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云最近有些焦慮,她女兒老是很晚才回家,比如周一,八點晚自習結束,九點半才回來;再比如周二,十點才回……
決心不坐以待斃的寧女士趁著周六是夜班,下午把要出門的俞郁按回沙發,“來,告訴媽媽你要去哪?”
“媽……”俞郁被她媽媽笑得毛骨悚然,連忙和盤托出,“去補習。之前上學晚上回來遲也是補習去了。”
“真的?你要出去玩,告訴一聲時間地點,媽媽不會攔著你,可別騙我。”
俞郁拍著胸脯保證,“比真金還真!不過……幫我補習的是個男生……”
“男生?”寧云重復這倆字,沒有什么表示,“那你記得謝謝人家,老是耽誤他的時間。正好,我今晚有空,你把人叫到家里來補課,我好留他吃個飯表達謝意。”
“啊?”俞郁一驚,“這樣合適嗎?我已經和他約了奶茶店。”
“當然合適,今天他要是來不了,你……你晚飯的排骨取消!”
“別別別。”為了口腹之欲,俞郁只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把人約來家里。
真是搞不懂,她媽這么放心一個男生上門嗎?
半個小時之后——
“你杵在門口干嘛?當門神呢?進來。”
門外,余非白色外套,黑色長褲,黑色帆布鞋,既是好學生打扮,又是乖乖男孩樣,顯然是她媽媽會喜愛的那一掛。
俞郁鞋柜里取出拖鞋遞過去,余非換上,盡量降低存在感的站在沙發邊,“阿姨……不在家嗎?”
“為了你來,她特意去買菜打算晚上做大餐。”
余非溫和里帶著不好意思,“太麻煩阿姨了。”
俞郁把空調調開,回房間取了必修一的物理基礎資料。
這是余非鴿了她的那一次專門去買的,大佬說她底子太差,所以只能從頭來過。
男生在旁邊皺著眉算數學壓軸題,饒是一向好使的腦子,這時候也在草稿紙上不停劃來劃去,一直打叉。
他鼻梁挺拔,薄唇輕抿,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在燈光下好看的驚人。
俞郁瞇著眼睛,在桌底下發了條微信。
[檸檬]:某人皺眉做題的樣子好撩人,我現在無心學習怎么辦?
[續續如生]:……左上角點退出,不送。
[檸檬]:嚶。你不愛我了。
[續續如生]:呵呵。當著我的面夸別的野男人,能愛你才有鬼了……求個照片。
白續一連甩了三個跪求的表情包來。
俞郁捂著嘴剛要偷笑。
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伸到她面前上來,用力扣了扣桌。
俞郁呼吸一窒,就見到聊天記錄里的男主角面無表情的盯著她,說:“手機拿出來。”
俞郁:“……”
“這一頁寫完了了嗎?我一會要檢查。”
俞郁瞥了一眼剛動了兩筆的題目,她憋著一張臉,突然有種心虛的感覺。
女生大眼睛眨呀眨,一臉誠懇,站起來伸個懶腰,“我看累了,想休息會。”
男生跟著她站起身來,像是看穿她所有心思般開口:“別想著玩手機,休息會繼續寫。”
“……”俞郁劃開微信,憤憤地給白續發消息:不,我現在不覺得他撩人了,逼我學物理的都是壞人!
[續續如生]:那給我吧,我是無所謂。
[檸檬]:做夢!!!
[續續如生]:嘻嘻,那你還不趕快去學習。不說了,我去死磕數學壓軸題了。拜拜。
俞郁看著白續沉迷學習這個小妖精,痛心疾首,卻也沒有玩手機的興致了,又屈膝坐下,開始勇斗物理題目。
時代在進步,人也在進步。
俞郁明顯感覺做的正確率增高了。
余非對此倒是看得清楚,“今天的題和前幾天類型差不多,解題方法大同小異,說明之前的你掌握了。而且物理不是一蹴而就的,期中考試不用太在意,慢慢來。”
你是不在意,俞郁咬著筆頭,心說我可不一樣,我怕考個30分,徐川會賜我一星期站立聽課的刑罰。
余非拍掉她嘴里的筆,之后才思及這個動作太親密,半遮掩地岔開話題,“期中考試是徐老師出,我可以壓一些題,你考前兩天背住方法。”
“謝謝,大佬厲害。”俞郁忽然打個噴嚏,眼角攢著生理性鹽水,要落不落的墜在彎月牙印記上,很是漂亮。
余非不動聲色,收回目光,繼續改她寫的題。
事實證明,俞郁的物理并沒有變好,她現在對著一道知識點糅合的題目無從下手。
她飛快掃一眼坐姿筆直的卓斂,底氣不足,“大佬,這個……能提供點思路嗎?”
余非先是看她一眼,才接過紙筆,寫寫畫畫起來。
當事人俞郁篤定,他的眼里是一種濃濃的不屑。
“首先要受力分析,這樣,然后缺少的條件用已知的和動能定理求,再機械能守恒……”余非重新換了張演草紙,在上面列了大致思路,“具體的數據,自己帶,聽明白了嗎?”
“大概?你,覺得我應該懂嗎?”
余大佬難得無語:“………”
“咔噠”——
在他凝視下拯救俞郁的是寧云回來的開門聲。
茶幾旁圍了一圈棉毯,余非也就直接坐在客廳輔導俞郁,看到寧女士,立刻站了起來:“阿姨好。”
“是那位輔導我們檸檸的同學嗎?”寧云說,“不用這么客氣,我們檸檸讓你費心了。坐下坐下,接著學,阿姨去做飯。”
“謝謝阿姨。”余非仍舊立得筆直。
寧云進了廚房,他才松懈一些,哪知寧云又忽然探頭出來,“對了,小同學叫什么?”
“余非。”
“那余非同學有什么忌口嗎?”寧云握著湯勺問。
“沒有,都可以。麻煩阿姨了。”
“哪里麻煩,你怎么這樣客氣。該是我們麻煩你。”寧云對余非非常滿意,于是就開始挑女兒的刺了,“哪向檸檸似的,嬌氣的很,忌口也多,一點不好養活。”
俞郁拉長聲音,“媽——我還在呢。”
她媽媽一挑眉,“你在我就不能說了?!”
等寧云縮回廚房,俞郁咕咕噥噥,“真是的,我這么好養活。天天盡胡亂說。”
余非看著她們母女的互動,沒接話,只是遞過去批閱完的資料,“你有進步。”
上面終于不是紅色遍地開,俞郁幾乎熱淚盈眶,假裝謙虛,連連擺手,“哪里哪里,余老師教的好。”
余非:“有道理。”
俞郁一愣,“………”這個人真是太討厭了!!
為了犒勞小余老師,寧女士弄了個火鍋,還做了其他菜。
紅彤彤的羊肉鍋,她的母親絲毫沒有顧及女兒的感受,殷勤的給余非涮菜。
“阿姨,寧檸不吃羊肉,這……”余非問。
寧云毫不在意,“你吃不就行了。況且她吃藥,要忌口。”
你可真是我親媽,嚼著青菜的俞同學如是說。
寧女士瞥一眼咕咕噥噥的女兒,去廚房端出熬成牛奶樣子排骨湯,“行啦,別嘀咕了,這不是給你熬了嗎?多喝點,也好有點精神。”
重獲母親喜愛的俞郁喝了兩大碗,打個飽嗝,心滿意足地下桌了。
吃完飯,余非執意要幫忙刷碗,寧云說天不早了,讓他回家,別讓家里人擔心。
“那阿姨再見,俞郁再見。”
俞郁把人送到樓下,“再見。”
隨著距離的增加,溫暖的光亮漸漸變暗,余非獨行在秋日蕭索的路上。
扭開房門,黑暗一片,也沒有什么人的氣息。
余非拍開電燈,面無表情地去洗漱。
*
古語說的好,說曹操曹操到,那么發展到現代社會,對于學生黨來說,就可以更改為提考試考試到。
宏明六中期中考試時間也排的擠,上午語文和物理,下午英語和數學,晚自習是化學加生物。
九點鐘,經歷完考試的學生大軍浩浩蕩蕩地向校門口進發。
俞郁挽著白續的手出教室門,蹦蹦跳跳地下樓梯,輕盈轉身,如釋重負,“我們終于考完了。”
“別高興的太早,明天放假,老師都在批試卷。以我們班老師的戰斗力,你覺得五十份,他們多久改完?”白續倒是看的明白。
“我不管,明天要一覺睡到自然醒。對了,你生日是下周末,想要什么禮物?滿足你。”
“我超級無敵想要630的成績。”
“換一個,這……恕我無能為力。”
“那……去見深深,想要近距離聆聽他美妙的歌聲。”
俞郁語調毫無起伏,“你皮,你接著皮。”
“開玩笑,你來就行。”白續認真道。
俞郁心里沒什么想法,打算周六下午去商業街轉轉。
然而,再美好的生日活動也需要再過一周。
周日早晨,和余非對過物理答案的俞郁,喪喪地趴在桌子上,她覺得自己撐不過這漫長的六天。
可憐無助又弱小的俞郁同學,真的認為自己做不到在物理老師的“殺人”目光下安全活到周五。
她太難了。
生活不易,俞郁嘆氣。不過總不能不過了吧。
她得想辦法保住原主的學霸人設啊。
是以經過期中考試里物理試卷的毒打,俞郁現在對于補習積極不已,她是那種做事情一定要做出結果的人。
而且如果當真不想學好物理,她一開始就不會同意余非幫她補課。