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紐約總部要對大中華地區進行新一輪招商,所以要在B市的W酒店舉行招商洽談會,包括維護現有的加盟店,還有安全講座之類。
具體會議的流程和細節,于霽已經跟客戶視頻會議商議過,客戶對于霽的翻譯文很滿意。
接下來幾天,于霽著重準備了會議的相關資料,以及安全知識的英文翻譯,以免口譯的時候一時想不起來什么單詞,丟了譯心的顏面。
洽談會當天,辦事處的Ada給了她一份名單,是現有的CO加盟伙伴還有一些潛在投資人,還有對應的每個人的座位,“于霽,你那邊打印好的中英文會議摘要幫忙發一下。”
“好。”于霽接過名單,大致看了一眼,兩頁紙大概70多位,她拿起一摞上午打好的資料,挨個座位發下去。
這場洽談會舉辦的很成功,過程也很順利,于霽除了一直聽記和翻譯,幾乎沒有空下來的時間。接近尾聲的時候,還是每個會議都要有,也是很重要的,提問環節。
“好,第四排的那位女士。”
順著Ada的手邊看去,于霽一愣,正在提問的女士斜后方坐著的,是她陌生卻又莫名熟悉人。
沈嘉年。
他一直看著她,兩人對視一笑,沈嘉年對他挑了一下眉,然后眼睛又看向說話的那位女士,示意她專心。
于霽把頭發向耳后掖了一下,繼續記錄,然后翻譯給大Boss Lasson。
沈嘉年在剛進入會議室不久就認出了于霽,他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看著她因為忙碌而有些漲紅的臉蛋,他突然覺得莫名的可愛。
她總是每天八點半左右從他的店門口走過去,絲毫沒有想要走進來的意思,這讓沈嘉年有些挫敗,他曾經無奈的問張天和唐杰,他們的咖啡難道不香嗎。
張天煞風景的回答說,可能有人喜歡喝豆漿。
想到這,沈嘉年不由得笑了笑。
會議結束后,于霽在會議室整理剩下的資料,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打字,她把最后幾個注意事項敲到電腦里,保存之后,把筆記本關機,看著還沒有忙完的Ada,猶豫了一下,說道,“應該沒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吧。”
Ada聽出了她的畫外音,友好的對她笑笑,“嗯,于霽,是不是要趕飛機回去呀,會議資料等回頭郵件給我就好。”
“好。謝謝,”于霽提著手提電腦,走到后門,跟LASSEN打了招呼之后,離開了會議室。
“She tapes faster than last year.”Lasson喝著咖啡調侃道。
Ada笑著沒有說話。
一見鐘情這個詞對于27歲的于霽來說,似乎很陌生。她經常調侃說她這個年紀早就忘了心動是什么感覺了,即使她經常對陳安說的我愛你三個字。
但是現在于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內心隱隱地期待他的出現,又擔心一切落空。
她快走到酒店大堂的時候,看到了沈嘉年就站在門口,他穿著深藍色的風衣,手插在兜里,左右來回踱步。
酒店大堂的中心有一個小型噴泉,流水嘩啦嘩啦的,聽著流水聲,她突然有莫名的緊張,就像大學時候被教授點名做案例分析一樣,什么都沒有準備好的樣子。于霽提著電腦包的手逐漸抓緊,向他走過去,一步,兩步,三步。
沈嘉年側頭,剛好看到她走過來,把手從兜里拿出來,隨意的垂在兩側,對于霽咧嘴笑了笑。
于霽走到沈嘉年面前,“嗨。”
還真是老土的打招呼方式。
“嗨。”沈嘉年看著她,她今天梳了一個低馬尾,劉海隨意的垂下來,可能因為剛剛不停在說話的原因,臉頰有些微紅,不過,還真是漂亮啊,他心里想。
“你是在等我嗎?”于霽微笑的問他她,又擔心一切落空。
沈嘉年點點頭,“嗯,是。”頓了頓,他又補充,“我沒有你的電話,又擔心你先走。”
“159....”于霽報了一串電話號碼。
沈嘉年連忙拿出手機記下,又撥了過去,于霽衣兜里的手機響了兩聲,他才把電話按下,“我的電話。”
于霽把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又放回兜里。
“要去吃飯嗎?”沈嘉年向于霽提議,又抬手看了一下表,6點20,對她笑笑,“吃飯的時間。”
“好啊”于霽點頭,兩人并肩走出酒店。
外面的天都已經黑了,路上的車燈,街邊的路燈,還有周邊高樓亮起的霓虹燈將黑夜點亮,因為天冷的原因,走著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
“我幫你拿吧。”沈嘉年指著于霽手里的手提電腦。
于霽把包遞給他,“給你。”他接過電腦包,看著于霽并沒有打算說什么,調侃道,“喂,正常情況不應該說謝謝嗎。”
“謝謝!”于霽狡黠的對沈嘉年笑笑,她突然想到加盟商里并沒有沈嘉年的名字,便問到,“沒有你的名字啊。”
“啊,”沈嘉年明白于霽的意思,他頓了一下,說,“沈興堯,是我爸,登記的是他的名字”
于霽點點頭。
兩人走到一家酒館面前,沈嘉年提議,“這家?”
“行。”于霽同意,兩人走了進去,坐在了靠窗的位置。
酒館里放著一首老歌,即使周邊有些嘈雜,也沒有掩蓋住CD里歌手磁性的嗓音。
點完菜,兩人聊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沒想到你是一位翻譯。”沈嘉年看著于霽,笑著說。
“嗯,怎么。”于霽到了一杯檸檬水,又把沈嘉年的杯子拿過來,“不像嗎,你覺得我像做什么的。”她倒完水,把杯子遞給他。
沈嘉年接過玻璃杯,想了想,“嗯.....很像幼兒園老師?”
于霽笑了出來,“哈哈,謝謝你夸我可愛。”
沈嘉年摸了摸鼻子,低頭笑笑。
酒館里昏暗的燈光好像可以把一切躁動的情緒掩蓋的很好。
沈嘉年給于霽倒半杯米酒的時候,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于霽看了一眼,把電話按掉,并沒有接,想要故作輕松的繼續剛剛的話題。
倒完酒的沈嘉年把酒瓶輕輕的放在桌子上,他看著于霽,好像并沒有聽她說話一樣,整個人是放空的狀態。
電話又一次的響起,沈嘉年收回思緒,對于霽笑了一下,“去接吧。”
他看著于霽拿著手機走出酒館。
透過酒館的玻璃,沈嘉年看著站在外面打電話的于霽,她微微低著頭說話,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沈嘉年早就猜到了電話那邊的人是誰,其實在電話響起的一瞬間就把他拉回了現實,他只是不愿戳破這樣刻意營造的美好。
于霽其實有些后悔的接了這通電話,她向酒館里面看了一眼,那個男人把筷子放下,低著頭,好像在失神的想著什么。
“嗯?”于霽對電話那頭說,“你剛剛說什么?”
“哦,我后天回D市陪你一天。”陳安在電話那邊說。
“知道了。”于霽點點頭,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沈嘉年,發現他也在看著她,努力的扯出一個微笑。
“我在B市出差,等回去再說吧。”
“好,后天見。”
于霽掛下電話走回酒館。
他們坐在正對著門口不遠位置,她剛進來就看到沈嘉年對她歪著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她走回座位,把手機輕輕放在桌子上,什么也沒有說。
沈嘉年不說話,也不吃東西,就這么看著她,
他們就像窗外樹上搖搖欲墜的樹葉,風輕輕一吹,沒有人知道,那片落葉會飄向哪里。
也沒有人在意,一片落葉的歸宿。
酒館里的人越來愈多,他們之間的沉默也因為周圍嘈雜的聲音而顯得格格不入。大廳的背景音樂剛好切換到了Hey Jude。
如果上帝將他們的審判交給時間,那么沈嘉年寧愿時間過的快一點,這樣模糊的時間反而對他是一種折磨。
他喝了一口米酒,慢慢的咽下去,抬頭看著于霽,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我有話想對你說。”
“我有話要對你說。”
沈嘉年對于霽點點頭,示意她先說,于霽看著沈嘉年的眼睛,“我有男朋友了。”
“嗯。”對于這件事,他確實是意料之中,她這樣的女人怎么可能是一個人,他低著頭,于霽問,“你想說的是什么。”
“我結過婚。”放在桌下的手蜷縮著,沈嘉年把頭抬起來,看著于霽的表情。
于霽下意識的挑了一下眉,她思考了一下這四個字的含義,一字一字的說,“結,過,婚?”
“嗯....”沈嘉年又把頭低下,喉嚨動了動,“我跟她已經離婚了,四五年了吧。”
于霽點了點頭,她看著沈嘉年,猶豫了一下,“你們為什么分開?”
沈嘉年沉默著,搖搖頭,自嘲的笑了下,沒有說話。
于霽覺得她等不到答案了。
她端起米酒,喝了一口,她看著窗外車水馬龍,又轉頭看著坐在她對面的男人。
人的一生,會遇到很多人,他們像在一張巨大的過濾網上,留在最后的,會是自己最愛的人嗎。
半晌,于霽打破了兩人的沉默。
“為什么對我這么坦誠?”
“因為...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