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的理科，普遍的女孩在英語這一列總是能占據第一。而在女生相對少些的班級里，得第一這種自豪感更是難以言喻。
我不想做那個顯眼的位置，因為我害怕被受矚目的感覺。萬一在課被老師派去委任課代表，我可能無所適從。從來不是這塊料，羞于和班上的同學說話，相當于掛了個空職又有什么意思，坐上去注定要被撤下來，再被人看了笑話，怕是能刻心上若干年。
偏偏，我失誤了。
……
“喲喂，終于第一了，中午要吃什么，食堂為你包下了。”寧苑開心的就像是他考了第一一樣。
他也并非不明白我的擔憂，只是事已至此，接受好過胡思亂想。
“還真是。”后桌于琪也上來湊熱鬧，沒有太多的感情，說：
“偶爾一次的事，別驕傲。”
……
她的話是提醒，我想，第一次而已，后面少不考好應該不會被在意了。
接著，發卷子的人叫了一聲一卿的名字，但抬眼一看他沒在，就把卷子給了于琪。
片刻之后，后座發來了一陣嘲笑聲。
“沒想到，他會考的比我還低，這還是被天所眷戀的人嗎？”于琪笑得直不起腰。
……
一卿回來了，她還是那般嘲諷著。仿佛，是朋友那樣肆無忌憚的。
我不敢想，幾天的同桌，友誼可以發展成這樣，而我和寧苑四年多我也還會害怕哪天會失去他。
寧苑的卷子在一卿之后得到，我偷瞄了他的分數，上面那個刺眼的數字好似和一卿的是一樣的。
我不禁的笑了，說來他們還蠻有緣的。
“兄弟，有緣啊。”寧苑拿起一卿的卷子開始套近乎。
“……”
一卿推開了他，搖搖頭。
奇怪，情感這么容易產生的？不用硬套？
看來，是我最遲鈍，只有我。寧苑，琪子，和伍一卿，這樣的結構我不失落，這很正常。
下了課，我通常是和寧苑一起吃飯。之前偶爾會有寧苑的那些朋友叫他，但之后在吃飯的時候，他好似只有我一個朋友了。
“看我做什么？臉上還有口水嗎？”寧苑問。
“沒有。”
有時我自己都覺得他不值得這樣做，可是我說不出口，萬一他真的覺得不值得了怎么辦。
……
伍一卿坐我后面已經一個星期，可是還沒和他說過一句話。想象過好幾種自己介紹的方式，設想過他的回答，一切細細得糾正揣摩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讓他對我有所改觀。
笨拙的尋找機會，一直沒尋到。
時時猜想，時時落空。
……
某天，課間，一卿突然發問，問的是關于我：
“她一直都是這么冷漠？”
“她喜歡學習，沉默一點也正常。”于琪說。
……
寧苑聽見后面的聊天，竟半側身著也要接話，說：
“不，她真的只是內向而已。”
他說這話的時候，笑著看我，令我有些想逃離這里。
沒想到寧苑幫我作回答，又是毫不留情的一語暴露出我本性。有內向也有害怕，可最主要的是一卿，他才是我不說話的原因。
盡管他已經先開口問了，但我終是沒能搭上一句話，萬分后悔。
那一天，我出去上了廁所，課代表發回來的本子落了下來，一卿撿起落在桌下的作業本。
“哦，范梵，名字讀音是一樣的？”
我沒有抬頭，但因為他和我說的第一句話，心跳了好久。
“嗯，謝謝。”
我接過作業本，坐在位置上，悄悄翻看了評價，得到一個A，放心不少。
課鈴響起，我戳了寧苑的頭，他醒過來，他的作業本在他頭上還是穩妥妥的。他拿了下來看了一眼，表現得很滿意。
“嗯，過關。”
看見寧苑臉上的睡痕感覺好笑不少，而這一天感覺過的比之前的要開心。
————
我是在縣城里上的寄宿學校，所以星期天需要返校。這天寧苑還沒到，我到教室的時候撿起散落的書。
……
有些不舒服，太陽穴那里脹痛，剛從家里回來，坐車趕到縣城，頭還昏昏的。可能是沒有睡好。
老實說，睡眠最好的時候還是在學校里，沒有人有太多的話和我講，回去宿舍就能睡著。
去到教室的時候，里面已經有了幾個人。還走在走廊上的時候就聽見了聲音，開始有些緊張。
她們會不會發現有人進來？肯定會，可不想她們注視我，不想知道他們看我的眼神是何樣的，可總歸要進去的。
……
胡亂的想了些顧及，步子再小還是一會兒就到了門口。
剛踏進門，楊百靈叫住我，她是英語課代表，說：
“范梵，我這里有道題不會，可不可以給我講講？”
看見她是我近期最恐懼的事情，更恐于和她說話。談不上記恨，就是怕她因為上次的考試而心里惱我。
以前我不會相信會有這樣的事，凡是都是要經歷之后就會相信了。
也因為經歷，有些認為莫名奇妙的東西，才會變得有道理。
但見她沒有怒氣，說話挺客氣的，我不好拖遲，應答：
“好。”
……
我到位置坐下來，放下書包，拿出紙和筆，等著她過來。她沒有來，我便走了過去。
這還是我第一次有人讓我給她講題，擔心會講不好。看了題，打了腹稿，組織了簡單的語言，只是出口時好像有些小聲。
“你可以大聲點嗎？我聽不清楚，而且不用那么細，我只想知道這道題的語法而已，主謂賓又不是分不清，別把我看作一個白癡好嗎？”百靈聲音壓過了我。
我清了清嗓子，準備再講。還沒說出口，她把練習薄給抽了回去，
“慢吞吞的，我問別人算了。”
百靈有些生氣，可是無論是道歉的話，還是我想解釋是性格問題的話，一個字都說不出。
我聽著她們的議論和不屑的眼神，只能按回筆頭，回位置低下頭做自己的事。確實，這次是我沒做好，在意了一天。
本打算，如果再有人來問我，我一定會用寧苑那樣的嗓子和于琪那樣的自然給別人講題。
后來，再沒人找我問過題。
而那天晚上，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聽見幾個人在身后嘻嘻哈哈鬧做一團，真是令人羨慕這種相伴。
……
分不清是誰的一盆水，讓我從頭發濕透到上衣至鞋子，只知是從我旁邊走過的幾個女孩。就算知道是誰，也不敢質問。她們是一堆人，而我只有一個。
我想，我的羨慕也不過如此。
……
看見她們走遠了，我下意識做的，不是破口大罵，而是趕快把書包給放下來，檢查有沒有被浸濕。最重要的是里面的Mp3，這是隨時跟著我的東西。
每當覺得委屈的時候，會想到立馬聽歌，那時我排憂解難的唯一方式。聽著歌有時會想起奶奶，有時會想起寧苑，最近一卿的畫面也多了，漸漸的心情就好了。
……
至于手機，沒有。
我沒有也正好啊，不喜歡家里人聯系我，落個清凈。
反正學校也不提倡，嚴管著，家里人哪能如此將就學生。
有手機都在偷偷用，也不知道能玩什么。或許就是簡單的推箱子，連連看的樂趣就足夠打發時間了。
寧苑那手機，很與眾不同，雖最不起眼，也最經摔。
一次，老班抓住他埋頭推箱子，為了殺雞儆猴，當面把手機從三樓摔下去。
好在是上課時間，下面沒有人，只聽見一聲手機落地的聲音。
倏然間，所有人都驚呆了，紛紛為他可惜。寧苑倒是很淡定，下了課不慌不忙地撿了回來，繼續推。
……
想著想著，心情好了不少。
全身的優點可能只剩下調節情緒了吧，不然還能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