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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高墻之外

天亮之時,監察院秘令始發。

“四處密探言冰云,管教下屬不力,縱意殘殺院內提司,故免去其職銜,發配北齊上京地,經營諜網,以備大慶戰時之需。”

馬車里,言若海的臉色不大好看,他是在為自己的兒子鳴不平。

放眼望去,舉國上下同輩之間,有誰家的公子比得上他言若海的兒子?

琴棋書畫射御騎,無一不精,無一不曉,卻又不以此倨傲,他的前路,應該是發著這個時代里最耀眼的光亮的。

入職監察院的這二十年里,除了對陳萍萍的忠心,言若海也有自己的一點私心。

人終歸是人,誰能做到真正的大公無私呢?

只是有些事,有些人,揣著明白裝糊涂,自欺欺人而已。可他言若海,不屑于這一套。

他追隨院長一輩子,自問忠心不二,平日里,院長不在京都之時,偌大的監察院,上上下下的事物便由他代理掌管,人人都客氣的稱他一句“二把手”,他也曾經觸摸到到權力頂峰。

可他要的不僅僅是這些。

他想著,能在多年以后陳萍萍年邁退位之后,順利接手監察院,再將它傳到自己的兒子言冰云手中。

他確實這么做著,謀劃著。

讓言冰云五年在外磨煉,歷經層層資格選拔,最后以第一的身份進入監察院,是他的打算,也是他費盡心思為言冰云鋪就的一條好路。

五年漂泊,無依無靠。夜間躺下之時,兵器從不離身,也從不敢真正的入睡,明天的太陽是什么樣子,破曉之前,誰也不知道。白日里,聽令行事,來一場生死搏斗,手起刀落,血濺當場,你死我亡是最痛快的結局。

這樣的生活,聽起來是殘忍了些,言若海也是父親,怎么會不心疼。

可是這是他的職責,他的天命,他的生來注定。

言若海的兒子,本就該如此作為。

言冰云也確實沒令他失望。

可是現在,所有的心血和盤算,因為一個儋州來的私生子,盡數毀于一旦。

憑什么?

言冰云倒是沒有什么大的情緒波動,還是那張再熟悉不過的冷峻之相。

冷靜,克制,深不見底。

言若海憋著一肚子的火同兒子傳達完院里的秘令后,卻是再無話可說。

他想出言寬慰幾句,又不知如何開口。

轉念一想,還是放棄了。

男兒本就志在四方,趁著年輕出去歷練歷練,待他接手北齊上京的諜網,送回于慶國大有利益的情報來,只待來日慶齊開戰,他有功而返,也不失為一個在監察院站穩腳跟的上好機會。

啟程的日子定在三日后,陳萍萍親自調了一批院內高手,算是壓陣隨行,路線經過反復研討,最后定下來的那份選的極其周折。言若海看了,心里估摸著,前前后后,路上至少要花上一年時間,才能抵達上京城。

三處的主辦費介也會隨隊前去,也是陳萍萍的意思。

制毒高手,必要的時候,總會派上用場。

安全起見,未到上京前,言冰云不能下馬車,以免身份暴露。

一切都準備就緒,前路兇險,是福是禍,誰也不知。

言冰云知道,此一去,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可那又如何。

他準備好了,做一個真真正正的大慶戰士。

…………

三日后,范府舉宴,賀嫡女生辰。

若若今天醒的比小桃還要早。

她也不喚人前來服侍洗漱,只是掀了被子,自己穿好衣裳,復又躺回榻上來,歪歪的靠著床頭的玉枕,還未打理的長發濃密的鋪散在耳后,有些倦懶。

好久沒有這么舒心的享受悠閑的日子了。

以前,忙著知世故人情,學著如何待人接物,精研琴棋書畫;忙著經營同公子小姐的關系,努力在京都圈內站穩腳跟;忙著調教淘氣的弟弟,同心機深沉的柳姨娘暗暗較勁……忙著想遠方的哥哥、祖母。

還有,忙著四處打聽他的消息。

太累了。

她不是厭倦,只是時常覺得,那樣的自己,不是真正的自己。

活得輕松的日子不是沒有,她經歷過的。

少時同哥哥和祖母在儋州,嬉戲玩耍,縱情恣意,天氣好的時候和哥哥一人握串糖葫蘆,挑一個海邊的高地,坐上去,數著天上飛來又飛去的海鳥,笑著云云,去年架勢最足沖在最前的那個海鳥君今年怎么沒見了蹤影?又或是瞪大了眼睛,觀察著哪個和哪個的氣質更登對。

夏天的時候,陪奶奶坐在院子里的葡萄齋架下,學著她的樣子,歪歪扭扭的學做著女工,時而捻起一顆晶瑩的葡萄,伸出舌吮盡附在上面的泉水,然后張嘴,吃個滿香。

南方濕熱,儋州又臨海,夏日里總是蟬鳴不休。

就那么聽著,若若倒也不覺得聒噪了,似乎心中的過日子,就應該是這樣,平淡,彌足珍貴。

自古逢秋悲寂寥,文人墨客,言秋必稱悲,她并不喜歡這樣的季節。

是以在小若若的心中,秋天,是每年當中,最最漫長難熬的日子。

當寒冬來臨,大地鋪白,又是另一番新鮮的玩法。

哥哥水性了得,精力旺盛,南方的冬天湖面極少結冰,因而,若若總是耐不住范閑的蠢蠢欲動,偷摸著出了府,往郊外去,那里有大片大片的湖泊,連著城河。

裹緊毛氅,坐在岸邊看著他下水,不過半柱香的功夫,便摸了幾條肉質鮮嫩的冷水魚上來,選一個偏僻地,撿些枯枝生火炙來吃。

犯懶的時候呢,索性待在房里,從上到下,一層又一層的裹著被子,唯有耳朵露出,細細聆聽窗外飄雪。

年復一年,儋州的日子極慢,她過得很自在。

在這個東南一角的小小州城里,她只是那個最本真的范若若,同尋常女兒家一般,有自己的親人,朋友,和一些現在看來極其幼稚,卻是那個年紀人人都會有的,再童趣不過的小小愛好。

她不必顧慮自己范府大小姐的身份,不必擔心自己這句話說出口,會不會失了禮數,丟了范府的臉面。

回京后的日子,倒也不是說太難熬,只是心里時常會空落落的。

直到后來,她躲去禪寺避風頭的匆匆一年,又重新收獲了難能可貴的自由。

寺內的條件有些艱苦,半山腰的風總是迅猛一些,窗子是年久失修的木窗,半夜里總會吱吱呀呀的叫個不停。

可她甚至覺得,這樣的日子,便很好了。

有書有墨,有風來。

有知己。

有心動。

浮光掠影,終成舊夢。

昔日少年意氣乘酒高歌,氣覆神州萬里,映照明月三千,如今,走到最后,也只剩下隔世的情,今生的怨,四目相對時,無言敷衍。

她想從這泥沼里解脫。

…………

女眷單獨安排了間院子,嚴凌和一眾叫得上名號的京都公子哥兒圍了一桌,在前廳用著飯。

菜色尚好,他這個人,大大咧咧慣了,也不挑,但偏是今時不同往日,藏著心事,吃進嘴里,任憑它再美味,也只是味同嚼蠟,好沒意思。

近幾日,他的心,總是突突突的跳個不停,叫他難得心安。

惴惴的,時而有些煩悶,一是自上次一面之后,就再也等不到言冰云那邊的回信了。二來,一向機靈的他總覺得最近的京都,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一樣。

他帶上了那只盒子。

想見她一面。

賓客散的差不多的時候,嚴凌差人進去通傳。

不過小一會,小桃便親自出了院子相迎,小廝和其他一眾丫鬟婆子留在了院外。

院子里安靜的只剩下兩人一輕一重的腳步聲,小桃微弓著身走在前面領路,嚴凌也不敢怠慢,不及仔細觀賞一下園中景致,這便到了門口。

小桃欠了身,笑著往外邊指:“嚴公子請,我家小姐在那邊假山上的亭子里候著您。”

順著手望去,果真在那奇石嶙峋的假山之上錯落著一個小小的亭子,范若若捧著一冊書,正坐在一旁,低著頭靜靜看著。

他點頭謝過,背著手一步步朝那亭子走去。

“來了?”

若若低頭抿茶,也不看他,語氣平平,瞧不出情緒。

嚴凌有些好笑:“怎得偏見了我就這般沒了禮數,連瞧我一眼也不肯嗎?”

說著走近,伸出手,玩兒似的彈了她額頭一下:“往日里范府大小姐的風華儀態呢?去哪兒了?”

“痛!”若若撒手,將書放在雙腿之上,輕輕揉起自己的眉心來:“你怎么還是這般不懂規矩,還跟小時候一樣……”

嚴凌笑的更開了,也不等她反應,徑直端起茶壺,從茶盤里取來一只杯子,優哉游哉的給自己沏上茶便坐下了。

“還說我呢,你又何曾變過,這么多年了,一碰到書,就跟個書呆子一樣,比之言冰云那個榆木腦袋來,有的……”

空氣順時凝結在此刻,嚴凌思及說錯了話,囁嚅了好一會兒,也沒想著如何把這話圓回去。

他有些尷尬。

若若仍是低著頭,看著手里的書,一張小臉被早些的日頭曬得發紅。

她劃過一頁,等著嚴凌的下文。

最后還是自己開口打破了沉寂,“我等你很久了,你就要同我說這些?”

嚴凌懵的摸不著頭腦,“你知道,我來找你的用意?”

言冰云這小子不會已經同她說了吧!

“你是為言冰云而來。”若若開口,眼底是無比的平靜。

“既然你已經猜到,我也不拐彎抹角了。”嚴凌嘆了口氣,整個身子都塌靠在亭柱上,眼神撲朔著,憶起往昔,總是感慨頗多。

“我們仨一起長大,一塊讀書,如今走到這個地步,別說你了,就連我,他也不愿多見了……”

“可是我知道,他對你不同,我不知道你們兩個發生了什么。”

“但是,他對你的情誼,我一直看的清清楚楚。”

他眸中帶光,笑著說起故人故事。

“那年你過九歲生辰時,我們與你還未相識,是在最后一天,才從前來禪寺禮佛的香客嘴里聽到的,說,京都才女范府小姐今日生辰,宴邀各家子弟前去赴宴玩樂。”

“我知道的,他想著,為你送份禮,不過呀,又怕自己這般貿然行事,唐突了你。”

“你也知道,他那個人嘛,正經得過頭了,就是腦子有點不太好使,一根筋犟到底,怎么拽都拽不回來。”

“受他父親影響,他一直是個果決利落的性子,所以我很少看見他猶猶豫豫磨磨蹭蹭,唯獨是那一次,為了你。”

…………

若若放下書,也側著身子朝嚴凌那邊望去,細細的聽著,說著關于他們的往事。

“我看不慣他磨嘰,于是就說:‘就當這次賀禮是算在我嚴二公子名下的,出了事,有我!’他這才笑著松了口,罵著我:‘有區別嗎?最后結果不都是一樣,從此在人家眼里,聲名狼藉。’不過后來,他還是答應了我,一起去城里,為你挑個稱心的禮物。”

“我們是差不多午間的時候得到的消息,匆匆忙忙趕回城里,左挑右選了好一會兒,又選不出個合適的,再趕回禪寺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我想著,要不這次就算了,反正還有機會。”

“誰知道他悶不做聲,一個人跑出去了。”

嚴凌頓了頓,口中有些渴,忙又自斟自飲了一杯茶,復才開口。

“這后山呢,有一個山坳,聽說是京中一個富貴人家圈的地,用來狩獵做的。里面大片大片的種著極好的青檀,他一個人跑到那里去,挑了一棵和他心意的樹,三下兩下的就給砍了,取了中心品相最好的一段木,又差使著我買了漆具,給你,做了那個木質的冰糖葫蘆。”

若若撐著腦袋,靠在大理石做的桌上,仔細聽著,嘴角掛著笑,眼睛里卻不知何時,莫名濕透了。

傻子。

真是傻子。

“我當時啊,簡直被他驚的說不出半句話來,誒?換你你能想象嗎,平日里總和你待在一處,不茍言笑,一句廢話也不肯多說的小言公子,就為了一份生辰賀禮,跑去別人家的后山,悄悄砍了一棵檀樹,到頭來!就只是為了做一個!一個小孩子家喜歡的物事出來。”

“多幼稚啊~我那個時候才發現,原來他這個大才子,也有這么幼稚癡傻的一面。”

“有趣,實在是有趣。”

嚴凌說著說著,聲音竟不受控制的激昂起來,音量也提高了幾分,帶著笑意,眼底有光。

那光倏地又黯淡了幾分,他扭過頭,看著若若,神傷落寞。

“只是,后來的我們,為什么都變了?”

“我嚴凌,自詡此生不愿受那規矩束縛,只盼能學那江湖俠客,來也逍遙,去也逍遙,一生快活。”

“如今,卻也是只能依著父親的意思,學著當家,學著管賬,學著處事圓滑。”

范若若不語,心頭又不可抑制的涌起熾心的疼痛。

她慌忙低頭,試圖掩飾自己費盡心神,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卻又被嚴凌三言兩語的幾句往事,重新勾起來的,亂成一麻的情緒。

她不想再經歷一次了。

那樣決絕冷漠的言冰云。

還有那個,在親情與愛情之間反復掣肘,平衡不得,整個人都要被生生分成兩半的自己。

怨不深,恨不起,做不了抉擇的自己。

嚴凌就那樣看著她,一動不動的看著,似是要從她的臉上,眼神里找出什么東西來一樣。

他聲音極小,跌盡暮色深處去:“你也變了,言冰云也是,你們兩個,都讓我感到很陌生。”

良久,她收拾好情緒起身。

背對著嚴凌開口“我們是變了,言冰云沒有。”

“自始至終,他都是那個堅隱沉著的言冰云,胸中有天下山河,有蕓蕓眾生,心中有原則,有抱負。”

“我也變了,我有我要堅持的原則了。”

“那你的原則,又是什么?”

“親人”

“傷我親人,如同剜我血肉,我范若若,斷不能忍。”

“……何況至親。”

她轉過身來,笑著說:“親人,亦或是親情,就是我要堅持的原則。”

嚴凌看著她,有些晃神。

她明明是笑著的,可是為什么他會覺得,這笑里,一點她該有的樣子都沒有。

她一點都不開心。

“我不懂,這跟你和言冰云有什么關系?”

“沒有關系。”

“以后,都不會有關系了。”

鼻腔里澀澀的難受,眼眶也是,心口也是,渾身上下,每處肌膚,都是。

她還是倔強的笑著說完,說完她與他最后的結局。

從此,塵埃落定,紅塵夢斷,再無關系。

“倒是我一個外人,在這里瞎操心了。”

嚴凌自嘲的笑笑,說著從袖子里掏出一只盒子,那是言冰云交代過他的。

“這是他要我還給你的,你……”

他想了想,還是自知無趣的收了口,“另有我的一份賀禮備在門外,待會叫幾個力氣大的搬進來。三箱上好的蜀州短錦,我可費了不少心思才弄過來的,嗯……用來做帔子不錯,我是個俗人,只能送你這些,別嫌棄啊。”

“還有,生辰快樂。”

若若點著頭目送嚴凌遠去,眼底噙著淚,嘴角勉強的笑已經變形的不成樣子了。

走了幾步,又停住,他回了頭,見那小丫頭的模樣,又忍不住噗嗤笑出聲,沖著她喊:“別老勉強自己笑,知不知道你這個樣子丑死了。”

“再這么笑,我不認你這個朋友了啊!”

嚴凌走了,小廝們把院子外頭的那幾口大箱子抬了進來,問著小桃姑娘安置在哪里。

小桃望了望還杵在亭子里的自家小姐,有些擔心,一時拿不住主意。

她三步做兩步的跑上假山,甫一進亭子,就瞧見自家主子眼眶紅紅的,顯然是哭過的樣子。

她急得一個上前蹲下來,小心開口詢問:“是不是和嚴公子吵架了?他沖撞您了?”

若若搖著頭說沒事,都過去了。

“那嚴公子送來的三箱蜀州短錦如何處理?”

“我們院留一箱,剩下的兩箱,一箱送去柳姨娘的院子,還有一箱,你找個馬夫,就近幾日送去儋州老祖宗那里吧。”

小桃應聲正欲退下。

“等一下。”若若開口喚住,“那個盒子,你幫我埋到荷塘底去吧。”

盒子也能埋?

小桃有些發懵,先前,她只瞧見自家小姐每年生辰,都會命人埋上一壇親手釀制的女兒紅在前院的荷塘底,卻沒想到今年,竟然是要埋上一個盒子。

這有什么紀念意義嗎?

若若不再開口了,她拿了書,叫了還楞在原地的小桃一同進屋去。

前塵往事,就從此刻,徹底斷的一干二凈吧。

…………

夜已經很深了。

費介現在真的是十分費解了。

他實在不懂,馬車里的這位小祖宗,大半夜啟程出發也不出城去,也不給個理由就命人調轉了車頭,像做賊一樣,極其詭異的躲在人家府院后門,不知道在等些什么。

車隊里靜悄悄的,沒人敢說話,是言冰云的意思。

費介不吃他這一套,往地上啐了幾口唾沫,就自個兒尋個街邊的快活地吃酒喝肉去了。

小屁孩抽風就抽風吧,他才懶得管那些事。

很多年后,那時大慶早已覆滅,那個賣給費介酒肉,街邊的酒肆老板依稀有些許印象。

那天夜里,那列車隊停在范府后門停了很久很久,久到在場的人都記不清,那馬車之內的人,到底是何時才重新開口,下令出發的。

他也記不大清了。

他只記得,他曾經試探著的問了隨著車隊一同來的,一位姓費的客官。

他問:高墻之內,燈火暗淡,明明什么也望不到,那馬車內的人,究竟在翹首以盼著什么。

費介嘴里啃著肉,含糊不清的應了他幾聲。

到底說的是什么,他也忘得差不多了。

到如今,他只記得,那夜車隊離開之后,不過數日,京都上空便天降異象,此后數十年,人間洪旱交替,各州年年饑荒不斷,逃難的百姓尸橫遍野,白骨成山。

有大慶史書記載:“大慶崇明二十一年,京都異動,長星襲月,白虹貫日,監天官領帝命推衍,呈言為大兇之兆,此后數年,各地災荒不斷,災民暴亂,舉國動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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