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感覺這餐吃的太久了，路澤如有所感的將目光投向了一側的墻壁上。

墻上擺鐘指針的劃刻，伴隨著遠方來的鐘鳴，提醒他該去學院了。

在老仆人的幫助下他換上了一身簡潔的黑色長袍，戴上了高高的禮帽，左胸的衣袍上側戴著寫著他名字的金屬銘牌。

“路易斯·貝爾”

在有些年代氣息的機械銅表戴在了左手碗上，他有些滿意地點點頭。

想要走到一側的落地鏡上看看自己的樣子，但又止住了腳步。

那個面具……

路澤沉默了一下，離開了寂靜落寞的屋子，登上了外面已經等候好的馬車。

此刻馬車腳下的城市叫塞克西亞，是七大洲之一的斯特圖州上個世紀的對外交通城市，有著屬于它輝煌的過去。

但英雄總有遲暮，隨著航海法的改革，流動航路的線路改變使得這座巨大的海邦城市逐漸沒落。

安德森學院位于塞克西亞的西北角，與他所居住的那座大宅之間有著一段不小的距離，以此刻他所乘坐的這輛馬車所行進的速度計算，大約是十幾分鐘的路程。

在這不短不長的十幾分鐘內，路澤也在觀察著窗外的世界。

面容疲倦的行人在道路的兩側向一個方向匆匆而去，巨大的蒸汽“怪物”駛過，讓身著修女服的祈禱者有些驚慌。

還有些穿著麻布衣的工人們在短暫的休憩中狼吞虎咽地吞下冰冷堅硬的黑面包。

他們胡亂地將粗糙的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重新開始一天的工作。

這是一個機械化挺嚴重的城市，他隨處可以看到巨大的齒輪在蒸汽動力下轉動著，帶動物體往上運動。

這和路澤預想的有些差距，嚴格地來說，和他當時對機械之神存在的疑惑是一樣的。

在高度完整的蒸汽動力學下，神秘體系真的能站住腳嗎？

眼前這個城市，在這種工業氣息濃重的情況下，配上有些起霧的天氣，

有點像二十世紀初倫敦的樣子。

但在大概駛過了一兩個街區后，他找到了一種絕對不屬于那個時代的東西——仿生機械。

它是有點像貓的生物，有著雪白的絨毛，肥肥的縮成一團，在四肢處又有顯眼的金屬關節，貓臉上的眼睛是帶有環形裝飾物的機械眼。

此刻它匍匐在一個小姑娘的懷中，顯得又大又白。

這只機械貓在少女的撫摸下有些愜意地瞇著眼，微微顫動的身體表現出了一種呼吸感。

一位拄著拐杖，帶著黑色的高禮帽，兩鬢斑白的中年人，牽著這個擼貓的小女孩在街道上走著，腳步是如在自家后花園般散步的從容。

這里的景象比之前的那個區域要繁華的多，他看到了教堂，鐘樓，歌劇院等一系列滿足人們精神世界的建筑。

行人很少，大多是華貴的馬車來來往往。

這里沒有蒸汽和機油的打擾，空氣顯得甘甜，多了種藝術的韻味，少了分工業的粗糙。

路澤揉了揉眉，他差不多理解了路易斯奢侈主義的目的了，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在一個大劇院的門口，路澤還看到了一樣讓他感到驚訝的東西。

一張象征煉金術的宣傳海報。

海報上，形狀奇異的石頭被放置在略成球形的玻璃燒瓶內，它的周圍鋪滿了黃金。

海報的一角還寫著蠱惑人心的話語。

“我們的財富與日俱增，我們的意志愈加堅毅。”

煉金術？煉石成金？

雖然這在他看來有些可笑，但換一個思路講，如果真的可以煉石成金的話，那意味著這個世界的自然規則真的完成崩毀了。

這些看似遵循物理法則的機械都可能是假象，它們帶著一張名為科學的虛假面具。

而且金子嗎？他從口袋中摸出了一個金色的硬幣，看著上面威嚴的國王頭像，能感受到金錢的魅力，一時間有些沉默。

實在很難想象可以用漆黑的石塊煉制出這些惹人喜愛的貨幣。

而且，有煉金術這種東西在，還能用以黃金為媒介的體系嗎？

難道要用存在即合理來欺騙自己？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從早起的困倦中打起精神，不對，他是通宵穿越過來的，是應該繼續打起精神。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想到這里，他帶著幾份笑容看向窗外的景色。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面對以后可能出現的情況，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無論遇到什么超常理的東西，都不要詫異害怕，而是選擇用微笑去面對。

畢竟，他是路易斯·貝爾。

馬車已經在顛簸中停了下來。

路澤走下馬車，看到了原身所在的學校——安德森學院。

知識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有它獨特的風味，就像面前這座用灰漿石塊建成的學院。

“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

門口潔白的壁面上刻著屬于這個學校的核心教學宗旨。

在兩側的入口，有零零散散的學生穿著和他一樣的服飾，魚躍而入，但可能是因為周末的原因，人比較少。

他朝著坐在趕車位上的老人揮了揮手，轉身走進了這所學校。

校園的味道，他的青春又要回來了嗎？

可惜這次學的不是物理學，可能是更加抽象的東西。

路澤有些懷念地打量著這所學院的景象，兩側的道路上有著郁郁蔥蔥的常青樹像伴，在古老的巨木下他還看到了一對爭吵的男女。

真是熟悉的味道。

教學樓前方的噴泉花臺區域，樹立著潔白巨大的石雕，那是想要騰飛的雄鷹形象，但下身卻不是鷹的形狀，取代那尖銳的鷹爪和尾翎，那是一條粗長的蛇尾。

羽毛和密集的鱗片交接處，可能是因為制作工藝很高的緣故，很自然融洽。

路澤的腳步停了下來，他有一直種錯覺，從他剛才進來開始，就感覺有人看著他，而且隨著他的走動，那種感覺更加明顯了。

距離再被拉進。

他不著痕跡地向四處望了望，空蕩蕩的校園中那寥寥數人很明顯，不是他們。

在朝學院的建筑上掃了兩眼后，他沉默地將目光投向那個石雕。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心臟猛的一縮。

在他的眼中，那莊嚴詭異的蛇尾鷹好像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