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尾,老耿為姚渺吟誦了幾首他寫的詩,又說他最近從海明威的《老人與海》中得到靈感,準備寫一部小說,叫《老女人與海娃》,講述一個生活在海邊的老女人愛上了漁夫的小兒子海娃,為此遭受百般屈辱,最終打碎世俗枷鎖、沖破重重阻隔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對面船上的人們也是有說有笑,艾蒂絲正開著直播,馬差崇和王毓婷嘀咕著什么不時一陣豪笑,董三金一勁兒在群里推介各種摩托車廣告,肖蓮真有心把他踢出去。
大妹子突然清了清嗓,沖著另一條船唱起歌兒來,歌聲清脆甜美,似是夾著蓮香水韻,聽得耳朵酥酥的。
“蓮葉尖尖四月三呦,
我的哥哥在天邊呦,
待到花開好時節呦,
妹梳紅妝心里歡呦……”
那邊三哥也和著唱起來,渾厚嘹亮:
“蓮花艷艷六月三呦,
我的妹妹在眼前呦,
掐朵蓮花送給你呦,
背著妹妹趴哥肩呦……”
“這是我們家鄉特有的水歌,怎么樣,好聽吧?”肖蓮得意地說。誰知倆人越唱越露骨:
“蓮蓬圓圓八月三呦,
妹守空房炕頭寬呦,
洗凈身子難合眼呦,
盼著哥哥來嘗鮮呦。”
“蓮桿禿禿十月三呦,
摟著妹妹美上天呦,
哥挖蓮藕船向南呦,
妹大肚子想吃酸呦……”
肖蓮臉一紅,大家嘿嘿嘻笑。
臨近中午,船到了水淀深處一個汀洲的碼頭,肖蓮帶大家下船,去洲上一家叫“漁家傲”的飯店吃午飯。吃的多是淀里撈來的魚蝦蟹蚌之類的生鮮,還有當地特色土菜。肖蓮在微信群里發了許多當地的土特產品,并不厭其煩地現場解釋介紹,還真有不少人買了。飯后大家圍著洲四處逛逛,約么一小時光景,就登船返航了。
中途,馬差崇因為吃飯時喝了十來瓶啤酒,尿急。左右也沒有茅廁,干脆乘著酒興,趁人們不注意大喊一聲“看哥哥我給你們弄潮翻浪”一個猛子扎到水里方便,還不時變換泳姿撒歡兒似的鳧水。撲騰了幾下子胸口一陣翻騰,“哇哇”吐了兩口,引來一群魚鱉。趕緊抓住三哥的長竿,掙扎著靠近船身扒住船幫牛喘。那個女大款王毓婷一邊伸手拉他上來一邊說:“嘿嘿,就喜歡你身上這股爺們兒勁兒!”
回到度假村時已經快五點了。申克特意經過陶灼華的房間,透過窗子看到她坐在寫字臺前,桌上攤開好幾本書,正拿筆抄錄著什么。
晚上安排了舞會。陶灼華依舊姍姍來遲,開始了一會兒才到。申克想請她跳舞,但看她只是置身事外般坐那兒,端一杯果汁,任由燈光爛漫地變幻、人影伴著嬉笑搖曳,只靜靜看著,于是又犯怵了。一曲舒緩的音樂響起,小蓓拉著申克、老董邀請肖蓮雙雙進入舞池。
今晚倒成了老耿和姚渺的主場,風頭盡出。國標、華爾茲、探戈……樣樣前奏一起就腳到擒來,舞姿華麗翩翩,配合格外默契。而另一邊兒則盡看馬差崇在張牙舞爪,一會兒和艾蒂絲面對面飚快舞,五官和四肢肆意扭動;一會兒又從背后摟住王毓婷豐碩的水桶腰左搖右擺,讓人聯想到抱對兒的蛤蟆。
肖蓮請申克陪她跳一支舞,看他有點兒心不在焉,就沖陶灼華那邊努努嘴對說:“等會兒你再不去邀請人家,可就要被別人搶先嘍。”
果然,新的一曲響起,馬差崇和另一個不記得叫什么名字的男人同時向陶灼華坐的位置走去。申克心里一毛,下意識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但要趕過去已來不及了。就在兩個男人快到陶灼華近前時,她卻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旁若無人地徑直走到申克的面前,輕聲說:“能陪我跳支舞嗎?”雖然音樂的聲音很大,但申克每個字都聽的十分真切。
當握著她柔軟的手、搭著她纖細的腰時,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兒,申克突然有種莫名的緊張,仿佛感到自己的手在發抖,幾乎不敢正視她的眼睛。努力地控制舞步、平定心情,又不甘就這樣沉默地跳下去,半晌才憋出句話。
“我……我以為你不喜歡跳舞。”
陶灼華昂起頭微笑地望著他,“我以為你不會請我跳舞。”
申克感覺才進入狀態,舞曲卻結束了,好像比今晚的每一支都要短。禮貌地點頭示意,陶灼華又回到位子上。意猶未盡的申克準備再邀請她,不想換上了慢搖的音樂。人們紛紛涌入舞池,跟著強勁的節奏忘情搖擺,除了陶灼華。
申克被宋小蓓拽起來跟老董肖蓮一塊兒,他近乎木訥地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十幾個人擠在舞池里,酒精的麻醉、燈光的迷亂、身體的觸碰,空氣中彌漫著荷爾蒙的味道。
突然燈光閃了幾下,竟全熄滅了,音樂也戛然而止。幾聲女人的驚呼過后,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沉寂,靜得只聽見人們急促的呼吸。幾秒鐘后,燈光猛然“啪、啪”復明了,才發現有兩三對男女正親熱地貼面抱著。申克和肖蓮一看身邊傻了——老董和宋小蓓閉著眼睛深情地擁吻。
宋小蓓睜開眼一愣,撒嘴一把推開老董,急赤白臉地說:“我靠!董要強!你居然吻我……這可是我的初吻!”
“你拉倒吧!你做嘴移植手術啦?我特么以為是老肖呢!我說牙咋這么硌嘴……”倆人臉紅撲撲的。
老楊頭急匆匆跑進來,看一眼肖蓮大咧咧地笑著說:“不好意思各位,剛跳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