叫臣下預備典禮。孔壬大喜,拜謝而出,在朝之臣聞得此信,都來稱賀。
過了兩日,孔壬受了冊封,就來拜辭帝摯,說要到那邊去略為布置。帝摯道:“這是應該的,不過汝是朕股肱之臣,不能久離朕處,一經布置妥當,即便歸來,那邊就叫相柳留守吧。”孔壬受命,稽首退出,就選擇了無數人員,再往不周山而來。
哪知相柳早已等著,一見孔壬,就大喜,說道:“你真是信人,封號得了么?”孔壬道:“天子因你形狀與人不同,險些兒不答應。幸虧我竭力申說,由我負責擔保,才許叫我做這里的國君,叫你留守,不過有屈你吧。”相柳道:“不打緊,我自己情愿的。你真是個守信之人,將來你如有急難,可跑到此地來,我一定幫你。”孔壬道:“你的盛情是好極的,不過現在有一句話,要和你說,不知你肯聽么。”相柳道:“什么話?”孔壬道:“現在你有了留守的封號,就是代理國君了,但是你的形狀怕人,又要吮人的脂膏,人民當然見而懼怕,望風遠避,弄到千里荒涼,一無人煙,哪里還算得一個國家呢?我的意思,勸你以后藏躲起來,我另外派人到此地,筑起房屋,耕起田來。人民看見了,以為你已不見了,或者以為你不再吮人的脂膏了,庶幾可以漸漸聚集、蕃盛,才可以算得一個國家。否則一個人都沒有,盡是荒地,可以算得國家么?”
那相柳聽了,想了一想,將九個頭一齊搖動,說道:“這個做不到。我是靠吮人脂膏過生活的,假使藏躲起來,豈不要餓死么?”孔壬道:“這個不然,你每天要吃多少人的脂膏,不必自己出去尋,只要責成手下人去代你尋覓貢獻,豈不省事!我看你孤立無援,很是可怕。萬一人民怕你極了,四散逃開,豈不是就要受餓么?或者操了強弓毒矢,來同你拼命,豈不亦是危險!所以我勸你,還不如在暗中吸吮吧,一則人民聚集,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國家;二則你的食料可以源源不斷;三則沒有害人之跡,可以不居害人之名。你看如何?”相柳一聽,頓時九張面孔一齊笑起來,說道:“你說強弓毒矢來同我打,我是不怕的,你沒有見我的本領呢。至于食料缺乏一層,卻是可慮。我有時出來尋覓食物,終日尋不到,已屢次受餓了。沒有害人之名這一層,尤其合我的理。既如此說,就依你吧。”孔壬就叫同來的人,都來見相柳,并將他們的姓名都一一說了,又吩咐他們:“好生服侍相柳,設法供給它的食料,一面按照我所預定的計劃,分頭進行。我每年必來省視你們一次。”吩咐既畢,又和相柳談了些話,就轉身回亳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