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 長安度
- 大夢想家菲比
- 3808字
- 2020-04-27 18:39:27
大夏景仁六年,夏皇遵先帝遺詔,晉封當朝長公主,傾陽長公主為輔政公主,與高太后并在朝堂上輔政。明眼人皆看得出來,傾陽長公主的參政將會打破朝堂上高太后一人獨霸朝綱的局面。
夏朝上下何去何從,是禍是福,尚未可知。
朝會上,受封的傾陽長公主一身赤紅色朝服,頭戴赤金步搖,一步步踩著云鞋,雍容貴重。拜過天地恩澤,拜過君王圣恩,臉上依舊波瀾不驚,不疾不徐。絕代的風華震懾朝野上下,與其母曾經的慕容氏皇后的賢溫淑雅不同,長公主眉宇間,談笑間,步履間多了份果敢與狡黠。
圣旨一下,這位年紀不大輔政公主傾陽長公主一時間名動天下。
朝會散去的時候,大臣們議論紛紛,有說長公主此舉不過飛蛾撲火,螳臂當車的;也有說太后時代已成過去,皇帝此舉是借機一點一點地收回握在高太后手中的掌政大權,
此時,仁壽殿內。
“太后娘娘息怒。”仁壽殿內一片狼藉,所有能夠被打碎的,無論是前朝的青瓷還是古畫畫框都碎落一地。
“太后娘娘,那李輕舟不過一介小女娃,有何可懼。”身邊的張嬤嬤寬慰到:“陛下很快便會曉得,如此抬舉她,不過徒勞而已。”
“你還敢說,若不是你辦事不利,哀家早取了她的小命,”高太后狠狠地閃了張嬤嬤一巴掌:“哀家不過讓你除掉她,是你向哀家保證她絕對不會威脅到哀家的地位。想不到你無用至此,連區區一個長公主府你都探不進去。”
“太后,老奴也是不知道區區一個長公主府竟然如鐵通一般,是老奴失算,太后娘娘恕罪。”張嬤嬤跪在地上。她心里也疑惑,前前后后派了多少殺手,一路上從護國寺到興州,都沒辦法得手。事后,派出去的殺手全無音訊,也查無痕跡。
整件事情,隱隱透著詭異。
可太后目前正在氣頭上,這樣的事情如何能在這樣的情形下告訴她。
高太后輕拍著自己的胸口,自己年紀漸長,許多事力不從心。現下又冒出個傾陽長公主,虛實真假自己完全一無所知。
若是趁當初她還年幼的時候,便將她接回宮留在自己身邊撫養,如今恐怕也不會鬧到如此地步。
張嬤嬤突然想起了什么:“娘娘,那幅畫,會不會和那幅畫有關?”傾陽長公主的崛起,從她如何名震天下,如何從護國寺離開,如何分權。一切的一切,都是從那幅畫開始的。
“怎么可能,”高太后說:“那幅畫送去護國寺前哀家親自看過,不過是極普通的一幅畫罷了。”
“娘娘,老奴覺得那幅畫恐怕沒那么簡單,”張嬤嬤說:“試想,慕容氏只有那李輕舟一個女兒,她慕容氏什么身份,又怎么會留一幅什么都沒有的畫給傾陽長公主?”
“那可是慕容氏留給傾陽長公主唯一的遺物啊。”
高太后突然一驚,慌忙拉著張嬤嬤:“她該不會,她該不會知道了什么吧。”
“太后娘娘!”張嬤嬤大喊一聲,制止了高太后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們都下去。”
原本大殿里跪著的一地宮女太監匆匆退出大殿。一個個倒是如釋重負,太后如今正在氣頭上,若是待在殿內指不定還要被怎么出氣。
仁壽殿內,張嬤嬤靠近太后,環顧四周確定大殿上空空如也后壓低聲量:“當年的事,牽扯到的人不是全死了嗎?李輕舟她絕對不會知道的。”
“再說,太后什么都沒有做,最后做決定的,是當時的陛下,不是嗎?”
“你不知道,”高太后突然一臉驚慌:“她每次看哀家的時候,哀家總覺得她什么都知道。她就是慕容氏留下的孽種!早知道,當初就該將她和慕容氏一起送下地獄!”她似乎又想起每個晚上將她困得透不過氣的夢魘,那些她曾經最親密的,她一步一步送入深淵的人,一個個向她靠過來。
然后緊緊掐住她的脖子,一句句逼問她與他們有何愁何怨。
何愁,何怨。
她掐著張嬤嬤的手腕:“你,你親自去查。給我把那幅畫拿回來!”
宮外,傾陽長公主府。
“殿下沒有看到太后娘娘的神色,太后娘娘剛剛臉都綠了。”梳茶坐在矮桌便沏茶,一邊止不住笑意。
她笑笑,手中捧著玉玨把玩:“你啊,也太沉不住氣了。往后我們長公主府處在輿論中央,行事說話可不能像你那樣毛躁。”
此時,門外傳來通報:“殿下,邢塵求見。”
“進來。”
進來的人果然是闊別幾日的邢塵,風塵仆仆的樣子都不留意披風上沾染了幾片泥巴。
“邢塵,你才剛回來也不回去休整休整,要過了寒氣給殿下怎么辦。”梳茶有些嫌棄,轉身便遞了一個小手爐到她手里。
“殿下命我一結束手頭上的事便回來復命,邢塵不敢讓殿下久等。”
她也是曉得眼前人的脾性。邢塵這個人啊,倒是很會辦事。交給他的大小事情都能辦得妥妥當當,她很是欣賞。
“你別理她,她也只剩這點威風了,”傾陽長公主輕笑了聲:“我讓你辦的事,你辦的如何了?”
“那對母子已經進了城,我親自看著他們敲了興州知府府衙門前的衙鼓,被外邊當差的領了進去。”邢塵接過梳茶遞上的熱茶:“殿下料的沒錯,一路上想阻攔的,想殺人滅口的可不少。所幸有燕翼堂的人替我們解決了許多躲在暗處的,替我們省去了許多力氣。”
“接下來一切都順理成章,殿下放心。”
“甚好,”她嘗了嘗案上的干果:“我讓你提前幾天進城,一路上辛苦你了。這最后了卻痕跡的事情,你多費點心思,莫要讓人查到我們頭上。”
“他們母子兩個一路辛苦,到處躲避殺手傷痕累累逃回興州。到興州府衙前擊鼓鳴冤,最后由興州知府將此時報給陛下,這一切才是順理成章。若是查到長公主府在此事上有所介入,恐怕事情不會如我們所愿。”
門外的梅花樹朵朵紅梅長在枝丫上,遠遠看去倒是不失為一道美景。
“待會兒梳茶你去將樹上的梅花都摘了,送到容止那里讓他給我調一個梅花熏吧。”她歡快地望著,良嬸她們天天擔心她晚上睡不好,整間房里面前前后后不知熏了多少安神的藥熏,那藥草的味道干澀,她不是特別喜歡。
反正容止那家伙在后院閑著也是閑著,讓他忙一點他便可以少找一些麻煩,縱然容止不惹麻煩便高興不起來,但老是收拾容止惹的麻煩便讓她高興不起來。她思來想去,在讓容止高興不起來還是讓她自己高興不起來之間果斷選擇了前者。
“對了,我聽說先前殿下與漱玉齋的聯系都是交給容公子,往后還是讓屬下代勞吧。”邢塵開口,容公子身手雖然比之一般人好出太多,但想想他的性格,頓時覺得那小子還是偶爾逗逗鳥賞賞花便是最好,不把自己弄丟已經該夸夸他了。
“容止自己告訴你的吧。”她笑笑,容止那小子實在好逸惡勞得過分:“他怕是覺得大晚上的冒著風雪潛出去實在不符合他瀟灑快活的性格,在門口等了你許久便是告訴你這件事吧。”
容止今日一反常態,不出去聽曲賞舞,也不逗鳥賞花,聽聞邢塵今日回府便一早等在門口給他接風。他回府的時候還納悶了不久,然后容止就自己憋不住全告訴他了。
言語間還將他盛贊了一番。說什么能力超群武功非凡啊,然后再說說自己多么可憐啊。好像前幾日第一次送信過去的時候還未翻過府墻,便硬生生地被人家的侍衛當做小賊暴打了一頓。
事后還一副“不是本公子學藝不精,是人家屋子里有高人”的說法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下。
傾陽長公主看著自家侍衛的表情,覺得有些好笑:“看吧,都叫你們攔著他不讓他來了。”
“左右我也沒打算讓他長久給我送信,我腦袋被夾了才會把如此重要的大事交給他吧。”她站起身,走到門廊旁:“現下你回來了,這事自然便會落在你的頭上。往后還要辛苦你。”
“屬下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她緩緩看著門廊外,良嬸又著了婢女小廝到小廚房里倒騰小食。幾日后便是元旦,也有幾個小廝婢女拿了幾個紅燈籠掛在門廊上,添一添喜慶。
她思索,聲音緩緩:“想必今夜,有人要為此徹夜難眠了。”
月落烏啼,大街上打更的人才剛剛走了一遭。
雪夜里的寒風還是很刺骨,在家家戶戶都挨在暖爐火盆旁取暖時,一輛馬車悄悄停在一處府邸前。馬車上走下來一位穿著斗篷的人,急匆匆便往府里趕。
府邸門上高高掛著的牌匾,牌匾上大大書著梁國公府幾個大字。
“你說什么?!”梁國公坐在主位上,一臉驚慌:“怎么會出這樣的事?你不是和我說這件事一定會萬無一失的嗎?”
堂下,身著斗篷的戶部尚書劉墉一臉驚慌:“原本的確是萬無一失,那村子里的所有人也的確是死絕了啊,誰料留了兩個活口,還一路狀告到御前。”
“梁國公,此事若是鬧起來,恐怕我劉家滿門都算是保不住了!臣倒是無所謂,但此事若不是有梁國公你在后面推波助瀾,這樣十惡不赦的罪名,給我幾個膽子我都不敢啊!”
“你什么意思?”高遠氣的站起身:“劉尚書這是要拖我下水不成。”
雪夜的風冷得刺骨,朝堂上兩個身居高位的大臣卻流了一身冷汗。莫說如今傾陽長公主參政,高家已經不能一手遮天,就算是高太后權勢鼎盛的時候,皇帝也不會輕易為此事善罷甘休。
若是此事被揭發出來,自己保不保得住小命不說,肯定會連累宮里的太后。雖說太后對此事也有參上一腳,但恐怕,此次太后也無能為力。
“這樣,劉尚書你先回去,明日一早我便趕在朝會之前進宮面見太后。此事待我與太后商量過后再議。”高遠扶額,抬手招來了門外的府中總管:“送劉尚書回府。”
“大人,求大人看在我劉墉這些年對高家,對大人忠心耿耿的份上救我一命啊!”劉墉起身,此事他已無計可施,可高遠如此語氣如此對待他,他不知梁國公是否真的會救他一命,可此事關乎他劉家一家老小六十幾口人的項上人頭,當初他便不該為了拉攏高氏替高遠做那樣的事。
那邊廂剛送走劉墉,高遠便即刻到書房里找出了這幾年與劉墉的往來信件。吩咐梁國公府的總管:“這些信件,你即刻便拿去燒了。”
“老爺這是打算放棄劉尚書嗎?”總管接過那一大撂的信件,這些年的金錢往來,事務往來梁國公府和劉尚書府上一直都交往甚密,那一大撂的信件還真不少。
“劉尚書是保不住了,若是陛下要徹查此事,別說整個梁國公府了,就連太后也是性命難保。”高遠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替我去做一件事。”
高遠示意總管靠過去,在總管耳邊壓低聲量說了幾句話。
“是,老奴這就去辦。”說完便捧著那一大撂的信件匆匆往后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