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如卿一肚子火氣，更別提臨行前魏昭凌已經答應她幫她照顧好家人，他非但沒遵守諾言還反手插了她一刀。

但即便如此，現如今她也沒有權利去質問誰。

嘆口氣，蕭如卿舀了勺戚鶯飛給她做的冰粉，入口即化，甜而不膩。

從前他們小時候，家里熱鬧的很，四個孩子嘰嘰喳喳吵鬧不休。

蕭如峰還有蕭如清都是社交達人，他們兩個還在的時候蕭府從來就沒有閑下來過。

后來兩個人離開了，蕭如楓雖說是悶葫蘆，但蕭如卿是個能折騰的。

現在蕭府只剩下蕭如卿自己，她難免去回想之前她不在家的時候，也不知道那時父母還有祖父該有多寂寞。

噔噔噔，有人敲了她的門，思緒被打斷，她煩躁地問，“誰？”

一個溫柔女聲，說出的話卻甚是豪邁，聽上去比她還要暴躁，“你娘！”

嚇得蕭如卿放下勺子趕緊去開門，扶著戚鶯飛進屋，她還從來沒這么奴性過。

戚鶯飛瞧著不是很開心，數落道，“你天天窩在你這二畝三寸地干什么？這么多天了門都沒出過，前幾天還有人問我你是不是偷偷嫁了！”

蕭如卿趕緊給戚鶯飛倒茶，“是是是，母親說得對。”

這些年蕭如卿感覺自己在家的地位明顯不如從前，從前戚鶯飛對她都是溫柔和氣的，許是嫌棄她年齡大了還未嫁人。

罵歸罵，戚鶯飛也是真的心疼自己這個小閨女，雖說熬著熬著就快要成了老閨女了，“你父親出事前就曾交代過，蕭家若有一天真的災禍降臨，能有一個人擋下便是極好的。”

蕭如卿不言語，她懂父母親的意思，對于整個蕭家來說，若能以一人保全家，那也是老天眷顧。

可在她看來她全家戰戰兢兢多年，一直恪盡職守最終還要落得這個地步，已經是天降橫禍了。

戚鶯飛摸了摸蕭如卿的頭，溫柔笑道，“你是我最漂亮的孩子，也一直是我最心疼的。我希望你的哥哥姐姐們都早早出門，該嫁的嫁，該走的走，可我卻想要把你留在身邊。”

有淚模糊了戚鶯飛的雙眼，她抬手擦了擦，“我知道這樣對你是不公平的，可我卻還是自私了一次。”

她以前經常催促蕭如清去參加社交，也會幫蕭如清挑選京城子弟，可她卻從來沒有為蕭如卿做過這些。

哪怕是她早過了旁人嫁人的年紀，眼看著最漂亮的姑娘被剩下，戚鶯飛卻還是不想讓她離開她，但現在她也終究是要放手的。

戚鶯飛提了口氣，摸摸蕭如卿的水嫩小臉，“你可有中意的人嗎？”

這還是戚鶯飛和蕭如卿第一次討論這樣的問題，比別的孩子晚了很多。

蕭如卿還沒說話，戚鶯飛便接著道，“雖說出了這樣的事，但昭凌是個好孩子，無論學識相貌他都是東京城數一數二的。”

蕭如卿覺得有些吃驚，“他把我們家害到這個地步母親您還愿意我考慮他？”她自己都恨不得捅他兩刀。

戚鶯飛搖頭，“你不在這兩年蕭府的刺客從來就沒有斷過，去年年關你父親還被人傷了筋脈。今時不同往日，風雨欲來，他被關起來倒還真的不一定是壞事。”

見蕭如卿眼睛定定看著自己不說話，戚鶯飛笑道，“這么看著你娘干什么。”

蕭如卿抱住戚鶯飛的脖子，“父親娶了您當真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戚鶯飛環抱住小女兒，“你爹有的時候太過于一根筋，過剛易折，他身處于局勢之中看不清，你可莫要跟他一樣。”

蕭如卿點頭，突然想起來一事，“父親受傷了怎么你們都不同我說的？”

“有什么可說的，你又回不來，白白讓你擔心做什么，”似是不想談這個話題，拍了拍蕭如卿的背，“別跟我打岔，聽我講。”

蕭如卿懶洋洋哦了一聲。

“你從小便同太子關系親厚，說你對他無情那定然是假的。”

蕭如卿覺得親媽果然是親媽，哪怕戚鶯飛從來沒跟她談過這些，卻一說便直擊中心。

戚鶯飛拿過蕭如卿還沒吃完的冰粉，舀了一勺遞到蕭如卿嘴邊，“其實我知道，他也很喜歡你。”

蕭如卿吃下冰粉，卻忘了嚼。戚鶯飛掏出帕子給她擦擦嘴角，“怎么，瞧你這樣子倒好像是你不知道？”

她不是不知道，她是不相信。

戚鶯飛放下勺子，無奈道，“你怎的像你父親一樣，太子就差把心剖給你和你父親了。你可曾見他正眼瞧過哪家姑娘？從小他最喜歡的便是你，若非是因為皇上交給他的一些事情，你姐姐他都不會理。”

蕭如卿反駁，“娘親說的不對，姐姐出嫁那日他可是很難過的。”

哪怕到了現在，墻角大樹下獨自落寞的魏昭凌她也始終記得。

“你啊，好的不學，一根筋全跟你父親學了個齊全，”戚鶯飛伸手戳了一下蕭如卿的腦門，“他曾跟你父親說過蕭府的事情他會想辦法，可是蕭家卻還是急著把女兒嫁出去，他難過的是這個，他怕你以后也那樣嫁出去。”

“但是……但是后來幾年里他都沒同我說過話啊。”蕭如卿覺得很不解。

戚鶯飛嘆氣，“他是那般驕傲的人，你又這般不開竅處處防著他，他定然也心灰意冷過。”

不過戚鶯飛猜測更大的可能是魏昭凌覺得他沒那個能力去保護她，得到她。加之兩個人的身份關系又著實微妙，他便想要一別兩寬，放過蕭如卿。

戚鶯飛也覺得奇怪，“后來你們兩個又是怎么聯系起來了呢？”

“這……”蕭如卿有些不知道怎么說，“有一次我去楊府探查，遇到了他。”從水城相遇開始，兩個人的關系好像又近了起來。

似是想起來了什么，戚鶯飛問，“你這兩年可有同那個……”

“祭雨，他叫祭雨。”蕭如卿答。

戚鶯飛點頭，“你同祭雨之間可有什么不一樣的關系？”

提起祭雨，蕭如卿就會難以言說地涌上一陣難過。她很清楚自己的感情，她也很清楚祭雨對她的感情。

“他對我很好，”這是實話，可她面對祭雨時的情感又比對魏昭凌的要簡單很多，蕭如卿不知該怎么表述，只得道，“他和魏昭凌不一樣。”

“嗯我也覺得。”戚鶯飛似是很贊同。

蕭如卿好奇，“您怎會知道？”

戚鶯飛笑了起來，眼角的紋路勾出了獨屬于母親的慈愛，“你是我女兒，你的一切我都很了解。”

戚鶯飛不想去提點蕭如卿，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看蕭如卿嘴巴張著，戚鶯飛又給她喂了一塊糕餅，“這么多年了一直沒有人來我們家提親你可知道為什么？”

蕭如卿嚼著東西，含糊道，“因為我沒旁的姑娘有才情，別人看不上我。”

戚鶯飛擰了一把蕭如卿鼓起的臉，“胡說，是因為太子幫你擋下來了。”

蕭如卿騰的站了起來，凳子倒在身后，戚鶯飛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么激烈，“怎么了？”

蕭如卿臉漲的通紅，“你怎么知道？你可有證據？”

“我找你哥哥幫我打聽過。”當時戚鶯飛覺得很奇怪，自家這個女娃長得好看脾氣也不差，雖說平時出門不多，但怎可能就從沒人來提親呢。

“你哥說魏昭凌曾多次暗示過蕭家姑娘是他的人，如此誰還敢來提親。”

蕭如卿很生氣，她氣的渾身發抖。

戚鶯飛沒注意到，接著說，“雖說我也對魏昭凌很滿意，但是皇室到底是復雜了些，所以我也不是很支持。”

蕭如卿已經壓不住自己的火氣了，她沖出大門，剩下身后戚鶯飛喊著，“干什么去？”

干什么？打人！

蕭如卿飛掠到東宮的時候，并沒有逮到魏昭凌人，不過倒是遇見了侍衛星源。星源說太子殿下一大早就去樹七樓了，還說最近他時常都是在樹七樓待著的。

蕭如卿更是火冒三丈，一路也懶得管腳步聲或者是否損傷公物，踩的各家樓頂磚瓦都碎了。

樹七樓的媽媽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平日里來樹七樓找麻煩的夫人們也不在少數。但她還是頭一次見到一個這般漂亮的小姑娘怒氣沖沖來抓人的。

樹七樓媽媽好言相勸，但這姑娘又什么都聽不進去，不說話，誰也不理，主要是沒人打得過她。

各個門被她拍了個遍，驚起一眾鴛鴦。

整個樹七樓怨聲載道，媽媽暗暗抹淚，這場景讓她想起了幾年前大皇子夫人來鬧，那時也是這般驚動了整個京城。

她覺得職業生涯遇見兩次攔不住的若真傳出去了她也就沒臉繼續干了，叫了人去加派些人手。

這時樓上一扇門開了，從里面走出一個劍眉星目的俊雅男子，正是近日時常來光顧的太子殿下。

媽媽渾身一震，心想斷不能讓這個姑娘毀了自己的生意。

還沒來得及解釋，身旁一陣風飄過，那姑娘就直接翻身上樓到了魏昭凌跟前，話都沒說就是一拳錘了上去。

媽媽差點暈過去，快步從樓梯上樓，這時兩個人已經打了起來。又或者說是那姑娘追著太子打，太子不還手，只是輕巧躲過。

媽媽急得不能行，沖著旁邊人喊，“看什么看什么！還不趕緊攔下來！”

若以后說出去太子在她這被打了可還得了。

這時她聽到兩個打架速度快到模糊的人中傳來太子的聲音，“不必。”

猶如熱鍋上螞蟻的媽媽懷疑自己聽錯了，這時又聽到太子說，“進步不小。”

下一秒，樹七樓的柱子就被錘了個粉碎。

兩個人終于停住了。待看到了魏昭凌肩膀上滲出的大片血跡以及地上滴滴答答的血后，媽媽還是沒能撐住，暈過去了。

這時從魏昭凌屋里跑出了雨萌姑娘，看到她猶帶淚珠的眼睛和嚇得煞白的臉龐，蕭如卿瞬間泄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