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時間，莫伏看到了什么叫萬人空巷。

這僅僅只是開始，寬闊的長安街已經人跡擁簇，周圍盡是琳瑯滿目的花燈，很是奪目。

這一天是長安特別的日子，有別國商販帶著異國貨物流轉于大街小巷，有酒家拿出了珍藏已久的獨家釀造迎接過往的來賓，有稚氣天真的孩童在父兄的陪同下放著禮花…

行人來來往往，街道車水馬龍。

莫伏擠在人群中，周邊都是各種各樣的貨攤子，商販的吆喝與行人的叫價混作一團。

行人萬千，但是大家井然有序，在某處攤位稍作逗留后，都會往同一個方向走去。

“大哥，那邊是個什么方向，為何大家都往那邊趕？”

莫伏停在一個古玩攤位前，向貨郎問道。

“客官，第一次來長安吧？”

貨郎也不在乎莫伏是否買自己的貨物，一臉熱情的看著莫伏。

“正是。”

“要說上元燈會，有三個事件你得知曉。”

“怎么說？”莫伏有些詫異，他在常河鎮也有上元燈會，只不過遠沒有這長安城這般熱鬧，“我知有花市燈謎，可還有其他？”

“客官，長安乃是唐都，跟其他地方還是有所差別的。”貨郎一看就知道莫伏是個從遠方鄉鎮來的，不過并不取笑。

“要說上元燈會，燈謎雖然說是傳統，但也只是其一。”

“經歷了這么多屆過去了，各種活動層出不窮，現在的燈會，除了那青年才俊齊聚的燈謎會，還有兩個重頭戲。”

“花臺斗艷評魁首，子夜煙火唱太平！”

那貨郎說著臉上卻是流露出了一股期待的神色。

莫伏恍然，在常河鎮，最多的無非就是猜燈謎，哪有什么花臺奪魁之說，放煙火倒是也有，可是這也沒什么稀奇。

“小哥，為何說子夜煙火唱太平？”

“之前放煙火也不過是我們百姓自己圖個熱鬧，然當今圣人繼位后，他便親自攬下了子夜的煙火。”

“這可不是一般的煙火。”

“怎解？”

“這煙火乃是當朝工部大工吳尚書親自受命監工，耗時三個月建成。

等子夜一到，圣人將親自登樓，引弓射出火箭，點燃這盛世煙火，圣人與百姓共享這太平之樂。”

“圣人親自點燃煙火？”

莫伏唏噓，圣人何許人也，一國之君，就這樣現身人前？

“然也，我們不過市井之人，平日里忙忙碌碌，唯有這一夜，能見到圣人，一年一次，哪怕是遠遠一眼，也足矣。”

“多謝小哥解惑，我也要去湊湊熱鬧。”

“你且先行，等會花臺一開，我們這些生意人也會盡數過去。”

“圣人真乃明君也。”

莫伏謝過了貨郎，跟著人群朝前而去，這前方只怕就是那花臺了。

想到圣人現身于人前，莫伏心中也不禁嘆然。

圣人是一國之君，何等尊貴，別說他們這些平民百姓了，就是一些官員，都沒法見得圣人尊容，可就在這一日，圣人將親自登樓，與百姓共享這上元煙火。

能做到這般地步，也難怪唐國迎來了空前盛世，而李承志也受百姓愛戴。

人越來越，擁簇的人群卻是依舊井然有序，所以不花費多長時間，莫伏就看到了一座佇立的花臺，萬花爭艷，錦繡繁華，很是壯觀。

“聽說了么，城東福員外的千金已經滿了十八，今年也參與花臺奪魁。”

“真的么，聽說那福員外的千金福佳琪雖然剛過二九芳華，卻是生的一副花容月貌，今夜能一睹風華？”

“何止福家千金，你們可曾記得去年琴藝大比的段月雙？”

“福祿錢莊杜老板的女兒？”

“就是去年琴藝大比拔得頭籌的段月雙？那日即使薄紗遮面，也能隱約看到其傾城之資。”

“佳人無數，可是誰又曾想到，圣人今年還想看一看那何紅藥的霓裳羽衣。”

“何紅藥去年奪魁，如今正是當紅之時，那一曲霓裳羽衣，放眼整個唐國，也足夠流芳。”

“今年的花臺奪魁，有去年技壓群芳的榜上名角，也有才貌雙絕的新生佳人，這一年又是誰艷壓何紅藥，登上榜首。”

“兄臺莫急，誰登榜首都與我們無關，我們就把酒言歡，共賞群芳足矣。”

“哈哈，此言有理！”

莫伏站在人群里，時候未到，花臺表演還沒開始，但是大家已經都在議論紛紛，其中莫伏聽的最多的就是何紅藥這個名字。

莫伏經過打聽，才得知這個何紅藥是個名動長安的美人兒，去年登上花臺，被驚為天人，奪得了花榜第一。

而且，得到了圣人的青睞。

可是很奇怪的是，她居然拒絕了圣人。

五年前花臺初立，至今為止也出過幾次花魁，可是都沒得圣人青睞，最后就是加個王公貴族，想盡榮華富貴。

何紅藥是第一個得圣人垂青的女子，去年的霓裳羽衣舞傾了長安，驚艷了世人。

可是她卻是拒絕了圣人。

圣人雖然不不強迫，但是面子上也是掛不住，他指名今年還要看何紅藥的霓裳羽衣舞，然后她可自行離開長安。

只是大家都知道，多少達官顯貴盯著這個絕世美人，離開了圣人的庇護，等待著她的，不知會是什么樣的命運。

突然間整個花市一聲爆竹聲響，燈謎會開始了。

才子佳人在這一刻紛紛而至，莫伏看到了那天卜卦的女子，她一臉嬌羞地走向一個俊俏的男子，送出了一展花燈。

那男子在親朋好友的歡呼聲中接了花燈，順勢攬住女子的手，兩人終是定情。

“花燈結拜闌珊處，才子佳人情牽時啊。”

莫伏不禁感慨，其實這燈會也是一種結親方式的表現，多少情投意合的青年男女在這一天定情。

可惜他莫伏沒這福分。

莫伏走在燈謎現場，各式謎題層出不窮，猜謎的人來來往往，猜出來的得到自己的獎勵，而猜不出來的也是哈哈一笑而過，繼而走向下一個謎題。

莫伏卻是沒有什么心思，他來這里是想著這上元燈會如此熱鬧，那兩個師兄應該也會過來，他想借助這個機會，看看能不能遇到。

可是莫伏心里沒底，這人山人海的，想找兩個人真的是機會渺茫。

燈謎會還在繼續，莫伏穿梭于人群。

鐺！

突然鑼鼓齊鳴，莫伏抬頭一看，那花臺上一盞盞花燈亮起。

“快走，花臺開了！”

“你快些，等會好位置被人占咯！”

人群轟動，花臺奪魁，開始了。

開場的是一段歌舞表演，清秀靚麗的舞女翩翩起舞，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莫伏也是如此，他常年都在常河鎮，什么時候見過這般歌舞，算是開了眼界了。

“拖圣上洪福，我們又迎來了上元佳節…”

一個禮部的官員開始慷慨陳詞，這花臺奪魁也是朝廷推動，那官員上來就是口若懸河，說了一堆贊美之詞。

“花臺奪魁，正式開始！今年，又是哪一位佳人登榜奪魁，我們拭目以待！”

又是一陣禮花齊放。

第一個登臺的是一個農家女子，沒有大家閨秀的氣質，卻是多了一絲淳樸，長的很是清秀，評委都是長安的名家，有學術大士，藝術名角等，評分標準極高。

那女子憑借一首農時曲得到了一致好評。

而接下來登臺的人來自各個地方，不同的家庭，其中莫伏也看到了之前引人議論的福家千金和段家才女。

這兩人天姿國色，一登臺便是引起了一陣歡呼。

今年的上元節似乎有些特殊，相比于今夜的重頭戲，這些似乎都只是小插曲，因為很多大人物的心思都在那最后的何紅藥的霓裳羽衣舞上。

何紅藥就是這樣一個女子，五年來雖然選出了花魁，可沒有人能得圣人青睞，何紅藥是這五年來的第一個。

花魁不能再次參與花臺，可即使她拒絕了圣人，圣人依舊破例讓其登臺再舞一曲。

不過即便如此，花臺的演出也依舊引人注目，那歌舞相合，美人如畫。

“師兄，這上元燈會好生熱鬧，比那論道會還要有趣。”

一座高樓上，王渙之憑欄而立，放眼望去，一千喜慶。

“上元燈會是開年盛會，這一天不僅是慶祝太平，更是對新的一年的祈福。”

洪景一直看著那花臺，口中解釋道。

“在這一天，普天同慶，唐國各個地方都會舉辦燈會，只是這長安作為唐都，更加熱鬧非凡。”

“洪景師兄，你在長安這一年里，是否有中意的女子，我看這俗世女子，也有這般佳人，也算配得上你。”

王渙之看著那花臺上翩翩起舞的妙曼身姿，打趣道。

“你個油嘴滑舌，我師兄豈是你這種浮夸之徒。”

利安沒好氣的瞪著王渙之，王渙之當場氣軟，惹得一陣輕笑。

“那何紅藥什么來歷，名頭這么大？”

孫永也聽說了關于何紅藥的事，有些不解地問道。

“聽聞那何紅藥本來是一個普通的商戶人家出生，十年前她父親外出做生意遇到歹徒劫道，丟了性命，她母親也傷心過度染上了惡疾去世。”

“她十一歲，便跟奶奶一起，變賣了家產，相依為命。”

“在去年之前她也是不漏名聲，直到花榜奪魁，從此名聲大噪。”

利安這些日子也做了不少功課。

“原來還有這般故事。”

眾人皆是恍然。

“來了！”

下方一陣轟動，只見那花臺傳來悠悠歌聲。

洪景心中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