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嗓門！

司馬玉只感覺耳膜刺痛，好一會才回過來。

他咧了咧嘴，上前拱手施禮，一字一頓道：“無畏營、百人將司馬玉，前來報道。見過黃將軍。”

“嗯，免禮。”

黃巢稍稍抬手，同時也收回打量的目光，嘴角流露一抹了然于胸的笑意。

這小子果然有猛將之姿！

他坐了下來，沉聲問道：“你已經去過赤血囚籠？”

“不錯，挑選了四百數十名…”

“多羅葉也在其中？”

“是。”

司馬玉應聲的同時，也稍稍感到些意外，沒想到連將軍也知道多羅葉。

那個精神分裂的家伙有這么出名么？

“本將知道了。”

黃巢臉上看不出什么情緒，說道：“交接到這里就可以了。等下出去之后，本將的親兵會領你去無畏營營地。”

“去到營地后，切記要帶好自己的隊伍，安排做好日常訓練，并且時刻保持警惕，隨時備戰，因為敵人說不定什么時候就來了。”

“之后一切按規矩行事，有功則賞，有過則罰。”

說到這里，黃巢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還有一點你要謹記，若你隊里的人在營內鬧事，或與其他人發生沖突，本將會第一個找你。”

身為百人將，若連自己隊伍的人都管教不好，那就太不稱職了。

“司馬玉領命。”

司馬玉當即抱拳，大聲應諾。

不過，他可不想就這樣簡單走掉，心中也沒什么顧忌，直言道：“恕司馬玉斗膽，敢問將軍能否調動一些戰場經驗豐富的伍長過來，為我隊里的人布置日常訓練，并傳授一些他們上戰場的經驗。”

“嗯？”

黃巢挑了下眉，定定的看著司馬玉，后者同樣抬起頭與他對視。

“哈哈哈，你這想法倒是奇特，從未有人向本將提過這事。”

黃巢哈哈大笑。

片刻后，他搖頭道：“想法雖好，不過戰場經驗豐富的士兵必然只有正規軍里才有，而正規軍的人怎么可能去到無畏營，這件事本將無法答應你。”

嘖！

跟高宏一個口吻，果然還是不行嗎？

司馬玉皺起眉頭，不死心的說道：“將軍，無畏營的存在不僅僅只是當炮灰的程度，他們還有很大的潛力未被挖掘出來，將軍何不試試，給他們個機會證明自己，只要對他們加以調教…”

“不用再說了。”

黃巢忽然變臉，語氣漸厲，“無畏營能做到什么程度本將豈會不知？一群十惡不赦之輩，能光榮的死在戰場上，已經是在為手中犯下的惡行贖罪了。對他們這種垃圾投入過多，只會得不償失。”

“此事無須再提。”

說到這里，黃巢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厭惡，也不認為一群囚犯能有什么作為。

“垃圾？”

司馬玉聽的青筋暴起，咬牙狠道：“司馬玉也是無畏營的一員，將軍口中的‘垃圾’可是將在下也算進去了？”

不等黃巢有何反應，司馬玉繼續連懟帶問。

“哼，明明眼下就有辦法使無畏營變得更強，亦能讓無畏營為荒罹做出更大的貢獻，將軍卻始終漠視，只因為他們曾今犯了錯，只因為他們囚犯的身份將軍就貶低他們、看不起他們。”

“為什么連簡單的嘗試都沒有？連最基本的機會都不愿給他們？”

“身為將軍，不是應該讓他們體內的血液沸騰起來嗎？不是應該讓他們激發凝聚一種名為‘荒罹戰魂’的東西嗎？”

“可身為的將軍你，卻從未指引過他們什么，甚至一直在冷卻他們的心。平時將他們丟在一旁不聞不問，只等戰事一起才會想起他們，派他們上去送死，哼，這樣的無畏營何來榮耀可言？”

“他們之中確實有很多人做法極端，導致犯下罪行，不過在司馬玉看來，他們再惡再兇，也還是有改過的機會，他們需要的僅僅是一個機會！”

“不要讓他們以為戰斗僅僅只是為了獲得減刑的機會，為了獲得什么狗屁的爵位，不要讓他們以為上戰場殺敵只是如此單純的事情……”

“恕司馬玉直言，將軍的器量太過狹隘了！他們也是荒罹人，體內流淌的血液與將軍你是一樣的！”

砰！

“司馬玉！”

黃巢聽的咬牙切齒，一掌拍碎了木桌，忽地一下起身，卻見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嘴里硬是擠不出一個字來。

他表面看似憤怒，內心卻掀起了滔天巨浪，怔怔失神。

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的黃泉，此時也是一副驚呆了的表情望著司馬玉。

這位大哥當真是膽大包天，勇氣絕倫，他還從未見過有人敢如此硬懟自己的爺爺。

不過，黃泉細細一想，內心竟然極為贊同，覺得司馬玉懟的十分有道理……

“我們的思想不應該過于陳腐，荒罹日就衰敗，每況愈下，若再不做出適當的改變，是絕對無法適應接下來的時代，很快就會被敵人淘汰掉。”

司馬玉重重抱拳，“請將軍引導他們并給他們一次機會，也請將軍、喚醒他們身為荒罹人的榮耀！”

“住口！你給本將滾出去！”

黃巢揮手怒吼，旋即背過發抖的身子，不再看他。

“司馬玉言盡于此，告辭。”

司馬玉沉默幾秒，才微微抱拳離開。

…

良久，正廳內的氣氛始終沉寂。

黃泉見爺爺閉著眼，好似雕像般佇立不動，于是開口喚道：“爺爺。”

聽到呼喚聲，黃巢這才重重吐出一口熱氣。

他看向黃泉，目光微微有些黯然，“泉兒也覺得爺爺做得不對嗎？”

“爺爺并沒有什么錯，囚犯始終是囚犯，他們在犯下了血腥罪孽的那一刻，就必然要受到應有的懲罰。”

黃巢聞言，臉龐的表情才稍稍緩和下來。

不過，黃泉又道：“可是在懲罰他們的同時，我們也不應該漠視、拋棄他們。”

“就像剛剛那位司馬大哥所言的那樣，人都有改過的機會，只是需要一位能正確引導他們的人。”

“爺爺身為統領整個戰痕郡和統領他們的人，的確應該承擔起引導他們的責任。”

“因為，爺爺可是真正的荒罹將軍啊！”

聆聽孫兒的一席話，黃巢心神俱震。

荒罹的…將軍啊！

如何成為一個好將軍，從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將軍不僅僅是要會打仗、打勝仗，同時，將軍身上還承載了更多更多的東西。

黃巢神色復雜，感慨萬分。

今日，竟讓兩位小輩教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