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歲，面白無須，一直笑瞇瞇……這不就是安總管嗎？靈蘊想到這個可能不禁立時驚出一身冷汗，連皇宮內院，皇上最信任的近臣都是突厥的奸細嗎？安總管來柔然城居然是給突厥傳遞情報。

“這樣的人真該死！”靈蘊憤恨，邊關將士浴血奮戰，他們在后方樂享其成不說還處處使絆子。

“瞧你，都來到柔然了，就忘記你的大秦吧。在柔然，秦人，突厥人，沒有區別。在柔然也沒有家國天下，只有金子，美酒和美人！”花魁呵呵笑著。

“秦人出手大方給了你一袋金葉子，突厥人給了什么？這還是有區別的吧。”靈蘊試探。

“你說的對，他們給的東西還是有區別的。”莫仙仙又是一陣夸張的大笑，“突厥人的花銷也是那個秦人給的，不過他后來賞了那兩個伺候他的姑娘一人一塊馬蹄金。那馬蹄金啊，花紋是一個眼睛的圖樣，真是丑死了還嚇人，成色做工哪哪都不如我這金葉子。”

“眼睛圖案的馬蹄金！”靈蘊想起來父親給她講述西北十六國的風俗之時說過，突厥人崇拜眼睛，皇族所用器物上喜歡刻上一些眼睛的圖案。

“對啊，想想都惡心。”花魁娘子完全不知道眼睛圖騰對于突厥人的意義，靈蘊微笑不語，心里盤算著下次見到那兩個姑娘也要去套套話，最好能打探出那人的身份。

突厥人在柔然城醉生夢死的生活了將近半個月，城防也逐漸松懈了下來。一日夜間，趁著四下無人之時，靈蘊發出暗號請連雪城前來商討。

“城門已經開放，我們如果能夠混在白家的馬隊中應該是可以出城的。”靈蘊建議。

“不，我今日請你來，是有事相求。”連三正色，“這些時日我也派人聯系以前連家還活著的親信，探得大哥關押的地方。”

救出大公子？”靈蘊蹙眉，“就憑樂山找到的那十來個人嗎？”

“不，還有你。”連雪城直視她的眼睛。

“我？”靈蘊失笑：“我這三腳貓的功夫能夠自保已是不易。”

“你把這個藥放進莫姑娘的口脂當中。”連雪城遞上一個小瓷瓶，“這種藥對女子無害。”

“這是什么藥，還能只傷害男子不成？”靈蘊認為是藥三分毒，雖然對于毒殺右賢王一事并不反對，但是如果要犧牲莫姑娘，她還是有些于心不忍。

“準確來講這并不是毒藥。”連三臉色微紅，“這是催情藥，如果再加上白葡萄酒，更能產生迷醉的效果，是以讓他縱情聲色，不出三日，保準死在女人身上！”

“還有這種藥？”靈蘊怔然：“不僅要他的命，還要他身敗名裂。”

“沒錯！我要為那些被他們殺死的柔然百姓復仇！”短短十日，連三公子仿佛完全變了一個人，從前溫柔和煦的貴公子已經變得多了分偏執于陰鷙。

“可是殺死右賢王之后呢？還有近萬的突厥士兵。你欲何為？你想過他們可能的報復嗎？還是出城請了救兵前來較為穩妥。”

“救兵？你們秦人嗎？”連三公子冷笑：“對于柔然來說，秦人和突厥人并沒有差別，他們的軍隊來了就不會橫行霸道魚肉百姓了嗎？”

“你相信我，冬生御下很嚴，他們不會亂來的。”靈蘊嚴肅而認真。

“不，我們柔然城自然要靠柔然人搶回來！你以為城中百姓都甘心臣服嗎？甘心給他們當牛做馬嗎？”連三目光灼灼，“我已暗中知會那些不甘心的青壯年們，右賢王一死，我們就同時舉事！趁著他們軍心大亂，或可放手一搏！”

“三公子！你們要對付的是一群窮兇極惡剛剛從一場大戰中死里逃生平日里訓練有素的士兵！你說的那些青壯年，成長在和平中，以命相搏是不成的！”

“我意已決！夫人可否愿意相助？夫人如不愿相助，自可去請白姑娘送你出城！”連三拂袖而去。

“三公子！”靈蘊皺起眉頭，連三公子遭逢巨變，國仇家恨早已蒙蔽他的雙眼，他此刻的內心被黑暗包裹，只能裝下復仇一件事，別的怕是什么也聽不進去了。

衛冬生一行人來到金陵，與宮里的暗探碰了面。

“恩公，我可算又見到您了！”朝陽宮的太監馮良跪在冬生面前重重磕了三下。

“都說了，別總叫我恩公，再說你冒著殺頭的危險給我傳信，我已是感激不盡。”衛冬生扶他起來。

“馮良有負恩公囑托，我多方查探，未發現安總管有帶回什么可疑的女子。”

“不可能沒有痕跡的。”冬生喃喃。

“安總管回來那日，皇上發了好大脾氣，我從未見到陛下如此生氣過。他還命人打了安大人二十板子，現在他都還不能下地呢。我們都說安總管要失寵了，好幾個太監都躍躍欲試想要取而代之呢。”

“你的意思是安總管沒有完成任務才受到的懲罰？那么你可有聽到他們所說的話？提到一個姑娘的名字？”

“似乎是提到了，皇上大發雷霆，說什么廢物，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你都帶不回來，朕要你何用！”

“那女子是逃了？”冬生想到這種可能，一時有喜有憂，喜的是靈蘊逃出去了，憂的是茫茫人海，又到哪里去尋。

他沉默片刻，話鋒一轉問道：“你上次書信中所言，可有證據？”

“你看這個。”馮良拿出一個手帕，層層打開，里面包裹著的是些什么殘渣。“阿芙蓉片。本來是止痛用的藥材，用多了使人成癮。南洋傳來一種法子，可以提煉出一種阿芙蓉膏，成癮性翻倍。他們就是用這個控制住了皇上。皇上為了報復，將阿芙蓉片加進了太子的飲食。太子現在也已經成癮。”

“什么？”冬生睜大了眼睛。“簡直匪夷所思！這如此密辛，你怎么會知曉？難不成宮里人人都知道了么？”

“這事兒，是皇上安排我去辦的。”他有些慚愧的看了冬生一眼：“這些事情也是皇上讓我跟您說的。”

衛總督立刻警惕起來，“所以你來見我也是他授意的？”

“他不光授意我來見您，而且約您明日在萬佛禪寺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