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午時，眾位將領也前來總督府赴宴。席間觥籌交錯，雖各懷心思，表面倒也和樂融融。

推杯換盞之間，府兵來報，晉王來了。

衛總督難以置信，本來是計劃此次議會結束之后，他親自去太原向晉王述職，晉王此刻卻來了。

冬生慌忙起身，三步并作兩步來到門口迎候。眾將聽聞晉王到來，也不禁大吃一驚，緊隨其后。

“屬下恭迎王爺！”衛冬生以軍禮迎接晉王。

晉王翻身下馬快步上前扶起冬生，“已是兩省總督，不可再向我行此大禮。”

“本應下官去向王爺述職，王爺怎的親自來了？”

“周至帶了你的信來。我看了，很好，這才是年輕人的擔當。”晉王示意眾人都平身，跟冬生邊走邊說。

“王爺是同意啦？”衛總督驚喜。

“整體思路很好，細節還需完善。”

“王爺，請隨我來書房。”冬生前面帶路。

“衛大人，王爺還未進餐。”一旁侍衛提示道。

衛冬生尷尬，“。正好西北諸位將領都在，請王爺入席！”

衛總督新上任第一次全員議會，晉王來了，是來支持他還是來示威？眾將猜測。

“突然襲擊，嚇到大家了吧。哈哈。我先自罰三杯！”晉王朗聲說道，繼而連飲三杯。

眾人亦舉杯齊飲。

冬生舉杯：“王爺能來，寒舍蓬蓽生輝！王爺路上辛苦，我先干為敬！”

席間眾人并未提及軍國大事，觥籌交錯，又有舞樂助興，一時好不快活。

總督府內院，靈蘊也在宴請諸位將軍家眷。上午的些許風波使得席間氣氛有些微妙。三兩相熟的夫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聊得無非也都是保養護膚，年歲大一些的互相攀比自己的子女，還有一些交流管束妾侍的手段。靈蘊不喜這樣毫無意義的宴會，然而身份在這兒擺著，還要言笑晏晏。

席間，阿桂耳語道：“晉王來啦。正在前堂跟他們吃飯呢。”

靈蘊一頓，晉王親至，對冬生時好時壞？他會認出自己嗎？他應當只見過她孩童時候的模樣，現在應該是認不出的吧。

飯畢，靈蘊送這些夫人們回驛館。自己心事重重，還在擔心晉王到來的目的。

剛回到自己房中，四鳴來了，“夫人，大人說王爺今晚留在府中，請夫人好生安排。”

“嗯，我知道了。”看來，注定得去拜見晉王了。

衛總督同晉王周將軍一起商討改制細節，一直討論到月上中天，才終于初步確定下總領方略。

最后，衛總督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王爺，我還有一個請求，我想把蔣玄調至軍中，掌軍資財物調度。”

“蔣玄？”周至蹙眉，“一年之前，他可是有通敵嫌疑的。可查清了？”

“查清了，后來派人跟蹤調查了半年多，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處。他為改善涼州民生貢獻極大。應該是清白的。”

“若此人可堪大用，調來也無妨。”

“多謝王爺！”

“這本就是你職權范圍之內，謝我作甚？”

“屬下更要感謝王爺支持改制。若沒有王爺支持，這些都是空想，憑我個人之力，不可能實現。”衛總督鄭重說道。

“你初初上任，就能一針見血看出這些積弊已久的問題，當真火眼金睛。小至和我雖說也看出來了，卻一直猶疑要不要改，能不能改。這點魄力我們都不如你啊。”

“王爺教訓的是。”周至坦誠認錯，“屬下思慮太多，缺少破釜沉舟的膽氣。”

“王爺和周大哥謙虛了，您是高瞻遠矚，深謀遠慮，所思所想要顧全的我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無知者無畏。周大哥跟我說過，不管我因何能坐上這總督職位，總之既在其位，就要謀其政，為西北為大秦盡心盡力。我不知道我能在這總督位子上待多久，為政一天，我也要做一天的實事。哪怕粉身碎骨我也不怕！”

“說得好！”晉王由衷夸贊。“若我大秦文臣武將都能有你這般心思，一心為國為民，何愁不能長治久安，百姓安居樂業！”

年輕的總督不好意思笑笑，“都這么晚了，請王爺和周大哥快去安寢吧。”他說完自己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三人都笑了。

石頭走了進來，行禮問安，“夫人備下了宵夜，請王爺和兩位大人去前廳。”

“你這媳婦兒比你想的周到。哈哈。”王爺朗聲大笑。

三人來到前廳，衛夫人凌氏已經在等候。

“拜見王爺千歲。”靈蘊禮數周全。

“衛夫人辛苦了，無須多禮。”晉王客氣的抬手。“衛總督好福氣，夫人一看就是賢良之人。”

“王爺謬贊。”靈蘊盈盈起身，松了一口氣。雖然晉王目光投來的一瞬有些許的壓迫感，還好只是一瞬，女大十八變，他應該是不曾認出自己。

衛總督也松了口氣，聽到晉王的夸贊心中樂開了花：“能娶到這樣的妻子確實是我的福分。”

“準備的倉促，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如有什么要求，盡管吩咐，妾身吩咐小廚房去做。”

“不用忙活了，很好，只是忙了這一天一夜，著實困頓。隨便墊補些就行。”

“王爺和周大人房中俱備下熱水，最是解乏。”

“好，果然細致。”王爺不禁多看了靈蘊兩眼。越看越有有些眼熟。倒不是說面容，因為在他眼中這些美貌女子都長得差不多。只這通身的氣度，說話的語氣神態，都有一種熟悉之感。

“衛夫人倒是讓我想起一位故人來。”晉王突然開口。這衛凌氏頗有些先帝皇后謝氏年輕時候的氣質，亦母亦姐的皇嫂啊。

屋內剩下三人俱都呼吸一滯。

“可惜，斯人已逝，不說也罷。”晉王痛飲一杯，擺擺手。

“小廚房還有一道羹湯，妾身去看看好了沒有。”靈蘊起身告退。

晉王卻有些狐疑起來，怎么說想起故人他們都緊張起來。勞累一天的晉王也并未多想，酒足飯飽回了房間休息了。

倒是衛夫人驚魂甫定，一直思索著晉王所言。靈蘊見到晉王時還小，不過六七歲。晉王時年也就二十上下。只記得他是個愛嚇唬小孩子的怪叔叔，也是愛鬧愛笑的大孩子。那些宗室貴胄男孩子們喜歡找他玩兒，聽他講些出門辦差路上的奇聞異事。女孩子就不喜歡了，他講的故事總會添油加醋渲染一番，大都是恐怖結局。后來先帝即為后，就封他為晉王，前往封地，無招不得回京。今日得見，衛夫人覺得晉王還同十年前一樣，說話說一半，怪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