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什么喊,坐下。”
官差臉色奇差,兇神惡煞的瞪了一眼霜兒拿著記錄著月滄雪二人說的證詞離開了,只留下主仆二人以及死挺的十五具尸體同處一個房間。
十五具尸體一字排列開來,每一具尸體的死狀都是相當凄慘的,臉色呈現出紫黑色無疑是中了劇毒,但脖子上出現了兩道痕跡著實讓人起疑,人已經被毒死了,還有必要進行二次致死么?
月滄雪的目光一一掃過地上躺著的尸體,霜兒則是戰戰兢兢的跟在月滄雪身后轉過頭去,看都不敢看上一眼,生怕這些私人詐尸了。
“大小姐咱們什么時候回去,霜兒怕!”
霜兒的聲音顫抖著,隱隱聽到哭腔,可見是真的害怕了。
此時,吱嘎一聲!緊閉的大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嚇得霜兒嗷的叫了出聲。
當淺淺的月光透過門扉照在月滄雪的身上,門外推門而入的男人愣了那么一刻,可隨后,那狹長眸光中的厭惡之情毫不保留的迸發著。
“怎么又是你?”
聲音中透著濃烈的嫌棄與鄙夷,帝云軒進入停尸房后,仵作也跟著進來檢查尸體。
月滄雪沒有理會帝云軒的問話,在一旁安慰著受到了驚嚇的霜兒,同樣也看著仵作驗尸。
仵作帶上白色棉布手套搬動了幾下尸體,起身便朝著帝云軒行禮稟告著結果。
“回三皇子的話,這些人都是被毒殺致死。”
仵作只是看了看十五具尸體的面色便做錯了肯定的判斷,收拾起工具正要退出房間的時候被月滄雪叫住了。
“這位大人,這些人不只是被毒殺那么簡單吧。”
月滄雪的話讓仵作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一雙花白的眉頭很是不爽的挑起,語氣十分強硬的懟了回去。
“什么意思,難道在質疑下官的判斷?”
“非也,小女并不是在質疑仵作大人的判斷,不過大人似乎忽略了這些尸體脖子上的兩條勒痕。”
月滄雪指著尸體上兩條顏色不一樣的痕跡。
“有些尸體的脖頸處只有一條痕跡,顏色偏暗,說明這種勒痕是在死后造成的。但有幾具尸體的脖子上有兩條勒痕,一淺一深,而且勒痕的方向不同,大體可以判斷一個是生前造成的,一個是死后形成的。”
就像月滄雪方才懷疑的一樣,如果這些人真的是被毒死的,那脖子上的痕跡究竟怎么解釋,是故意而為之還是如何?
仵作順著月滄雪指著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有些尸體的脖頸上出現了兩條顏色不一的痕跡,若不仔細看還真敲不出來。
仵作面色尷尬起來,不得不當著帝云軒的面前重新檢驗起尸體。
經過一番折騰后,仵作得出來的結論與月滄雪說的相差無疑,這些人真真正正的死因并非毒殺,而是受到了重擊,肋骨盡斷刺破內臟,最后被繩索窒息而亡。
至于這些人為何被殺和她月滄雪一文錢關系都沒有,說出疑點只是想讓他們別死的太冤,就像云家眾人和云家軍一樣。
提起云家眾人和云家軍,月滄雪的心便會狠狠的揪起來。
重生已近有些時日了,但她身處姜國還很弱小。
秦宗延,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活到她羽翼豐滿回到秦國,到時候她會親手殺了你,用你的血用你的肉用你的項上人頭祭奠云家枉死之人。
“站住。”
月滄雪前腳剛上馬車便被帝云軒叫住。
一攏紫衣錦袍,腰間系著紫色的橫紋腰帶,一頭長發以青色羽冠豎起,那雙充斥著戾氣的眸子如同暗中潛伏著的獵豹,隨時將敵人獵殺。
不得不說帝家的人遺傳基因很是強大,個個都是美男子,帝云軒那股邪傲狂狷之氣不知令多少少女沉醉癡迷,當初的月滄雪怕是也深陷其中。
但這也改變不了帝云軒是個渣男的事實。
“三皇子還有什么事兒么,沒事兒的話我回去睡覺了,哈~~~”
帝云軒叫住月滄雪好一會兒都沒說話,已經困到極點的月滄雪哈氣連連,恨不得倒頭就睡。
“以后別再出現本宮面前。”
“是是是,以后小女見到三皇子一定退避三舍繞著走。”
有病!
月滄雪懶得理會神經兮兮的帝云軒,跳上馬車朝著月府的方向行去。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實在讓人有些手足無措,先是月家宗門那老不死的綁架,又是聚福樓客棧遇到渣男,如今又莫名其妙的卷入一宗案件再次遇到渣男帝云軒。
以后出門還是先翻一翻黃歷測測兇吉,要不然誰會知道遇到什么瘋狗呢。
一夜無話,依舊噩夢纏身,直到第二天下午月滄雪才醒過來,簡簡單單的吃了口已經不算是早飯的早飯,拎著醫藥箱前往九王府。
九王府中,帝玄和夏侯逸討論著昨晚上的命案,一次死亡十五人而且死狀怪異,并不簡單。
啪!
修長的指尖執著白子落在棋盤上,夏侯逸溫柔的眸光揚起一絲沉色。
“從殺手段來看,莫不是幽冥閣的那些人?”
夏侯逸提起幽冥閣三個字,帝玄亦是挑起劍眉,手中黑子落在棋盤之時眼中寒意更甚一分。
“血洗相府的那批人,怕是也出自幽冥閣。”
正當夏侯逸話音落下的那一刻,月滄雪拎著醫藥箱來到了雪園,不過她剛剛進入房間在加上外面風雪太大,并未聽到夏侯逸說什么。
月滄雪為夏侯逸治療雙腿,在銀針的刺激下,夏侯逸已經能感受到明顯的痛覺。
“九王爺,夏侯公子,滄雪先行一步。”
月滄雪收拾起醫藥箱準備和霜兒離開九王府去火鍋店,誰知從臺階走下之時眼前突然一黑,月滄雪感覺全身像是被抽干力氣一樣,就連站著的力氣也沒有了。
前一刻還笑言談談的身影下一刻搖搖欲墜,霜兒和夏侯逸紛紛上前想要抓住即將摔倒的月滄雪,可一個距離太遠,一個腿腳不便,千鈞一發之際一抹玄色身影極快的出現在月滄雪身邊,將她嬌小瘦弱的身體抱在懷中。
“大小姐,大小姐您是怎么了?您別嚇霜兒啊。”
霜兒慌了,怎么好好的人就昏了過去,臉色蒼白的這般嚇人。
帝玄抱著月滄雪平放在了睡榻上,看著那張擰著眉頭的忍著疼痛的小臉,冷冽的眸光中一抹淺淺的擔憂之色浮現而出。
“穿御醫。”
“是,王爺!”
隱藏在黑暗中的暗衛得到命令神行一閃消失在原地,不到兩刻鐘的時間,滿頭大汗的御醫拎著醫藥箱連滾帶爬的出現在雪園中給月滄雪把脈。
“御醫大人,我們家小姐怎么樣了。”
霜兒紅著眼眶雙手不停地顫抖著,詢問著御醫月滄雪究竟是怎么了。
為什么大小姐突然間就昏倒了,而且昏迷中皺著眉頭,好似承受這多么劇烈的痛苦一樣,大小姐究竟是怎么了。
片刻后,御醫放下手,起身恭敬地朝著帝玄行禮。
“回九王爺,滄雪姑娘是因為勞累過度昏迷并無性命之憂,但滄雪姑娘的體質十分特殊,若是積勞成疾的話,怕是難以治愈。”
“體質特殊?”
帝玄重復著御醫口中體質特殊四個字,御醫被帝玄身上自帶著的氣場震懾的撲通一下跪在地上。
“是的,滄雪姑娘的身體屬于純陰之體,而且身體贏弱,按照道理來說這種體制的人是活不過十五歲的,可……:
可之后的話御醫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說,無論是在醫藥典籍還是野史記載上,凡純陰體質的女子都活不過十五歲,怕是相爺一直用昂貴的草藥為月滄雪續命,這才讓她活過了十五。
“微臣會開一副藥調理滄雪姑娘的身體。”
說著,御醫連忙起身執筆寫下了藥房,恭敬地交給了霜兒,期間沒有一絲不敬的態度,生怕帝玄一個不高興把他宰了。
誰人都知道九王爺是什么人,姜國只手遮天的戰神王爺,即便是陛下也要忌憚王爺三分,而且九王爺做事從不需要原因,取人性命不過是眨眼之間,朝中群臣即敬畏九王爺守家衛國的豐功偉績,又害怕著九王爺的冷血無情。
月滄雪一直在昏迷中,并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么。
此時的她身處于一片茫茫的血河之中,漫山遍野都是云家軍的尸體,整個世界都被血色所染紅。
“老大,快走!不要管我們,快走!!!”
“今生同袍以無憾,來世末將在與老大征戰天下。”
“滄雪,你活下去就是我們云家軍的希望,走,快走啊!”
“今生無悔入云家軍,來生還做云軍魂!”
天是紅色的。
地是紅色的。
淚水也是紅色的。
月滄雪跪在一具具尸骨面前,想要伸出手去觸碰著昔日的云家軍,可雙手伸出之時,那些影像瞬間消散,只剩下風中無盡的哀嚎。
“今生無悔入云家軍,來生還做云軍魂。”
“今生無悔入云家軍,來生還做云軍魂。”
月滄雪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這句話,一遍又一遍不斷地重復著,而此時,血云密布的天空換換散開,一道白色的光芒從天空直射下來照在月滄雪的臉上。
冰冷絕望中,那光芒中的溫暖叫人貪戀。
月滄雪抬起頭,猩紅的雙眸追尋著那道光芒。
“不要走!”
猛地坐起身,月滄雪想要緊緊地抓住那一束白光,當一雙充斥著淚光的雙眸漸漸清晰了視線之時,她才看清自己竟然抓著帝玄的手。
睡床上,月滄雪抓住帝玄的手,床邊,帝玄站在月滄雪身側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黝黑如海鳳眸對上深邃如星辰的寒芒,一股尷尬的氣息流竄在二人之間。
“嗯……王爺晚上好!”
月滄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松開了帝玄的手,滿是淚痕的小臉揚起唇角露出一口大白牙。
不遠處的霜兒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導致月滄雪完全不理解在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自己眼前一黑然后……然后醒來的時候就發生了這樣令人尷尬的一幕。
顯然,帝玄并未理會月滄雪的問候,神色淡然的背過雙手,冷眸瞧了床上少女一眼開口說道。
“本王餓了。”
“餓了????”
餓了就吃唄,難不成還等著她瞻前馬后的伺候?
還不等月滄雪回神過來,一件狐裘大氅迎面飛來將她遮蓋,隨之而來的還有帝玄那句本王要吃火鍋,以及男人唇角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
而此時,霜兒也醒了過來,看到大小姐平安無事擔憂的心才算落了下來。
三人乘馬車來到了聚福樓火鍋店,經過霜兒一路上的解釋,月滄雪總算是知道了下午發生了什么事兒。
原來她突然昏迷,據霜兒的描述當時情況十分嚇人,幸好御醫及時趕到為她診治,之后的事情就是霜兒在九王府照顧她直到醒來!
但月滄雪總覺得霜兒似乎漏掉了什么,好比她為什么會抓住帝玄的手。
得!九王爺不會認為她是個死變態,是個色魔吧!!
火鍋店的生意仍舊火爆,客流源源不斷,一片和諧氣氛中,撩人的夜色卻閃過數道黑影,似乎預示著一場邪惡的陰謀正在發生。
又是后半夜才從聚福樓離去,月滄雪懶散的趴在馬車上打著哈欠。
“到地方叫我,我先睡一覺。”
“大小姐您千萬別在車里睡著了,這天寒地凍的感染了傷寒,您若在昏過去霜兒可就不活了。”
九王府發生的一幕對霜兒造成了陰影,霜兒搖晃著月滄雪不讓她睡著了,避免感染風寒。
主仆二人說話期間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馬匹的急躁的揣著蹄子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危險。
“福伯怎么不走了?”
霜兒撩開馬車的簾子想要問一問福伯為什么停下來,可掀開簾子的那一刻便看到福伯的身體僵直的坐著雙手抓住馬韁,可連接著身子的頭卻不知飛到哪里去了,被利刃齊刷刷砍斷的脖子不斷的涌出鮮血。
霜兒哪見過這樣血腥的畫面,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月大小姐別躲躲藏藏了,乖乖出來受死,或許我還會給你一個痛快。”
馬車外面響起了一個男人聲音,男人聲音陰森怪異,好像黏黏的蛇劃過皮膚讓人渾身不寒而栗的惡心。
月滄雪將昏迷的霜兒安置好,跳下馬車之前解開了套在馬身上的繩索,以防馬匹受驚傷了霜兒。
“喲呵,還真給足了我面子。”
鳳眸微微一挑,唇角一抹笑意純凈無害,月滄雪雙手端著肩膀看著出現在面前的七名黑衣男子。
她雖然不知這些人的來歷,但七個人眼中的神情手中寒光利刃無疑說明了一件事情,這七個人是來殺她的。
派出七個人來殺她一個人,真是好大的陣仗呢。
“月滄雪當日讓你僥幸逃脫,這次就送你下地獄和月家死人團聚吧。”
七人為首的男子話音落下,月滄雪半瞇著雙眼,漸冷的視線看著蒙面的刀疤男。
“這么說來,相府的人是你們殺得?”
相府一案,大理寺遲遲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自她重生的這段時間也曾去大理寺詢問過案件的進展,不過,一切就像最初一樣,那群飯桶只知道一拖再拖了。
如今倒好,導致相府滅門的真兇自己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