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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冷凝與升華

該死——

葉槐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蒸餾之后又馬上冷凝,只剩下干物質(zhì)的渣滓。

他感覺自己的脖頸開始發(fā)生氧化,在轉(zhuǎn)過頭的時候發(fā)出吱吱呀呀的脆響。

他看見自己賽臺下坐在休息位上的隊友,他們同樣是表情凝重。

他覺得自己剛剛被命運遏住了咽喉,有些難以喘息。

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換人,誰叫會長認為秦小月不可能找來另一個A班的大神!

“沒有問題,現(xiàn)在開始隨即選題。”

哪怕是已經(jīng)在這個賽臺上看過無數(shù)次悲歡離合的裁判也好一陣回過神來,連忙恭恭敬敬的將這張F級學生證歸還到‘苦力怕’手里,從桌下一個盒子中拿出一副撲克,朝桌面隨后一扔,撲克滑落出在淡綠色的毛毯桌面,形成一道雪白的直線。

比賽用的牌桌很寬,余城和葉槐之前至少隔著四米的距離。

“請兩位各自選取一張牌,兩張牌的數(shù)字和即是題號。”

‘苦力怕’抽出的是K,代表數(shù)字13,葉槐抽出的是J,代表11。

兩者相加為24.

裁判拿出了標有24數(shù)字的小球,扭轉(zhuǎn)一圈打開,將里面的紙條抽出,展示在攝像機面前。

“二十四號題,請解方程組:

(1)x+y+z=3,

(2)x^2+y^2+z^2=3。”

在比賽中出現(xiàn)過的題就會從題庫中移除,這道題雖然葉槐沒有見過,但也屬于那種不值得‘見過’的簡單題。

在心里舒了一口氣,題越是簡單,越能縮小與這位A神在思維邏輯上不可逾越差距,對比賽機制的熟悉也能發(fā)揮出最大作用。

不過這位大神到底是誰?A班的每個人他都很熟悉,誰會愿意退出自己的社團,來與整個SCS基金會為敵?

男朋友還是未婚夫?葉槐瞄了一眼坐在休息位上的秦小月,覺得自己不是很難理解這種沖冠一怒為紅顏的劇情。

裁判將撲克牌收走,按下桌邊緣上的一個按鈕,隨即桌面的一些方格降了下去,再次出現(xiàn)的時候,每個格子上都有一個類似于麻將的小長方體。

白色的牌占大多數(shù),上面寫著x^2,x^3,y^2,z^3一類的符號,藍色的牌占一部分,上面寫著求導、平方、加、減一類的文字,紅色的牌占極小部分,上面寫著x軸、y軸、z軸一類的文字。

“雖然想必二位已經(jīng)了解整個規(guī)則,但我還是簡單說上一句。這幅牌總計256張,152張基礎(chǔ)牌,為白色,92張運算牌,為藍色,12張進階牌,為紅色。在開局會隨機發(fā)放每個人二十四張基礎(chǔ)牌,十二張運算牌,最終給出解法多者獲勝,兩位有什么異議嗎?”

“沒有,”葉槐連忙說道。

如果在平時的比賽,他只會故作矜持的點點頭,但此時面對的是A神,是許多人在這里讀六年也見不到一面的A神,是未來科學界的領(lǐng)軍人物,是一個個注定載入史冊的天才,他需要表達自己的敬意。

“等一下,”

對方只是簡單的說了一句,葉槐也感覺腦袋一陣眩暈,差點連尿意都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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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這個比賽有這樣一個規(guī)則,”余城語氣平淡的說道,就像是在說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頭罩影響了空氣流通,使得里面的空氣質(zhì)量并不好,戴久了難免會發(fā)悶。“如果讓對方直接明選,可以一局定勝負,對吧?”

這個叫葉槐的人余城也聽說過,‘一題多解’比賽中的王者,據(jù)說連B班專修數(shù)學的大佬也不可能在這個賽制中贏過他。作為是一個F班的學渣,如果不是有苦力怕手辦作為報酬,他才不愿意面對這樣一個人物。

所以他自然不會有和對方再對上五局的念頭,反正都是輸,不如輸?shù)每煲稽c,拿到苦力怕手辦,然后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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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神都是這樣的自傲嗎?——葉槐手心中隱隱有汗液生成,試圖咬緊嘴唇來讓自己冷靜,但沒有效果,他曾經(jīng)一度以為改掉的抖腳毛病也復發(fā),硬質(zhì)鞋底與地面不停的碰撞,乒乒乓乓的響個不停。

在短短幾秒鐘的時間里,他想到了自己是如何落敗,是如何跌落到D班,是如何作為失敗者被逐出SCS社團,亦或是被充當用以檢查‘異常’的丙級人員。

他會被趕出宿舍,他的抱枕、他的玩偶、他的手辦、他的松本麻耶都將會和另外的男人住在同一間宿舍。

這學校有十二個B班,三十六個C班,七十二個D班,數(shù)不盡的EFG班,但A班只有一個,只有二十四個名額,因為之前一屆畢業(yè),現(xiàn)在的A班只有十九個人,每一個都是絕對碾壓的存在。

“額,”裁判一時沒反應過來,但還是穩(wěn)住了心中一股強烈的吐槽欲望,對著葉槐冷冰冰的問道:“請問葉槐同學,你愿意接受對方的提案嗎?不再隨機發(fā)牌,由你自己選擇三十六張,而不是隨機發(fā)放,最后再一回合定勝負。”

“接受,”葉槐沉聲說道。

當然接受,為什么不接受,他可不會有那所謂高手的尊嚴,在殘忍的優(yōu)勝劣汰的珙泉高中,他只想著守護一方與老婆們的小天地。

如果連這種占盡優(yōu)勢的對局都無法取勝,那再來一百局也是白搭。

裁判按下了另一個按鈕,所有牌同時在升降板的帶動下降了下去,隨即又升了上來,而此時所有的牌都被翻到了背面。

“那請你直接選三十六張牌,記住,基礎(chǔ)牌二十四張,運算牌十二張。”

他也曾經(jīng)研究過這樣一次性拿十二張牌的開局,如果平時,他有十六種絕對可以穩(wěn)贏的拿法,但此時他卻搖擺不定,患得患失。

怎么選?葉槐,你要怎么選?

他第一次明白腦子里是一團漿糊是種什么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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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這小伙子是怎么回事?

余城伸出食指想要掏一下耳洞,但被頭套阻絕。

他覺得在這種賽臺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

明明一心只想著快點輸了走人,但對面這個叫葉槐的瓜皮卻瞻前顧后,每一張牌拿起了又放下,放下了又拿起。

喂喂喂,你可是這個比賽的王者啊,對手還只是一個F班學生,要不要這么瞻前顧后?余城在心里吐槽。

等等,他不會是故意這樣羞辱我吧?——在全校師生面前。

想到這一點,葉槐的每一個動作在余城眼里都充滿了刻意表演的意味。

他的憤怒像是在氧氣中點燃的鐵絲,頓時火星四濺。

士可殺不可辱!

“喂,能不能快點選好,浪費時間。”余城出聲,聲音像淬過四氫呋喃的箭,直接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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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槐感覺自己的心臟被注入了一針濃硫酸,嗤嗤的灼熱個不停。連忙站了起來,大腿抵著椅子發(fā)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朝左邊側(cè)步,深深的鞠了一躬,惶恐的道歉道:

“對不起,對不起,我馬上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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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道歉讓余城大感意外,在這座等級森嚴的學校里,還第一次見著C級生對著F級生道歉的案例,這初步獲得了余城的好感。

也許是自己誤會了對方。

“沒事,麻煩快一點。”余城催促一聲,他現(xiàn)在只想著快點回寢室見他的苦力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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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槐一邊彎著腰,一邊退回了原位,轉(zhuǎn)身小心翼翼的把椅子拉到身后,一屁股坐了下去。但又覺得這樣不是很禮貌,將身體挪出半格,只坐到了邊緣位置上。

既然對方感托大讓他選擇,就一定是有必勝的把握,那么自己就不應該用常規(guī)的思維來選牌,而是要想辦法限制對方的解題思路,那么的話——

葉槐手忙腳亂的挑出三十六張牌放到面前,全部翻到背面,湊成一排,然后雙手握住兩邊,用力,一下子全部立了起來,在順手沿著牌邊緣摸上一輪,‘麻將’互相擠壓碰撞,發(fā)出尖細的碰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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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小月覺得自己的心情從來沒有這么好過,連在下臺階的時候都像個小孩子一般,感覺全身都要飛起。想到全校的目光都在這個賽臺上,她臉上一紅,整理了裙擺,用手拍了拍臉兩邊,沉吟一會,才想起禮儀課上學到的流程,抬起雪白的脖頸,優(yōu)雅的回到座位上。

休息區(qū)的作為離比賽臺有四五米的高度,一抬頭又能看到那個消瘦的身影。

她不曾對這個身影抱有任何希望,也不曾抱有任何沒有希望的希望,她只是覺得有趣,有趣可以驅(qū)使著她一個人挑戰(zhàn)整個社團,有趣可以驅(qū)使著她干一些平常學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她一生都在追逐有趣,而有趣這種東西從未像今天這般讓她感到開心。

休息區(qū)的沙發(fā)椅軟得像一塊剛剛從海底撈起來的海綿寶寶,一坐上,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你好像對他很有信心?”從旁邊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這個聲音慵懶且隨意,但卻仍然感受到獨屬于飽經(jīng)滄桑的男人應該有的成熟魅力。

光是這聲音,就讓人陶醉。

該怎么回答呢?秦小月將柔荑一般的食指放到嘴里。

當然是怎么有趣怎么來。

于是,她有些淘氣的說道:“也許你哥哥都不一定能勝他,在各個方面。”

隔壁的男人笑了笑。

“如果在一周以前,我可能會因為你提及他而憤怒。但現(xiàn)在你最好關(guān)心一下你的男朋友,他面對的可是葉槐,葉槐這個人什么都差,按照知識水平,只能在E班。但他卻憑借著對這個比賽的熟悉,直接一路升到C班。就這個比賽來說,我也無法戰(zhàn)勝他,他是無敵的存在。”

秦小月直接將這段話省略成‘男朋友’這三個字。

男朋友嗎?的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吶,要不要玩玩?

今天有趣的事情真多!

她的眼睛快笑彎得直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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